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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衮选好了三块玉石之后,转头询问张林阳价值几何。
张林阳挠了挠头:“那什么……大师您看,这三块玉石的价格,能用别的东西抵吗?”
沈衮:“比如?”
张林阳赶紧解释:“是这样的,我想让天师出手,从我这儿的库存里挑出几样有那什么……有什么来着?灵气?对,是有灵气的玉石!然后帮我把它们炼制成三件镇宅法器,和十几块保平安的玉符。最好还能不破坏玉石原本的美感,成品能好看,您看可以吗?”
张林阳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游走在缅甸、云南这样的原石出产地,他一生都在收集水头好的极品玉石翡翠。
玉这种东西,本就应该被人精雕细刻,当做奢华内敛的摆件,时时能细细观赏。
但张林阳这些年攒下来的宝贝们,他一个都不放心拿去让人雕琢,全都保持着解石后最原本的样子。
一方面,他时常货比三家,一直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雕刻师傅;另一方面,他没想好雕刻成什么样式,自己才不会后悔。
云南一行,在山间滚石下头死里逃生后,他忽然有了想法——
那就是求大师,把他的宝贝炼制成精致的玉质法器。
又能保家镇宅、护身招财,还是他最爱的玉石,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不,没有了,不会再有了。
他说什么也要抓住这次机会,如果能达成长期合作的关系,就更好了。
让天师出手制法器和玉符,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开口要求人家炼法器的时候,把玉石雕得巧夺天工,有小瞧“天师”这个身份的嫌疑。所以说这话时,张林阳心怀忐忑,生怕惹得天师不高兴。
是身为玉痴的本能,让他鼓起了勇气。
意料之外,沈天师没有生气,情绪甚至谈得上云淡风轻,他指定了架子上的几块玉石,说:“那你把这几块也包起来,我炼制好了你再过来拿。”
看来自己的顾忌是多余的。
“好的!没问题!”张林阳反应过来后,精神分外抖擞,“还有沈天师选中的那三块玉石,我一会儿都亲自包起来!”
沈衮:“我做出来的东西,没有难看的。”
这涉及到审美问题,如果觉得不好看,那肯定是审美不行。
夏札听了,真诚夸赞:“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系在他手腕上的阴剑木制成的小扇子,即使小如挂件,也能看出微末处的工巧精致。
“是是是!我当然相信大师!”
从表侄送自己的玉符就能看出来,大师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好的,是他太忧心则乱了。
一旁的郑梁和张黎明见状,立刻表示也想再跟他们买点符箓。
夏札劝说:“上次你们买的已经够用了,符箓不是货物,本不该屯积,等消耗的差不多再说罢。”
郑梁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上次买的符箓和法器,家里人分了分之后,还剩下一些。近日因为要给许望泽下绊子,他费了不少人力财力,短时间内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还是下次见到大师再买比较好。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在大师面前混个脸熟。
混熟之后,有什么好东西,不都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一番畅聊下来,张林阳名下的玉店和天师博物馆确立了长久的合作关系,沈衮和夏札需要玉石的时候,可以跟他寻求货源。
作为重要的玉石供应商,张林阳获得了沈衮和夏札两人的联系方式。
可喜可贺。
.
处理好玉石的事,沈衮载着夏札回到了天博。
刚打开休息室的门,小胖蛟就“咻”地一声像个炮弹一样冲了过来,爪子紧紧扒住夏札衣袖,挂在上面荡秋千一样摇晃,仰头聚精会神地瞅着他。
夏札抬起胳膊,它就也跟着被提了起来:“睡饱了么。”
“叽!”
将几个装着玉石的盒子放在桌上,沈衮拉过夏札的左手,想解下他手腕上系着的袖珍小扇,却被灵蛟甩着尾巴屡屡妨碍。
小胖蛟以为他是要偷夏札的东西。
沈衮以为他不让自己碰夏札的手。
一人一蛟都格外生气。
沈衮:“吃了喝、喝了睡,所以才胖。”
小胖蛟:“叽!”
沈衮:“你不是灵蛟,你是灵猪吧。”
小胖蛟:“叽!”
“呵。”
沈衮的“呵”字一落,小胖蛟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窝里。它茫然地四顾,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刚刚还在喜欢的人胳膊上荡秋千,现在就在这里了。
没了小胖蛟的捣乱,沈衮成功将夏札手腕上的细绳解了下来。
“这是要做什么?”夏札好奇地问。
询问的同时,他心念一动,通体漆黑花纹繁琐的扇子恢复了普通扇子的大小,落在沈衮掌心。
“记不记得当时我跟你说,这柄扇子还要继续炼制。”沈衮指了指扇柄的位置,“选好的三块玉石,其中有两块会分别炼入扇柄两侧的位置,缩小后你继续戴在手腕上。最后一块,我会炼制成圆形玉坠,你用细绳戴在脚腕。”
“脚腕?”
“对,脚腕。”沈衮解释,“原本我想将玉石制成玉符,每一枚单独刻入子阵,三枚合为聚灵全阵,在天博里辟出一块地方,打坐的时候可以聚集灵气。但是之后想了想,对方案进行了改进,与其人跟着阵法走,不如阵法跟着人走。”
沈衮为自己如此费心费力,夏札诚挚道谢,心底想着,日后一定要利用自己的体质寻找天材地宝,好为他也做些什么。
“优秀员工的福利,不用放在心上。”沈衮状似不在意说,“剩下些边角料,足够在灵蛟的窝里布个小阵法。”
小胖蛟听到他提起自己,骤然看向他,傻傻歪头。
夏札摸摸它的脑袋:“是对你好的事。”
这句话它听懂了,旋即忘记了刚刚和沈衮吵架的事,冲着他摇头晃脑了几下。
“叽!”
夏札的“蛟语”逐渐满级:“它这是在表示感谢。”
沈衮:“该谢。”
小胖蛟谢完,跳到了桌面上,在夏札用来学习的书籍上跳来跳去。
夏札见状,说道:“现在给灵蛟灌输知识,是否就是现代说的‘幼教’?”
沈衮:“怕不是胎教。”
仔细学习过这两个词的夏札笑着纠正:“胎教该是在母体腹中的时候,就算是灵蛟,也应该是在蛋中。”
“想教它什么?”
这个问题令夏札不禁沉思:“儿歌?”
电视里的小朋友们上幼儿园,即便不认字,也会学着唱儿歌。
沈衮来了兴致——是对夏札来了兴致。
“你会唱什么儿歌?”
夏札回忆片刻,而后表情正经一字一句念道:“快乐的池塘里面有只小青蛙,它跳起舞来就像被王子附体啦。”
因为只听过几句,所以他不能确定后面的歌词是什么,但既然是唱青蛙的儿歌,应该会模仿青蛙的叫声。
于是他在静默须臾后,用清澈的嗓音迟疑道——
“呱?”
沈衮差点没绷住。
夏札又说:“它要是会说话,唱起来一定很可爱。”
“嗯。”沈衮凝视他,“是挺可爱。”
特别可爱。
“难得在灵蛟的事上,我们意见一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它。”夏札笑说,“或许讲童话故事也不错。”
“它适合听现实童话。”
沈衮看着正艰难用前爪翻动书页的灵蛟,如此提议。
“现实童话?”
“长发公主召唤老鼠做衣服,结果得了鼠疫;丑小鸭变成天鹅,是因为它本来就是从天鹅蛋里孵出来的;灰姑娘是贵族小姐才能嫁给王子,真正的平民,根本无从得知她们的王子要召开晚宴选取结婚对象的消息。”
夏札:“……”
“其实,这些童话故事的最初版,远比我讲的黑暗混乱。”
小胖蛟爬在一本初一的语文教材上,夏札帮它把书页翻开,打趣沈衮:“原来你看过不少童话故事。”
沈衮:“……”
小胖蛟把一只前爪放在课本内页的字上,冲夏札歪头:“叽?”
夏札点点那两个字:“语文。”
“叽叽!”
小胖蛟的爪子下移,停在签字笔手写的名字上:“叽?”
夏札一顿,字正腔圆清朗出声:“沈燮。”
“叽叽!”
听到夏札口中说出“沈燮”二字,沈衮一滞。他从未觉得,一个被抛弃了的名字被人读出来,也可以如此扣人心弦。
沈衮以前叫沈燮,夏札是知道的。
他从前的教材上,写着的名字都是“沈燮”。虽然笔触青涩,但夏札一眼便能认出那是他的字。
在夏札看来,名字是人的一个代号,任何人都有往事。只要“沈衮就是沈衮”这个命题不变,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
所以他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不想此时却听沈衮解释说:“‘沈燮’是我师父救下我、收养我后,给我起的名字。而‘沈衮’这个名字,是我十几岁正式开始接受灵异委托之后,自己改的。”
“‘沈衮’、‘神棍’,干脆利落简洁明了,更符合我的身份。”
夏札听了,神情不解。
若是身份,不该是天师吗?
看出他的疑惑,沈衮亦真亦假道:“这样一来,以后解决灵异事件的过程中,信我的人叫我沈天师,不信我的人叫我‘神棍’,我就不会打人了。”
夏札被他的说法逗乐。
“真好。”
“哪里好?”
“像这样交心谈天。”夏札眼中有光,“我也想将自己名字的由来说给你听。”
沈衮心念微动。
“会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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