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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殊听着提醒,也瞧了这屋内的陈设。
唯有靠窗一侧的床还空着,床下的桌案上摆着茶壶与烛台,还有衣柜。
而在另外那边床铺整洁,桌案上也是茶壶烛台,以及笔架与镇纸和砚台。
李殊回首朝着提醒自己的学子笑了笑:“无妨,大家都是同窗,多谢提醒。”
见李殊坚持,那人也就不再多嘴多舌。
忍冬在房舍内为李殊铺好床铺,又将带来的换洗衣裳放进衣柜里,文房四宝一样不落的搁在了桌案上。
“殿下,这夏日来了,一抬头就能瞧见天上的圆月,倒也是不错。”忍冬摆完东西,回首瞧着李殊已经宽了外裳,准备换上院服。
李殊道:“是啊,好歹靠窗,这衣裳每日孤会差人拿回去,洗好熨烫整洁了再送来,知不知道。”
“小的知道了。”忍冬有些不舍的看着李殊,垂首为他扣上腰带。
就在他为李殊系好网巾,绑上发带后,这四号房的门便被大力推开了。
同样是身着蓝色色院服的青年站在门口,沉着脸,阴鸷的双眸直勾勾的停在李殊的身上。
他个子很高,起码比李殊高一个头。
“老子不喜欢两个人住一间屋。”徐玄说道,“你既然是王爷,就去找常博士,让他给你换间房。”
忍冬瞧着他那嚣张的模样:“你还知道我们殿下是王爷啊,如此嚣张无礼,该罚。”
徐玄朝着忍冬看去,眼刀过于狠戾,唬的忍冬不由缩了缩脖子。
倒是李殊满不在意:“孤也不喜欢两个人睡一间,你搬吧。”
徐玄捏紧了拳头,冷笑:“我这个人最恨得就是仗势欺人的人了,你这是自找的。”
说着话,他便握拳朝着李殊的面门攻击而来,却被李殊侧身躲过,顺势拽住了他的衣袖道:
“孤告诉你,孤只容你放肆一次。”
徐玄挣开李殊的钳制,再次朝着李殊挥拳,闻声而来的其他同窗纷纷上前将徐玄拦腰抱着后撤。
忍冬吼道:“如此无礼,我要去唤护卫来将你拿下!”
“怀王殿下,怀王殿下息怒,徐玄他不是故意的。”起先提醒李殊的那位学子连云惊慌失措的将他们隔开,求饶似得看着李殊。
忍冬:“不是故意的?他都朝我们殿下挥拳头了。”
李殊拍了拍忍冬的肩示意他退下:“孤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他如此嚣张跋扈,二话不说便动手,孤可以罚他。”
连云安抚住徐玄,随后才朝李殊揖礼道:
“殿下,这国子监在学生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咱们下三学的学子是因为家人官职卑微,或是家中无人做官的庶人子弟,所以一般只要上三学的学子有吩咐,我们似乎就成了他们的仆役,可任意使唤。”
李殊听着他的话眼睛都大了:“这是个什么规矩,这六学有上下之分孤就很纳闷儿了,这宿舍也是各有不同,怎么读书人却也成了仆役。”
因为徐玄与李殊的事,这四号房外本就聚集了一群人,眼下听到李殊的疑惑,便都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这上三学里皆是公卿侯伯高官的子弟,哪一个我们都惹不起啊。”
“寒冬腊月的天气,我们这些下三学的学子要为他们写功课不说,只要他们吩咐,即便是在用饭,也要马不停蹄的跑去他们面前。”
“三伏天气更甚,只要挡了他们的路,违抗吩咐,便要在日头底下晒着,中暑也不让走。”
…………
一人诉苦,便引得众人不满,纷纷道出这国子监里上三学的学子对下三学学子的恶行,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李殊听着他们的控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那这跟徐玄有什么关系。”
连云道:“徐玄虽然京兆府参军之子,可到底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对于这欺压的现象也是看不过去,便出手教训了几次。”
“谁料那些人竟然借着权势压人,几次三番的引得徐玄犯错,若他再因斗殴惹事上报给常博士,那么他就会被赶出国子监,终身不得再读书了。”
徐玄冷哼一声,对于连云他们的求情似乎并不在意:“不必替我求情,我犯错就是犯错,被赶我也没有什么话说。”
李殊看着他那死倔的模样就知道徐玄是不会轻易认错的,不然也不会被律学记过,然后再有一次就得赶出国子监了。
“既然如此慷慨认错,那孤自然就如你所愿,走吧,去博士那儿。”李殊说着便要往外走,却被其他学子堵在了门口。
“殿下,求您了。”
“怀王殿下,不过就是一桩小事,既然是徐玄不愿意两个人住一间,我们帮他搬出去就是了,还请怀王饶过他这次。”
……
同窗真情实感的求情,看得出来徐玄这个人除了冲动,且目中无人之外,倒是也没什么坏处。
李殊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给孤道歉,孤满意了,就不去博士那儿告他。”
得到李殊如此说,连云与其他学子便开始劝说徐玄了,声情并茂的说着李殊的好话,说他与别的显贵不同。
又劝他要为了自己的父亲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怀王不追究,就让他道歉了结。
起先徐玄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可在连云他们提到自己的父亲时,眼神便有些动容。
他看了李殊半晌,似乎也是在做着挣扎,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朝着李殊揖礼:
“方才是我无礼在先,不该与怀王殿下动手,还请殿下饶恕我的罪过。”
他说的咬牙切齿,可李殊瞧见他弯了腰,自然也就没有了追着不放的道理,并且也明白了为何他来了律学这里的学子们对他十分友好的缘故。
大约就是因为被上三学欺压的久了,如今来了个王爷,甚至在坊间是个纨绔的名声,可到底也是听过他为百姓打抱不平的事。
那时先帝当政,怀王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在宫外遇见了有人强娶民女为妾,被人告上了京兆尹府,结果因为强娶之人亦是朝中高官,便不了了之。
李殊偶尔听闻此事,便亲自出面去闹了那位高官的婚礼不说,差人将他打了一顿,又防止高官暗中报复,还特地在那家人的院子里住了几天。
加上先帝在宫中对高官的敲打,此事也就平平安安的解决了。
徐玄既然弯腰认错,李殊自然也就不会揪着不放,只是负手道:
“既然大家同处律学,孤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你既已认错,孤也就受了,日后可能三思而后行,且莫冲动了。”
徐玄抬首望着李殊,眼神全是不服气,李殊也只当看不见:
“今日是新生入学,孤方才听说等会子要去聚贤殿,祭酒大人专门举办了迎新的晚会,如此孤就要先去了,你们可要一起啊?”
“殿下相邀,自然要一起去了。”他们笑着说,而后才退出四号房,只将房间留给李殊与徐玄。
忍冬隔在两人之间,生怕这徐玄再朝李殊下手。
李殊道:“这里的事差不多了,你就先回府,日后有需要,孤会差人找你来。”
“殿下。”忍冬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李殊朝他挥挥手,看着朝自己行礼后,又不放心的看着徐玄,最后才依依不舍的三步两回头离开言理舍。
国子监的聚贤殿。
身着各色院服的学子们皆朝着聚贤殿而来,尤其是金白色院服,以及红白色与青白色院服的学子们纷纷见礼。
他们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温文有礼,倒是真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
李殊一身蓝白色的院服,双手揣在袖子里,迈着悠闲的步子往聚贤殿而去,因着来的是浩浩荡荡一行人,尤其为首的是李殊,自然也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
上三学的学子们眼里多有不削与嘲讽,见着他们走近,这也才朝着李殊揖礼。
“听闻小皇叔来了国子监,原以为会在国子学呢,怎么瞧着是在律学?”
那位身着金白色院服的青年是慧云大长公主的长孙,陈登。
慧云大长公主与驸马一家原本是久居平宁府,但是陈登却是在去年就考进了国子监读书。
大长公主是孝文皇帝的同胞妹妹,也就是李殊的姑姑。李殊是孝文皇帝的老来得子,自然这陈登也得唤一声小皇叔才行。
李殊笑道:“乖侄儿,你在京城这么久,都不来跟孤请安,孤还以为你将孤忘记了呢。”
陈登笑的灿然,又瞧了他身后的那些律学学子,不由道:“我听说陛下是给小皇叔选的国子学,我还以为能同小皇叔做同窗呢。”
李殊:“国子学里有我不想见的人,自然就不想去了,对了,孤方才怎么瞧见书学里还有几位女扮男装的女学生啊?”
陈登朝着聚贤殿指了指,李殊顺着指尖望去,竟然发现这上三学里竟然也有女学生,尤其是魏国公府的霍青黛,竟然也在国子学。
陈登道:“小皇叔,你不会是真的因为有霍家那位女公子在,你才不来国子学的吧。”
李殊冷笑,转头便发现了换上了金白色院服走上台阶的楚玉。
行走间裳摆如雪浪翻行,衬托的楚玉愈发矜贵。
束起的网巾遮住了大半额头,绑好的金白色发带更是突显出了他的贵气。
楚玉停在李殊的面前,瞧见他一身蓝白色院服,倒是清逸出尘,宛如修行谪仙。
“殿下今日怎么见着我就躲啊?”楚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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