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潘家与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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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山无比心痛地看着黄包车前面的横杠上出现的一道凹陷，还有侧身的几道划痕，感觉就像是在蒙娜丽莎上面划了一道向下的微笑，让周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这辆被周大郎起名叫周十八的黄包车是周大郎的心头好。想当初周十八在车行的一众黄包车里不但设计和质量傲视群雄，连价格都一骑绝尘。一辆普通的黄包车大约在一百块大洋左右，如果有什么磕碰更是可以减个七八块钱，但这辆黄包车车行报了一百四十块大洋的高价。周家来买之前就已经打听清楚价格了，因此周父周母听完价格毫不留情地扭头就去看别的了，只剩下周大郎痴痴的望着那辆心中的缪斯。看着周十八涂着闪闪发光亮的黑漆，流畅的车型，座位上的深咖色皮包垫透露着低调的奢华。周大郎感觉自己的心被击中了，他把车掂上手试了试，车子在他手中灵活地转圈，一丝一毫都不浪费力气，周父周母招呼他去看别的车，但周大郎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经过两天他的慷慨陈词，软磨硬泡，死乞白赖，终于周十八以一百三十五块大洋的高价正式属于了周大郎。自从接回来的第一天起，周大郎是早也擦，晚也擦，每天都要检查一遍有没有磕碰到，还刻了一个写着“周十八”的竹牌子挂在车上面，如此爱惜，因此拉了一年的客，周十八依旧闪闪发光的。

现在上面出现了这么几道明晃晃的划痕，周山明明记得挨打的时候，自己见势不妙将车推到一边，没想到车子还是没能幸免与难。他抚摸着几道划痕，思考着如何修补，还记得车行的伙计说这种款式的黄包车的车漆都是进口的，叫dupont，是个美国牌子。

“dupont，dupont……”周山喃喃的念道，思索着去哪儿能弄些漆来。忽然他一怔，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感谢中国的九年义务教育，感谢大学四六级证书，感谢那将近上万集的r漫，感谢那些年的m剧，感谢公司派他去m国公干。周山漂泊的心终于安定了。本来他大学学习的是法律，但先不必说他学习的是现代的法律，民国充其量只是课本上的一个知识点，早就忘光了，而且现在的法律的薄弱，阶级的差异，都导致了从事这条道路的艰难。因此他觉醒了记忆之后，就没有想过从事这条道路。在思考之后，他决定从事文学这条道路，可是他在现代虽然看了很多本小说，却从来没有写过，实际效果还不知道。而且一旦他在家写文章，家中的收入锐减，开支却不小，日子肯定会比现在还难过。自从他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之后，对家里的经济状况就很担忧。但现在他掌握了两门外语，一门英语、一门日语，在民国这可是超级实用且赚钱的技能，这样无论他写的文章是否能成功都不用再担心家中的生计。

思索了一下，周山进屋从炕柜里取出了自己的积蓄，一共七八个大洋，这是以前的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私房钱，他掂了掂，犹豫了一下，揣到了怀里。金莲见他翻箱倒柜最后找出来了一些大洋，犹豫了一下问道“相公，可是出了什么事？急用钱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钱。”

周山摇摇头，金莲的钱都是自己攒下来的月钱和出门时小姐赏的钱，他怎么好意思拿呢，就说道“是好事，有人要请我做工，工钱很高，不过还没有定下来，等定下来在同你说。”

金莲喜上眉头，殷殷说道“这可是好事啊。”

周山思忖了一下，觉得还不够，抬脚去了周父周母的屋子，抱了钱箱出来，数了数一共三十多块大洋。周山算了算，心里一沉，他本来觉得至少应该有五十块大洋，少这么多，看来周父周叔挣的工钱比以前少多了，周父周母却没有和他说过。

周山长出一口气，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工作，改善家里的处境。

周山把银元十个十个的包好，放进了口袋里。出了屋，看见金莲忐忑的看着他，周山不敢吓她，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非晕过去不可。

“我有个东西娘帮我收起来了，我进去找一找。”

金莲的眉头舒展开来，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你去休息吧，中午我不回来了，你一个人也要注意吃喝。晚上我会早点回来的。”周山嘱咐了两声之后就出了家门。

周山出门后，先是花了几个铜子买了几份报纸。这个时候一些大型公司会在报纸上发布一些求职信息，他想先看看再做打算。果然有银行，几家洋行、拍卖行都在招聘。周山首先排除了银行，银行不仅要求大学毕业，还要求有担保人，他都拿不出来。周山看了看几家洋行的要求，觉得还有希望，就决定先去洋行看一看。

洋行几乎都集中在王府井区域，周山算了算距离，发现走路要走一个小时左右，幸好自己的这具身体是走惯了的。

原来的自己从没有来过王府井，所以当周山看见王府井的时候都惊住了，他终于看到了更多的现代化痕迹。好像一下子从旧社会跨入了新时代，街上行人的脸色不再麻木，而是充满着鲜活气。女人不再穿着上衫下裙，大多数都是一身旗袍，最差的也是棉布的，跨着小包，欢声笑语。男人们有的一袭长衫，有的穿着学生装，还有的穿着西服，带着眼镜，彬彬有礼的。西式糕点甜腻的香气弥漫在空中，商店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一辆辆汽车停在路边，周山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了现代文明的气息，啊，久违的汽车尾气啊。

周山怀念的看了一圈，选了一家西装店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西装店，店的一面墙挂着一幅又一幅的西装布料。另一面墙上则挂着几件不同款式的西装，玻璃柜台里摆放着别针领结等西装饰品，整个店面看上去干净大方。周山刚进去，就迎来了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服务员。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周山抬头看了看，问道“你们这里提供租赁西装服务，对吗？”

服务员本来以为周山是谁家的下人过来取定做的西装的，愣了一下后赶紧说道“是的，我们提供租赁服务”他看了一眼周山的穿着，说道“租一套西装最低三块大洋起，还要付押金三十块大洋。”

听了价格，周山心都痛死了，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好的，带我去看看吧。”

于是服务员就带了周山到了后厅，看了看周山的体型之后，抱过来了几套西装让周山挑选。周山试了试，不得不说款式和质量都很好。周山挑了一件三件套，最里面的是衬衫，然后是马甲，最后是外套。还有领带，帽子，鞋子等七八样东西，看见这一堆东西，周山才感觉拿钱的时候手没有那么颤抖。

周山付完钱之后，将衣服先寄存在来这里，然后去澡堂洗了个澡回来换上衣服。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周山换完衣服后，气质马上上来了。周山满意的看了看自己，把旧衣服寄存在这里后，又去不远处的理发店，理了个头发，理完头发从镜子终于一看，好一个帅小伙，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个子高高的，一看就特别有文化。

新鲜出炉的文化人周山踏进了美福洋行的大门，风度翩翩的对面前的服务员说“你好，我是前来面试的，请问面试地点怎么走？”

洋行里面人声鼎沸，服务员迷糊了一下，才指着旁边的楼梯说道三楼右转第一个门，周山道了谢转上去。见门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脸的忐忑不安，周山一表人才的走过来那人还以为他在这里工作，谁知他和他一起站在了门口，那人就不住的偷偷打量他。

周山在心中不停的预演着说词，看见他看自己只是友好一笑，少年人就忍不住说“你是来面试的吗？”

周山点点头，那人的表情古怪的皱了一下，然后就小声的说道“你好，我是傅海龙，也是来面试的，我舅舅是这里的接线员，他介绍我过来这边面试的。”

周山励志演好自己的人设，就彬彬有礼地说道“你好，我是周义山，我是在报纸上看见的招聘信息过来的。”

傅海龙的表情变了一下，内心很忐忑，他的父亲原来是个文员，母亲是一个家庭主妇，还有一个妹妹，不久前，父亲意外去世了。家庭条件顿时差了很多，还好他刚好从小学习毕业，正准备上初中，既然家庭条件已经不再允许了，他可以出来找个工作支撑家庭。舅舅就介绍自己来美福洋行当练习员，一个月的工钱足足有20块大洋，勉强够他支撑家庭。

这次美福洋行一共收五个练习员，他本来觉得自己还可以，可是看着旁边的周山又不确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