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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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小学的时候跳过级,现在已经是初二的学生,晚上得去学校上晚自习,所以他把苹果提到唐棠家里以后,孟丽云简单问了两句话,没有多留他。
沈星河走了以后,唐棠也不下去遛弯了,端个小马扎坐到孟丽云身边,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说:“妈妈,我帮你剪线头吧,这个我会做。”
“你去北屋跟爷爷和三哥玩儿吧,爸爸来就行了。”唐志华拍拍女儿的脑袋瓜,然后拿了把剪子,跟孟丽云一起收拾后天出门卖的衣裳,
孟丽云第二次从东风服装厂拿了五十件问题衬衣出来,这部分不需要她垫资,但是她还是尽量降低风险,没有一次性全部改款,而是改一部分卖一部分,尽量不在手头积货。
开学典礼时留地址的家长有些还没买到的,这一批就补上去了,当然大部分还是销往菜市场。
算上第一批的二十件,陆陆续续下来,孟丽云不到半个月卖了三十几件衬衣,平均每件衬衣有六块多、不到七块的利润,林林总总地加起来,毛利润有两百七八,之所以是毛利润,是因为其中还没算孟丽云自个儿的人工成本等。
收拾完衣裳已经是八点多,催促几个小崽子们洗澡的洗澡,刷牙的刷牙,等熄灯上床,已经是九点多了。
唐志华在北屋打了一床凉铺,唐大彪三个孙子睡在北屋,唐棠呢,就跟夫妻两个睡在南屋。
中秋节快到了,月亮又大又圆,唐棠躺在床上想,月亮是一个发光的大月饼啊。
想着想着,没一会儿就流着口水睡着了。
唐志华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女儿的背,听到女儿的呼吸声绵长均匀了,把胳膊枕在脑袋下,忽然叹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带着愧疚,“结婚的时候,我跟丈母娘保证,说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结果呢,现在还让你扛养家糊口的担子。。”
“女同志养家怎么啦,咱们新社会,女同志要顶半边天哩。”孟丽云笑声地开两句玩笑,认真地说:“志华,我喜欢干这活儿”
这话并不是宽慰话,而是孟丽云的真实想法。
孟丽云在市设计院是属于停薪留职的状态,就是说没去上班不发工资,但是岗位是保留着的,只要孟丽云想回去,她就可以回去,依旧能拿着每个月四五十块的固定工资。
但是孟丽云胆子大,被迫离开岗位的几个月里尝到了挣活钱的甜头,就不想回原来的岗位了,原来的岗位固然稳定,但也过于稳了,今年、明年、后年,甚至十年以后,工资起伏不大,饿不死人,但也宽裕不了。
而现在呢,她的绘画基础、挑衣服的眼光、灵活的头脑,全部都在闲杂的“工作”中创造出了价值。
孟丽云觉得很划算,也很快乐。
“再说了,你可别这么谦虚,过分谦虚等于骄傲。”孟丽云嗔笑着,伸手握住唐志华的手指头,说:“你现在的工作足以养家糊口,我是仗着你,才敢停薪留职。”
一家人几张嘴,要想在城里头生活,两口子中起码有一个得有正式工作,这样才能领到国家发的粮票布票等各种生活必须的票证。要是没粮票,去黑市买粮食,或者有些店可以用钱替票,那价格可就翻了番了。
当初孟丽云想的是,如果唐志华找不到好工作,她就回单位上班,没成想唐志华成了卡车司机,那她一下子胆子就大了。
这年头的司机工作,不管是社会地位还是待遇都非常高。
就说唐志华他们卡车队,春夏发劳保工作服,冬天发白茬皮的袄子和裤子、黑色的皮手套,除此以外还要另外发棉线手套、雨衣、雨裤、雨鞋等装备,要是赶上单位被评为先进单位,还能发艺术馆你牛皮革的马靴呢。
而且吧,司机的定额口粮比别的工种高,除了工资以外,每天还另有出车补助,市区八毛、长途一块。
这一套算下来,收入还真不一定比从前少,要说辛苦呢,从前劳心,现在劳力,都不轻松,要是哪天唐志华不想干司机,汽车公司的岗位类别多,选择性很大。
“对了,等我这个星期改的这批衬衫卖出去,咱们就能凑够钱还债了,至于过日子,就用你的工资。”孟丽云打个呵欠,困意蒙蒙地说。
“辛苦你了。”唐志华反手握住媳妇儿的手。
这位典型的工科男同志,心里面涌起对媳妇儿的无限爱意,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践行当初结婚时的承诺。
至于俩人的心肝女儿,睡得跟个小猪似的,已经滚到床中间去横着了,以往俩人总是一把将女儿捞过来,今天算啦,两口子握着对方的手,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又是一周星期六,为了不惹人眼,孟丽云一大早就跨上旅行包,带着女儿出了家属院,唐志华现在还处于学习考本的状态,为了缩短时间,他基本不休息,周六周日也要去车队,所以他整好和娘俩儿一起出门。
“甜妞,坐稳啦!”唐志华蹬在三轮车的脚踏上,转头冲女儿说:“爸爸要发车了!”然后一边猛踩脚踏,一边张嘴模拟汽车发动机的突突突的声音。
这辆三轮车是唐志华心疼孟丽云,自个儿去黑市淘换的烂自行车改装的,骑起来整个车身都吱吱呀呀,只载着一百多斤重的娘俩儿,速度就快不上去了,不过只花了二十几块钱的成本,打上机油能动就挺好了。
孟丽云看着丈夫和女儿笑成一团,不由得摇头失笑。
她每回卖衣裳都要带上女儿,招徕人气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政策打击投机倒把,往上有打投办和商业局,往下有小脚侦缉队的老太太们,虽说她这点规模顶多就是关几天,但那也是活受罪,耽误生产是吧。
有那么两三次,孟丽云在市场上遇上过商业局的工作人员。
好在,孟丽云发现女儿的眼睛特别尖,每次都能早早地提醒她,所以她每次都能安然躲过。
一想到丈夫发了工资、她卖了衣裳,就能一下子把债务还清,以后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好,她就觉得精神抖擞,浑身是劲儿啊。
清晨的街道没什么行人,汽车稀稀拉拉,半天才经过一辆,一家三口笑闹着,声音随着晨风在街上飘散。
街对面,一个拧着小包袱的妇女同志以及两个男娃娃,匆匆地走着。
小的那个远远地指着说:“妈,那不是那个谁吗,唐……甜,还是什么来着?”
“甜甜甜,就知道馋糖!”大的那个敲敲弟弟的脑袋,纠正道:“人家那叫唐棠!”
听到孩子们的话,妇女同志抻着脖子往街对面一瞧,“哟,还真是。”
这位妇女同志是毛红花,汪翠芬的小儿媳妇,两个小娃娃嘛,一个是郑大福,一个是郑二福。
毛红花的丈夫和郑美芳是堂兄妹关系,郑美芳的丈夫刘建国呢,是和唐志华一个汽车公司的卡车司机,郑美芳前头回娘家住了几天,昨天刘建国出车回来,绕了点路歇在老丈人家里,今天一早开着车,载着郑美芳回城里来了。
毛红花死皮赖脸地带着两个儿子蹭着这趟车,也一道上来,打算去小姑子郑美红家。刘建国两口子不愿意把他们送到市设计院家属院那边,毛红花只好带着儿子在货运队下车,剩下的路再走过去。
这位妇女同志一边走路一边打算着,这一趟上来,娘仨省了来的车费,手里提着的一兜晒得半干不湿的落花生,拿去送给小姑子郑美红,娘仨能吃一顿好的,走的时候,还能拿上罐头啊、饼干啊,或者油票、布票之类的。
“这大清早的,骑个三轮车是要去干什么?”毛红花盯着唐棠一家人,自言自语道。
毛红花知道婆婆和小姑子都看不惯这家人,虽然她觉得小姑子当年自作多情纯属活该,但是架不住小姑子嫁了个副院长啊,毛红花时不时来打个秋风揩个油不说,还指望着小姑子将来把两个儿子弄进城,洗了泥巴当城里人呢。
“咱们往那边儿去,咱们远远跟着,别让他们看到了。”毛红花踢踢儿子的屁股,说道。
跟上去看一看,要是有点什么消息,添油加醋地说给小姑子听一听,那可就是一桩功劳了。
一个小时之后,郑美红的家里。
“你说啥,孟丽云在菜市场卖衣裳?”郑美红手里端着搪瓷缸,因为激动,都忘了喝水了。
今天星期六,郑美芳睡了个懒觉,早饭是杜水生的女儿去食堂打回来,汪翠芬给她热在炉子上的,郑美芳这会儿刚洗漱完,听了毛红花的话,一下子就醒了瞌睡。
也不怪郑美红不信,在一般人的观念里,练摊可不是什么好活儿,以前允许个体户存在的会后,个体户都是干什么的呢,卖针头线脑、零碎小食,或者剃头刮面,补锅补水壶……不管哪一行,反正都是又穷又累。
而现在的政策下,练摊的不但跟又穷又累,还是违法犯罪。
孟丽云放着国营单位正儿八经的行政岗不干,跑去菜市场练摊,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对!”毛红花见真没红不相信,连忙拍着大腿,再三保证,“我看的清清楚楚,就在东街菜市场,用一个破三轮车摆着一堆衬衣,大福气二福也看到了,不信你问他们。”
郑大福进门就去厨房揭开锅盖,拿了郑美红的早饭,精面做的白面馒头嘛,比在村里吃的杂合面窝头香多了,他吧嗒吧嗒地啃着馒头,囫囵点头,“对,我看见了。”
汪翠芬怕郑美红不高兴,伸手拍郑大福的手,郑大福一点儿不怕这老太太,啃完一个,又去拿第二个。
郑美红根本没在意,拢了拢头发,高兴地说:“那感情好,孟丽云自甘堕落,我得拉她一把啊。”
没一会儿,郑美红、毛红花、汪翠芬,就一道出了家属院。
“哎,该往这边儿走。”郑美红走在最前头,走了一阵,被毛红花拉住了。
“没走错。”郑美红可没有毛红花那么莽,她春风得意地说:“我要去商业局检举。”
……
东街菜市场,唐志华已经去汽车公司上班了,唐棠坐在从家里带来的小马扎上,看着一本小人书,孟丽云呢,靠着三轮车坐着,既没有吆喝,也没有把货物摆出来。
娘俩儿背后的梧桐树,最高的丫杈上站着一只圆嘟嘟胖麻雀,胖麻雀的小眼睛滴溜溜地,不时地打量着这条街两头的来人。
妈妈孟丽云说,一个菜市场的人流有限,而且守着一个地儿容易露馅,所以她每周都去不同的菜市场,今天的这一个呢,比沈星河他家附近那个更远,所以唐棠不方便带大黄,就招呼了胖麻雀过来。
“要吃瓜子,要吃瓜子!”胖麻雀的小脑袋转过去转过来,短促的小嗓音还不忘对着唐棠叫唤。
唐棠小朋友叹气,胖麻雀的胖真是有来由的。
娘俩儿的位置很热闹,左边是一个卖甘蔗的摊子,右边呢,是一个西瓜摊。
卖瓜的大妈咔嚓一刀切开西瓜,露出里头红得诱人的瓜瓤,西瓜汁顺着切口往下流,唐的口水顺着嘴角滋溜,于是,孟丽云不但没开张,甚至还掏出一块钱,为西瓜摊的生意做了贡献。
孟丽云和唐棠一人一牙,沙地种出来的西瓜口感很沙,一口要下去,甜滋滋的汁液立马从舌尖流到喉咙。
瓜摊旁边站着几个小孩儿,手里拿着铁丝钩钩,背上背着小背篓,或者手里提着个竹筐,那是等着捡西瓜皮的。捡西瓜皮、挖草药、卖废品,那些想挣点零花钱的小孩儿,最长干的就是这几样。
像唐棠他们兄妹几个,这个暑假也干了好多回。
小孩儿多,西瓜皮少,看到了不一定叉得到,叉到了还不一定能进筐里,所以孟丽云和唐棠吃完西瓜,直接把西瓜皮放进了看起来最小的那个小孩儿的背篓里。
孟丽云刚拿手绢给唐棠擦完手,一个女同志停在了孟丽云的三轮车前。
“同志,我想买——”女同志说着,探头往三轮车的车斗里看了一眼,脸上立即现出点惊讶和意外的神色,说然后到一半的话就突兀地打住了。
孟丽云抬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同志,她带着一个黑框眼镜,梳着两条垂过肩膀的麻花辫,上身一件碎花的确良衬衣,下面一条黑棉裤子,脚上则穿着一双熟胶塑料底的黑色布鞋。
年龄气质和打扮,看着像是才参加工作没几年的,就冲衬衣和塑料底布鞋,可能单位的待遇还不错。
“我不卖东西。”孟丽云温和地笑一笑,语气随意地说。
“不卖东西?怎么可能呢。”女同志脱口而出,不过很快就镇定地,手指推一推黑框眼镜的镜腿,说:“你看你这位置,是整条街最热闹的地儿,肯定是一大早就过来才能占到的,怎么可能不卖东西呢?”
这时候,梧桐树丫杈上的胖麻雀叫起来啦,扑棱着翅膀,唧唧啾啾的。
唐棠放下小人书,哟,胖麻雀说看到汪翠芬进了斜对面的粮店。
“妈妈,我看到汪老太太她们了。”唐棠找到汪翠芬她们几个的位置以后,提醒妈妈孟丽云。
孟丽云顺着女儿的小胖手指看过去,斜对面的粮店柜台前围着七八个人,不细细看,其实认不大出来。不过有了女儿的提醒,孟丽云仔细辨认了几秒钟,尤其是看到最外头那个“尿素腚”,孟丽云一下就认出来了。
可不是,汪翠芬、郑美红,还有毛红花,三人佯装买米,窝在粮店里头呢。
尿素腚是有些浑人开玩笑喊的,说的是国内从日本进口尿素肥料,肥料包装袋的布料轻柔结实,不像土布那样支支棱棱的,而且国家统购统销嘛,棉布面纱都不好买,就有人把尿素肥料的袋子裁来做裤子穿。
那个袋子不管染成蓝色还是黑色,上头有几个字始终遮不住,所以做成裤子以后,腚上总是有尿素两个字,可不就成了尿素腚了。
前两年国家没有引进化纤布生产线时,这种尿素裤一般还是小干部才能穿的到,这几年大家不好意思穿这个进城了,不过毛红花不讲究这个,经常穿个尿素裤子上郑美红家。
“同志,你卖什么的,就拿出来看看嘛。”戴眼镜的女同志很执着,打断了孟丽云往粮店那边的张望。
孟丽云回头,又说:“我真不卖东西,我在这儿,是帮人占位置的。”
年轻女同志一下子堵得没话说,她也往粮店那边看了一眼,犹豫了几秒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说:“我是商业局的,我怀疑你投机倒把。”
孟丽云接过证件看了看,年轻女同志叫李香娟,的确是个商业局的,是去年参加工作的。
不过,孟丽云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笑脸,好脾气地说:“李同志,我相信咱们商业局公平公正,不会冤枉好人,您既然说我投机倒把,那得有个证据呀。”
李香娟紧紧地盯着孟丽云,然后打量了好一阵,始终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慌乱,她犹豫不决,又看了一眼粮店的方向,然后咬牙道:“那你这个袋子里装的什么,打开我看看。”
三轮车的车斗里,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包。
孟丽云顿了几秒,说:“李同志,我愿意配合你的工作。”
说着,她亲自动手,解开了布袋的扣子,把布袋大大地敞开在李香娟的眼前。
李香娟亲自上手,翻看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雨衣、一双雨鞋子,还有一身劳动布的工作服,想必衣裳的主人身材高大,而且衣裳没有叠,就乱糟糟地塞在里面的,所以没打开的时候,袋子看起来很鼓。
“这下,你总该信我了吧?”孟丽云问。
“不,不好意思。”李香娟才工作一年多,脸皮还嫩着,见孟丽云这么配合,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说着话,帮孟丽云把袋子合起来,扣上扣子。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们干部都是为我们老百姓办事儿。”孟丽云语气里没有一点责怪,叫人听着舒坦。
一句国家干部,李香娟微微红了下脸,又挺了挺身板儿,“谢谢你对我们的理解。”
这边孟丽云和商业局的人有说有笑,那边粮店里的爱作妖的三个人可就耐不住了。
“快,过去看看。”郑美红一看情况不对呀,不是应该商业局的人假装买东西,然后把孟丽云抓个现行吗?就算没抓现行,那亮了证件搜查一番,也有证据了,怎么着都应该看到孟丽云痛哭流涕才对啊!
怎么现在,那俩人还聊上了?
郑美红当先走出粮店,朝孟丽云的摊子走过去,毛红花也赶紧跟上,这种出力不出钱、实际上也不用怎么出力就可以讨好小姑子的机会,她是不会错过的。
汪翠芬呢,看到女儿和儿媳都过去了,那肯定也颠颠地跟着追上去了。
“哟,丽云,练摊儿呐?”郑美红隔着三四米远时,就跟孟丽云打招呼,还摸着头发卷,掩耳盗铃地说:“我来这里买点儿,那个,买点儿背溜肉。”
要说这个理由也说的过去,猪肉抢手,一个菜市场卖完了,换一个撞撞运气呗。
不过,唐棠悄悄翻白眼,信你个鬼噢,她仰起小脸儿,脆生脆气地说:“郑阿姨,你这么想吃肉啊,专门跑这么远过来买。”
郑美红脸色一红,这不是说她嘴馋吗?可是对方是个四岁的小孩儿,满脸的纯真笑意,甚至还挺可爱,她能说什么?
算了,这口气就自个儿堵着吧。
“谁跟你说我在卖东西?”孟丽云皱眉,脸色微沉,“造谣污蔑,那是反动派的招数。”
上来就被扣个罪名,郑美红毕竟文化水平不高,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说:“对,对不起。”
郑美红说完,脑子拐过弯儿了,恨不得打自个儿嘴巴,没事儿跟孟丽云低什么头呢。再一看孟丽云那三轮车斗,什么都没有,哪里像是卖东西的样子?
不过,车斗里倒是放着一个鼓鼓的布包。
“哟,这么大一个包,装的什么呀?”郑美红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
“都是合法物品,你管人家呢。”李香娟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干出点成果,结果却是白跑一趟,现在看到郑美红就来气。
要不是这个卷毛女的拍着胸膛打包票,她怎么会巴巴地跑过来?跑的一身汗水,还不如在局里值班呢。
郑美红听语气不对,再加上刚看到李香娟和孟丽云说话态度好着呢,就猜到那包里肯定翻过来,啥也没翻到。
不过——
郑美红因为角度问题,在粮店的时候就看到了,孟丽云不止带了这一个包,在三轮车后头,孟丽云的脚边,有一个蛇皮袋,因为唐棠在那儿坐着小马扎看书,所以和孟丽云站在对面的人很难注意到。
毛红花后脚到,朝孟丽云干笑一声,“哈,我们过来买点东西,买那个,八角。”
唐棠又悄悄翻白眼了,啧,这智商不太够,再一次仰起头,懵里懵懂地问:“你在这里买八角炖郑阿姨在这里买的肉吗?”
毛红花呆愣愣地问:“啥?”
小姑娘说话绕来绕去,她听不明白啊。
汪翠芬是最后一个到的,她到了之后,看着孟丽云,也想找点借口,开口道:“丽云忙着呢?我是来——”
才说到一半呢,唐棠就非常肯定地说:“我知道,你是来吃肉的!”
毛红花:“啥?”
汪翠芬:“啥?”
郑美红:……
孟丽云好努力才憋住了笑,她的甜妞,是个小坏蛋啊。
郑美红是背后心黑,当面毕竟还是要点脸的,听到毛红花和汪翠芬说的话,脸上腾地就红了。
要是孟丽云说这话,她肯定觉得孟丽云故意的,但是说话的是唐棠呀,四岁小孩儿,长得粉粉嫩嫩。就是郑美红不喜欢孟丽云吧,她也还是觉得,长这样的小娃娃不可能那么损,就是随口瞎说而已。
虽然心里埋怨弟媳和老娘亲太蠢,但郑美红也没有开口圆场,毕竟吧,还是把孟丽云脚边的袋子弄出来最重要。
那里面,肯定是孟丽云投机倒把的证据。
但是郑美红觉得自个儿毕竟是副院长太太呢,落一个故意揭发检举同院邻居的名声可不太好,她“得不经意的”、”不小心地”做成这个事儿。
“我东西买好了,先回去了。”郑美红和孟丽云说着话,然后借着三轮车的遮挡,悄悄地从兜里摸出一块钱扔到地上。
然后一边走,一边念叨,“哎,这西瓜挺好,我买点西瓜吧。”
买西瓜,就得掏钱呀,这一掏钱,就“哎哟”了一声,“我钱呢,怎么少了一块?”
郑美红连说带找,很快就“发现”钱掉在孟丽云的三轮车底了,拍着脑门儿说:“瞧我着粗心的哟。”
她说着,就往孟丽云那边走过去,准备弯腰去捡那一块钱,等到捡钱的时候,就能“不小心”地看到袋子,告诉工商局来的这个棒槌李香娟了。
谁知道,不知道哪里来一股妖风,卷着那一块钱,离开了孟丽云的摊位。
汪翠芬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一块钱呢,钱是老太太的命。
这一下可不得了啦,汪翠芬根本不用郑美红,自个儿就颠着小脚去追那一块钱了。
风倒也不大,只是把一块钱往旁边的西瓜摊吹了过去。
西瓜摊子旁边,有个年轻人买了两牙西瓜,因为被好几个捡西瓜皮的小孩目光灼灼地盯着,年轻人有点不自在,咔吧咔吧地匆匆啃完,小孩儿们都殷殷地看着他的两块西瓜皮,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面色犹豫。最后皱皱眉,干脆把西瓜皮扔到了地上。
西瓜皮落了地,钱也被风吹着落到西瓜皮附近,几个小孩儿的钩子正准备钩过去,汪翠芬急啦,万一抢了她的钱可咋办?
赶紧啊,直接迈大步子过去。
不偏不倚,老太太的一只小脚踩到了西瓜皮上,矮而胖的身躯登时就往后仰。
郑美红为了捡钱,在汪翠芬的后头,而毛红花也想捡,虽然是小姑子掉的钱,但是她拿到手头了,说几句话打打岔,不就用不着还了嘛。
“啊——”
“噗通!”
几声此起披伏的惊叫,以及相继响起的重物倒地声,让几个捡西瓜皮的小孩儿捂住耳朵,闭了眼睛。
等他们小心地睁开一条眼缝一看——
哟,三位女同志啊,一个撞一个,一个撞一个,就跟叠罗汉一样,全部倒在一起啦!
唐棠坐在三轮车旁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个儿的屁股。
嗐,看着超疼。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是在坚持不住了,明天再改错别字,总算补更了,不然心理负担好重。
上一章熊嘎婆的故事我没有细写,其实是个小时候把我和小伙伴吓得要死的□□故事,真的,这种熊进家里吃小孩子的故事,怎么能叫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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