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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首发
57
乔柚到底是忍住了没哭出来。
她趴在江见疏肩头平复心情,趴着趴着就不想动了。
男朋友刚洗完澡洗完头,身上太香了。
香得她想抱着不撒手。
她这个念头很快被本人察觉到,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腿:“还赖上了?”
乔柚理直气壮:“我赖赖我男朋友怎么了?”
江见疏:“你男朋友腿麻了。”
乔柚刚想说那好吧我下去,结果对上他戏谑的眼神,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在嫌她胖?
她正要发作,男人见好就收地凑上来亲了下她的脸,哄道:“我是说,我太弱了。”
乔柚:“男人不能说自己弱。”
等从房间出去,江父已经拎着菜回来了,电视正放着某档综艺节目,江母捧着手机在看视频。
和江父打过招呼,乔柚走近沙发一看,江母看的视频是今天新知报社发布的,对兴和图书馆受害者及其家属采访的视频。这么长时间过去,兴和图书馆也好,裴锐年受害也好,这些事件的热度都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下沉,但这则采访发布后,又将大众的视野拉了回来。
始终有人记得,始终有人在等。
听见视频里传来自己的声音,乔柚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倒是江母,笑着夸了她两句。
乔柚被夸得更不好意思了。
“行了,这位女士,”江见疏把他妈手里的手机抽出来,“您不是自告奋勇,说今晚上要跟我爸大展厨艺吗,这会儿怎么就扔我爸一个人在厨房了。”
江母板着脸把手机夺回来:“就你话多。”
说归说,她起身进了厨房。
乔柚小声问:“不去帮忙真的好吗?”
江见疏说:“你可以试试去帮忙。”
乔柚真去试了,结果被江母起手就往外轰:“去去去,你玩儿你的,大人做事小孩儿少捣乱。”
乔柚:“?”
她一脸懵逼地被赶了出来。
江见疏倚在一边看热闹,笑着摊了摊手:“你看。”
乔柚对江家的家庭氛围又有了新的认知。
真好。她在心底羡慕地想。
“你们家,一直都是这样吗?”乔柚忍不住问。
闲着没事做,两人找了部电影,江见疏调了调音量,说:“也不是。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我和阿舟小的时候,他们基本没怎么管过我们。”
乔柚嗯了声:“记得。”
“那段时间基本是保姆管我们的日常生活,你现在看我跟他们这么相处,也是拜那段时间所赐吧,”江见疏说,“小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阿舟,跟他们关系虽然不差,但都算不上特别亲,至少比起寻常家庭的亲子关系,说好听点比较平等,说难听了,就是缺少亲密感。等到他们意识到自己父母身份缺席的时候,我和阿舟都已经过了懵懂的幼年时期,懂很多事情了。”
乔柚看向装饰柜。确实,装饰柜上的全家福总共就三张,多数照片要么是江父江母单人或双人的,要么是江见疏和江临舟单人或双人的。
就像他说的,关系不差,但多少缺了些家庭的温馨亲密感。
要说的话,是非常难得的充满洒脱的家庭关系。
他看一眼厨房:“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都是这些年在互相理解和心知肚明中,慢慢形成的。”
这餐饭非常西式,都是江父江母这段时间在澳洲见过、吃过的东西。
虽然味道上乔柚也不好说正不正宗,但是卖相真的挺不错。
“你们这次回来多久?”饭桌上江父问道。
“说不准。”江见疏说。
江母对他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满意:“不行,准一个。”
“……”江见疏像是有点无语,思考片刻,给了个大概时间,“应该能过个年。”
江母哦了声:“那你俩自己管好自己。尤其你这手,悠着点儿啊。”
江见疏:“你们又要去哪儿?”
江父:“可能先去趟帝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她安定不下来的。”
江母从来都是个忙性子,一刻都闲不下来似的,年轻时是忙于赚钱,现在两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不需要他们当父母的再投钱,但她也还是闲不下来,于是转身开始满世界飞,到处去玩儿。
江见疏也习惯了,没多说什么,只问:“过年也不回?”
江母:“再说吧。”
江见疏不咸不淡地说:“您这也挺没准儿的。”
饭后,江母兴致来了,拉着乔柚说她在澳洲的所见所闻,乔柚挺感兴趣,俩人凑在一起,早先的局促紧张在说说笑笑下渐渐地看不见踪影。
江见疏回房一趟,拿了个东西,找到书房里练字的江父。
“难得,”江父放下手里的毛笔,“怎么,要跟我说什么悄悄话?”
“您觉着是就是吧,”江见疏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劳烦您帮个忙。”
是一支白色钢笔。
江父用了几十年钢笔,一看就知道这笔是低廉得不能再低廉的无名货,边接过来边说,“你小子,穷成这样了?连支好点儿的钢笔都买不起?”
打开笔帽,分叉的笔尖露了出来。
尽管是低廉货,但江父一看这样眉头还是皱起来了:“你是怎么用的能用成这样?”
“不小心摔的,”江见疏说,“还有,这是您儿媳妇送的。”
江父:“……”
江父轻咳一声,亡羊补牢地夸了句:“心意无价,是好东西。”
“谢谢,”江见疏也装模作样地,“就麻烦江师傅您给看看,还能修么?”
“修肯定是能修的,不过我先说好啊,修回去了肯定也没之前那么好用了。”
江父对这种问题手到擒来,边修边问:“你这钢笔,有些年头了吧?怎么平时我都没见过。”
“您会把宝贝天天拿出来炫耀吗?”江见疏慢条斯理反问。
“……”
江父:“行了行了,修好了,拿着你的宝贝滚。”
江见疏接过来,温和道谢:“谢谢江师傅。”
江父挥了挥手,一副看见他就烦的神情。
“对了,”江见疏想起什么,“您和我妈要去帝都?”
“不一定,只是可能。怎么?”
“没什么,就问问。”
帝都。
倒是让他想起了什么。
江见疏看向手里的钢笔,若有所思。
-
江父江母是一对行动派,在家歇了没两天就动身又飞走了。
江母心情非常好,临走前还对乔柚抛了个飞吻,说:“乖崽,等妈带特产和小礼物回来。”
短短两天,江母对乔柚的态度是肉眼可见地突飞猛进,称呼从儿媳妇到女儿,最后张口就是“崽崽”。
乔柚头一回被女性长辈这样对待,她自认年纪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受宠若惊好半天,等两人走了,她转头问江见疏:“咱妈对宋宋也是这样吗?”
“差不多,”江见疏说,“你看我和阿舟那张照片就知道了,她一直恨不得我和阿舟是对姐妹而不是兄弟。”
“……求女心切啊这是。”
江见疏点头:“以前还好,没这么严重。后来应该是被我气多了吧。”
乔柚:“……”
你还挺自豪。
在宣江和在临城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没有工作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就是“家乡”带来的闲适与放松感。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大概是乔柚这些年来过得最放松的一段时间。
不用为了生计咬牙,不用为了安危提心吊胆,在最舒适的环境里,每天醒来身边都有恋人作陪。
乔柚经常能收到江母的消息。江母把她和宋酒拉了个三人小群,分享自己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有时还会因为她和宋酒没及时去朋友圈点赞而伤心,当然都是装装样子,有点像在撒娇。
仿佛抛却了年龄的差距,对面的不是威严冷酷的长辈,而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这种相处方式对她来说充满新奇。
临近春节,江母在群里说准备回来了。
叫我妈:【@宋崽,崽崽,你和阿舟什么时候回宣江?】
与之对应的,江母让乔柚改的群昵称是“乔崽”。一开始乔柚是拒绝的。
宋崽:【三十当天(流泪)(流泪)】
叫我妈:【那挺巧,我也三十回,不急。】
乔柚忍不住说:【年夜饭来得及吗?】
叫我妈:【你还想自己做?】
乔崽:【?】
乔崽:【不自己做……吗?】
江母发来豪迈的语音:“做什么做,不嫌累啊?让阿疏那臭小子订酒店去!”
这条语音发来的时候,江见疏就在乔柚边儿上。
她转头看过去。
江见疏面色不改,修长的食指抵住语音键,凑近说:“给报销吗。”
语音发送成功。
几秒后,江母的语音回过来:“报个头。”
江见疏:“那aa吗。”
江母:“你多大?钱挣来干嘛的?”
江见疏耐心说:“又不报销,又不aa,周女士,都这个时间了,我上哪儿给您订去?您要早两个月那还有得说。”
还有一个星期就过年了,各个饭店的年夜饭早的提前两个月就被订满,慢的一个月前也没席位了。
这个时间确实不好办。
过了好一会儿。
江母说:“那你看着办吧。订不到你到时候去超市买几袋速冻水饺,咱全家人煮点儿饺子吃也够了。”
乔柚说:“其实年夜饭我可以做的。”
江母:“你是想让我变成恶婆婆吗?”
乔柚:“。”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乔柚还听不出来江母是不想让她干活,那她真是头猪。
江见疏嘴上是那么说,实际发完语音就开始找还有没有餐厅能订年夜饭。
最后倒也真给他找着了,那家酒店原本已经预定空了,正巧有一家人出了点状况当天没法去,便取消了预约,酒店方立马联系江见疏,问他还要不要。
年夜饭定下之后,乔柚拉着江见疏出门置办年货。
每年春节前,都是批发市场最热闹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来置办年货,人山人海挤成一堆。
将近一个月的休养,江见疏手上的伤恢复得相当不错,但乔柚还是怕这种人挤人的情况会给他的手带来负担,便说:“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拿几副对联。”
江见疏无奈地笑,应了声好。
店铺里过道狭窄,偏偏人又多,乔柚挤进去都出了一身汗。她把围巾往下扯了扯,认真地挑选对联和福字。
好不容易看中了一副,她刚拿住,一只手从另一头伸来,也抓住了这副对联。
乔柚抬头,一愣。
对面的人也怔了怔。
有人挤着要出去,乔柚忙让了让,另一头的力道松开,对联落入她手里。
乔柚看了眼手里的对联,情绪复杂地抬眼再看过去。
谭冬面色平静地说:“有空吗?聊会儿吧。”
这样的话,从别的任何人口中说出来,乔柚都不觉得有什么。
唯独谭冬。
她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谭冬对她说“聊会儿”的一天。
从前谭冬和她之间,只有命令,然后服从。
乔柚唇瓣动了动,说:“先把东西买好吧。”
她和谭冬前脚后脚,一人拎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儿出来。江见疏收了手机,看到这幅画面,顿了一顿,询问的眼神看向乔柚。
乔柚走到他跟前,小声说:“遇上了。”
江见疏低应,从她手里接过东西。
谭冬看着两人自然亲昵的动作,沉默着半晌没说话。
最终摸了根烟出来点上。
“找个地方坐坐?”她说。
她的态度让乔柚有些不习惯,静默了几秒才摇头:“不了,就在这儿说吧。”
谭冬扯唇,带点自嘲地笑了声,随即看向江见疏。
在她说出什么之前,乔柚挽住江见疏的手说:“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这是我先生,不是外人。你应该见过。”
谭冬吐出口烟:“确实见过。”
寒风将女人吐出的烟吹散,手中的火光明明灭灭,往指间爬。
一时无话。
乔柚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让她想起从前在那个家里,她和谭冬之间数不清的,她难以反抗的寂静。
这时谭冬终于开口了,她说:“你之前回过一次家,对么?”
乔柚:“之前?”
“12月,你——和他,”谭冬抬手,烟头指了指江见疏,“还有两个人,有个长得和他很像的。”
乔柚想起来了。
就是上次回宣江的时候,她当时失忆,江见疏带她回去那附近看过。
“……你怎么知道?”乔柚问。
“看见了。”
“……”
谭冬吸了口烟,缓缓说:“本来,我打算把房子卖了。”
乔柚一愣:“卖房子?为什么?”
“贫穷、疾病,等等,”她垂眸自嘲地笑了声,“人到中年,难免落魄。原因很多。”
乔柚张了张口。
“不过,还是没卖。”
不是没卖成,是没卖。
听上去是她自己不想卖了。
乔柚不知道说什么,片刻,也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烟雾缭绕中,谭冬眯了眯眼,嗓音平静地道:“因为我在想,万一哪天你回来了,却发现家不在了,会不会难过。”
乔柚怔愣。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她造成的冲击却不小。
她好像等了这句话很久,可听到了,她却发现,她等的又不止这些。
喉间抑制不住的酸涩,乔柚快速地眨着眼,想把眼前的模糊压回去。
她问她:“……可你为什么,那时候没来找我呢?我失踪的时候,我被找到之后,你都没有来。”
谭冬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半晌,她说:“你现在是个记者,做得很好,每一篇报道、采访,我都看了。”
乔柚看着她,没吭声。
然后她听见谭冬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我始终是你的母亲,我不会害你。你现在做的这些,不就说明我当初的给你选的路是对的吗?乔柚……如果我当初没有改你的志愿,你又能保证现在,你还能有这样的成就,这样的成功吗?”
脑海里翻腾的思绪,忽然静止了。
像阴云过镜后,一瞬间风平浪静的海面。
乔柚感觉身侧的人顿了顿,但她没能分心去想,喉间的酸涩仍像根刺卡在那里,可她的心境在这一刻却变得无比平静。
这种平静,是彻彻底底的失望。
“所以过去了这么多年,您还是不觉得您哪里做错了吗?”乔柚叫她,“妈。”
谭冬没说话。
“妈,”她轻声又唤她,“您知道过去,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您知道我以前最怕什么吗?我最怕的,就是成为您这样的人。您让我感到恐惧、压抑,我一直都觉得,如果哪天我疯了,那代表我终于能从您那里解脱。”
“不过可惜,我没疯。也好在,我没疯。”乔柚看着女人眼角的细纹说,“不是因为您篡改我的志愿,迫使我改变的。而是我自己想要成为更好的人,我只是成为了我想要成为的模样。”
她顿了顿,问她:“您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乔柚想要的只是一句道歉。现在看来,这句话对谭冬来说,可能真的太困难了吧。
父母刚离婚的那段时间,家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谭冬心中怨气无数,于是把不愉快转移到她身上。
谭冬开始对她要求越来越严格,一开始是放学后不许她再跟朋友在外面玩,后来就开始要求她的成绩。甚至小学那段时间,乔柚写作业的时候,谭冬就搬着椅子坐在她旁边盯守着,只要她有一点走神,就会拿尺子拍桌面,以示警告。
不过至少,那把尺子没有落在过她身上。
谭冬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乔云平是个混蛋,所以不能让流着他一半血液的女儿也变成个混蛋,必须从小就予以高标准、高要求,让流着另一半她的血液的女儿成为人中龙凤。
这样她才不是个失败的母亲。
才不是个踏入了一场失败婚姻的可悲女人。
谭冬始终没有给她答案,乔柚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她和谭冬之间,大概永远都迎来不了和解。
她拉着江见疏要走,可男人却纹丝不动,将手臂从她掌心抽了出来。
乔柚有些茫然地看过去。
“上次没能好好认识,这次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一次。”他走到谭冬身前,嗓音温润清浅,“您好,我是乔柚的丈夫,我姓江,叫江见疏。”
谭冬看着他缄默不言。
眼中温度难辨。
“当然,您可能不认同我,”他笑了声,“不过没关系,我只是想和您说一声谢谢。”
谭冬冷淡出声:“谢什么?”
“谢谢您,将这样美好的她带来人世间,”江见疏顿了顿,“不过,也仅止于此了。您不用担心她回来没地方住。”
他的态度始终谦逊有礼,说完后,温和地提醒了一句:“吸烟伤身,您最好还是戒戒烟。”
不再等谭冬的反应,他转身走过来,抬了抬胳膊:“回家?”
乔柚好不容易压回去的眼泪,突然不争气地往外冒,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点头:“嗯,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把昨天的二更和今天的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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