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潘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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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天刚放亮，周山就迷迷糊糊感觉金莲在身边轻手轻脚地穿衣服，见他睁开眼睛，金莲甜甜一笑，说道“相公，你再睡一会，我先去做饭。”

周山有点心疼她怀着孩子还要早早起来做饭，但是如今和周母等长辈一起住着，金莲如果不做饭不仅会被外人指指点点，而且也会引得周母不满。自己也不能帮金莲做，周大郎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厨房呢。

不过周山想着等搬出去之后，屋里就只有金莲和自己了，到时候自己帮着金莲做些家务琐事就没有阻力了。等到周母周父搬来了之后，自己可以雇个佣人，如今四方城一个包吃包住的佣人一个月三四块大洋就够了，这样也不必让金莲周母再操劳了。

周山在床上醒了醒神，爬了起来，去了外面洗漱活动活动筋骨之后，金莲已经快手快脚的调了一盆小葱拌豆腐，一碟疙瘩咸菜，煮了一锅玉米稀饭，蒸了一锅三合面窝窝头端上来八仙桌。小葱拌豆腐滴了点香油，闻起来香喷喷的，一点豆腥气都没有。咸菜也切的丝丝的，撒了点白芝麻，看上去让人多了几分食欲。周母赞赏的看了看金莲，这个儿媳妇模样好，人又恭顺，灶上的手艺更是没得说，院子里都羡慕周家讨回来的这个儿媳妇。眼瞅着一家就要奔着好日子过去了，再看看金莲的肚子，周母暗自觉得这个儿媳妇旺家，有福气，待金莲又和蔼了几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早饭，周母就去帮佣去了，周叔本来要拉着黄包车出去，但是周山拦住了周叔，他今天去处理一下潘家的事情，因此还需要用一下黄包车。周山让周叔和周父今天一起休息一下，自己拉着车戴了帽子拿了些钱出去了。

周山先去四方城几家好味道的铺子里买了几包东西，然后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大概有九点多了，就一路拉着车往潘家去，潘家住在城东，一座五进大宅带东西两个跨院，占地十余亩，很是气派。周山将车停到后门口，后门上正有两个小子百般无聊的在那守着，看见周山过来愣了一愣，就惊喜的笑着迎上来“哥哥，好多日不见了，娶了我们家的姐姐，却不常回来看看，今怎么过来了？”

周山笑骂一句“滑头，可别说我不惦记着你们，看看我带了什么过来。”周山从黄包车里拿出几包东西，说道“咸德店的卤肉，熟糟货，林家店的酒鬼花生，还有一壶甘炸儿，今咱哥几个喝上一回，叙一叙。”周山以前接送三房的小姐时，就停在后门，因此和后门的小子很是熟悉，加上那时和金莲两人互生情谊，刚刚是没少和这两个小子吃吃喝喝套近乎请他们送些东西，递个消息之类的，三人处的不错。两个小子都是家生子，一个叫福儿，一个叫丰儿，十六七岁，没能进老爷少爷身边伺候，因此被父母求了管事，派到门边好歹时不时能领个打赏。

现在正是上午九点多，大太阳上来了，要办事的人都出去了，福儿丰儿就喜滋滋地领了周山进了后门旁边值夜的小屋，支起了桌子，三人坐在桌旁边，吃吃喝喝说了起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败”，周山开始打听潘家的事，这些主人家的八卦私密事，最清楚的就是这些家生子了。之所以费这么大的事，是因为原来的周大郎只一心拉车，对潘家根本不了解，而金莲一直待在三房，只知道一些小姐身边的事，也不清楚其他的。

“金莲这几日说着要来给太太请安，不知道大房的三太太这几日方不方便啊？”周山问道。

福儿一拍大腿，“哥哥，幸亏你来问了问，三太太昨日就启程去小姐那备嫁了，你来也见不到人了。”

“唉呀，这可不巧。”周山沮丧的说，又道“那三太太那房里还剩下什么人啊？”

“还剩下了昌少爷，裕少爷和三太太一起去了七小姐那。”福儿想了想。

周山顿了顿，昌少爷就是那个看上金莲的潘家少爷，唉，周山无声的叹了口气，若是潘永昌能跟着一起去多好啊，一来一会少说也要三个月，到时候自己就有点地位，不用再怕这个潘家少爷了。

“昌少爷还闹着要一起去呢，也不看看三太太怎么肯领个庶出的过去。”丰儿笑说了一句。

“怎么会，我听太太不是很疼他吗？”周山不动声色的说道

“疼他，呵”福儿露出一副你等凡人的表情，“三太太房里可是唯一一个有庶子的，还是个庶长子，三太太在妯娌之间为这事可是低了一头，三太太能喜欢他？不过三太太是大妇，所以才要教养昌少爷。”

周山奇道“怎么只有三太太有了个庶长子，其他太太却没有？”要知道此时可还基本上是封建社会，大户人家男人三妻四妾可是常事，潘家这可太少见了。

原来潘老太爷三十年前出了趟国，去了先进的m国、y国转了一圈后，大受震动。回来之后，就觉得要学习西方的先进思想，大力培养家中子弟。其中一项就是不再纳妾，一夫一妻。但实际上福儿说每家老爷在外面都置的有公馆，都有姨太太和少爷，但老太爷不认，更不让上族谱，没有继承权，因此在法理上，外面的少爷并不是潘家的少爷，家里的太太们也从来不把外面的当一回事。

但到三太太这出了意外，三太太嫁进门来三四年，肚子不争气，没怀上，到了第五年，三老爷忍不住了，抱了个外宅的孩子回来，三太太也去求老太爷，老太爷也不想让三老爷没后，就许了。谁知道三太太第六年怀上了，还生下了裕少爷，三老爷有了嫡子，就没那么看重昌少爷了，这个昌少爷还扎了三太太的眼，毕竟昌少爷可是上了族谱的，将来要分家产的。

福儿喝了一口酒，得意的说“不过三太太也没怎么昌少爷，以前还待昌少爷不错，直到最近两年，裕少爷彻底立住了，今年裕少爷还考上了y国的啥桥大学，那可是大大的露了脸啊，老太爷七十多了还特意带了裕少爷出去应酬呢。而昌少爷比裕少爷大两岁，还在读高小，三太太才待昌少爷没啥好脸色了。”

“不过”福儿撇了撇嘴“连我们下人都看出来的事，昌少爷还看不出来，还当三太太喜欢他呢。”

周山沉默了一下，这个昌少爷听着还挺蠢的，唉，这个可恨之人也有点可怜之处啊。周山品了品三太太的手段，感觉这个昌少爷蹦跶不了几天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对潘家没有贡献不说，留着还容易惹事儿，破坏家庭和谐。再说看家生子毫不顾忌谈论昌少爷的事情，就知道昌少爷现在在潘家已经没啥地位了，这就是昌少爷马上要倒的信号啊。

周山打听到了自己想打听的事儿，又见吃的喝的七七八八了，就起身告了辞，福儿和丰儿看着周山走了后，丰儿纳闷地说“周大哥打听昌少爷干什么啊？”

福儿无所谓的说“反正咱说的又没啥私密事，出不了什么事的。”丰儿想想也是，就放下心来。

周山拉着车走在路上算了算，昌少爷给了十天时间，现在是第五天。周山思来想去，影响最低的办法，还是先拖个一段时间，一段时间之后，说不定这个昌少爷就凉凉了。

可怎么拖呢？周山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有了一个计划，但首先要先见到昌少爷。周山决定去潘永昌的外宅看看，去碰碰运气。

潘永昌的外宅在一片富人胡同里，两进的一个小宅子，周山上门问了问，里面住着一个老妈子，见周山敲门就把门开了条缝问“你是谁啊，敲门干什么？”

周山回道“我是来找昌少爷的。”

老妈子打量了他一眼，说“昌少爷不在，你若找他，要到约翰高小去寻。他平常不来这。”

周山只好准备离开，却见不远处有个人坐着黄包车悠悠的晃过来，正是潘永昌。

潘永昌被三太太撇在家中，心下烦闷，他不知道母亲是怎么了，态度忽然就变了，莫非是因为自己比不上弟弟，出去让母亲丢人了。唉，他着实觉得学习让人痛苦啊，真不知道弟弟是怎么学的啊。潘永昌又想起自己在家中看见奴仆们的眼光，自己找他们办的事推三阻四，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而且自己的对头竟然说自己不是个正经的少爷，自己虽然是庶出，但可是正正经经的记载族谱上的潘家少爷，那个混货明天自己定要找一帮人打的他满地找牙。觉得在家中憋屈，潘永昌下了学就来了自己置办的一处宅子里，刚好看见了周山。

“你就是金莲嫁的周大郎啊。”潘永昌看清了人之后，嗤笑了一声“怎么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