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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闹腾的灵蛟和毛绒团子似乎打破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响。响声过后,两小只万分心虚,顿时没有了动静,好似睡着了一样安静。
而屋内,升腾起燥热的温度。
沈衮的含吻吮吸由浅入深,直到后来有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昏昏沉沉间,夏札逐渐明白了沈衮说的“危险”的意思。
他就像一个猎物。
被灼热的温度包围,然后被掠夺,被啃食,被撕咬。
无论是生前还是成僵后,夏札都没有体会过现在这种感觉,被强烈地需求着,心潮滚烫头脑晕眩。明明他是没有温度、也不需要呼吸的,却感觉自己被人夺了生机一般,就如同鱼会溺水一样奇怪。
他眼中慢慢氤氲起迷雾。
在夏札失神的时候,沈衮轻轻捏着他的脸颊,略带逼迫性地让他微微张开双唇,然后急切地凑上去含住了他的舌尖。
令人目眩神迷的交融持续了许久。
直到夏札的双眸软得能淌出清泉,沈衮才十分艰难地放开了他。
屋内那令人焦灼得几欲融化的氛围仍旧不减。
沈衮克制了许久,仍旧呼吸沉重,他低头凝视夏札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夏札抬头,眼前蒙着一层水光:“是什么?”
沈衮说:“关于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夏札歪头,之前被燃烧殆尽的理智逐渐回笼,“靖城第一天师吗……”
“不,那只是其中一个身份。”沈衮极轻地笑了一下,“现在要说的这个……应该是我的秘密。”
夏札眉眼弯弯:“你还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
“有一个——”沈衮说,“看着我的眼睛。”
夏札:“一直看着呢。”
沈衮神情渐软,他一手按着夏札的肩膀,一手抬起挡住了夏札的双眼。夏札顺着他的动作,闭上了眼睛。
见他如此乖顺,沈衮难掩愉悦地弯起唇角。下一刻,他的眼中灵气波动,眼球前方似有一团迷雾缓缓散开,露出了一双诡异的眼睛。
变化结束后,沈衮放下了挡着夏札双眼的手掌。
夏札缓缓睁开眼,重新看向他,然后便有片刻的微怔。少顷,他抬手,扶上沈衮右眼的眼尾。
沈衮眼都不眨,任由他动作。
夏札轻声说:“难怪我总觉得你的双眼与众不同,是生来如此吗?”
沈衮:“嗯。”
遮盖着沈衮双眼的屏障褪去,此时他的右眼正涌动着磅礴精纯的灵气,原本黑色的瞳孔之外又多了一圈金色的线条,就像两个瞳孔重叠在了一起。和右眼不同的是,他的左眼仍旧如初,虽然灵气旺盛,却无生命的迹象波动。
夏札瞧着他瞳孔外的那一圈金色纹路,眼中有赞叹。
那是十分明亮绮丽的风景。
沈衮解释说:“我师父说,这叫重瞳。”
“重瞳……”夏札问说,“是传说中虞舜拥有的重瞳吗?”
“嗯。”沈衮说,“大致是那个意思。”
夏札困惑地抚摸着他的眼部轮廓:“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在他的想象中,重瞳者要么是有两双眼睛,要么就是一只眼睛中有两个瞳孔,玄妙又可怖。然而沈衮的眼睛却不同,他的右眼只有瞳孔外侧围着一圈金色线,并不骇人,反而显得神秘又瑰丽。
转而,夏札又说:“不过我没见过其他重瞳的人。”
沈衮按住夏札抚摸自己眼角的手,侧脸蹭了蹭,轻吻他的掌心:“每个重瞳者,都有各自的特点,所以眼睛也不尽相同。从我记事以来,我师父就让我用障眼法把金线隐藏,养成习惯后,我都快忘了。”
夏札问:“那左眼呢?”
沈衮说:“左眼是假的。”
夏札顿时皱眉:“假的?”
“是用我的本源灵气凝聚成的假眼,不过都是从我身上幻化来的,当真的也无妨。”沈衮握住他的手,将其拿下来,然后俯身凑到夏札面前,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停下,“你再仔细瞧瞧。”
闻言,夏札贴近他仔细观察,发现他的左眼中果然只有灵气,没有生命迹象。
左眼假眸,右眼重瞳。
从很早以前,夏札就发觉了沈衮的双眼的诡异之处——他的左眼有着无机质的冷色,蒙着灰雾般一般,右眼看起来则与常人无异,可却无法用灵力探查,有种被阻隔的异样感。
原来原因在这里。
有一点夏札比较在意:“为什么左眼是假?”
沈衮语气轻松平淡地说:“被人挖走了。”
夏札眉头蹙起。
沈衮见状,与他额头相抵,蹭了蹭他的眉心:“别心疼,都是过去的事了。”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不心疼。
夏札举起左手,顺着他的脸颊向上摸到他的左眼眼角:“会疼吗?”
“不疼。”沈衮亲了他一下,“就是怕你替我难受,我才迟疑到底要不要告诉你。”
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还没有交心,自然不会谈起这些。
后来,沈衮习惯了使用时间长的障眼法,忘了自己重瞳的事,某次谈到自己的师父时想起这件事,又怕夏札听了之后为自己难过,便一直没有和他提起。
夏札身子向后撤了一点,不再与他额头相抵,认真道:“你应该跟我说的。”
“嗯,是我错。”沈衮摸摸他的脸颊,“你不要难过,也不要生气。”
夏札看着他近在迟尺的眼睛:“你还没有告诉我,‘被挖了’是怎么一回事。”
沈衮问:“听说过有关重瞳的传说吗?”
“听过一些。”夏札回忆道,“传说仓颉、虞舜、重耳、项羽等名人都是重瞳者,这是一种异相,也是一种吉相。”
古往今来不少文人墨客的诗中,也都提到过这种异相。
沈衮说:“在玄门中,传说重瞳者可重启三界通道,天生体质通灵,能视千里之外、窥天地鬼神。”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玄门中人,注定比其他天师道者少走许多弯路,拥有更无可匹敌的能力。沈衮和身为千年僵尸的夏札一样,这个时代注定与众不同。
沈衮又说:“因为重瞳的人稀少,所以与之相关的传说都是亦真亦假。除了这些,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重瞳的人可以修炼到长生不老的境界。”
夏札恍然:“听起来的确是厉害得很。”
“都是传说,不能当真。至少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可以长生不老,重启三界通道。”说完,沈衮话锋一转,“不过,即使我不信,也还是有其他人相信。”
夏札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心疼得瞧着沈衮的左眼,问:“因为那些传说,你的左眼才……”
沈衮点头,解释说:“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如果说重瞳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让沈衮生命力格外顽强,且生而知之过目不忘,连幼时的事都隐约有点印象。
“我现在的这双眼还算正常。小的时候,因为控制不住外溢的灵气,眼睛会不由自主地泛起幽光,尤其是那一圈金线,格外明显。”沈衮娓娓道来,“所以刚生下来没多久,父母认为我太诡异,把我扔在了荒林里。那几天正值暴雨倾盆,我却三日不死,他们中间好像还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更害怕我了。”
说着,沈衮还笑了一下。
“后来我被一名阴修士捡走,在我三岁那年的月圆之夜,他可能是觉得时候到了,就开坛做法,想挖了我的眼睛按在他自己身上。”
看到夏札关切的眼神,沈衮快速讲完了接下来的事:“正巧我师父路过,把我救了下来,不过那时阴修士已经挖走了我的左眼。”
夏札踮起脚,在沈衮的眼角各吻了一下:“要感谢你的师父。”
沈衮无比郑重地回吻他:“当然感谢他,让我能活着见到你。”
老天师救了他一命,将他养大,称得上亦师亦父。尽管沈衮师父在逝去前,曾经对他坦白说,有好几次感到大限将至时,他也升起过挖走自己另一只眼的想法。
只是没有付诸行动。
到沈衮十几岁的时候,老天师就算想付诸行动,也敌不过他了。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说给夏札听了。
夏札关心起另一件事:“那名阴修士后来如何了?”
“跑了。”沈衮说,“师父说他们两个打得旗鼓相当,当时他忙着救我,见阴修士跑了也就没有继续追赶,后来那阴修士就人间蒸发了。”
夏札沉思:那么……他会不会还活着呢?
见夏札又开始皱眉思考,沈衮亲了他一下,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问说:“我少了一只眼睛,你会嫌弃吗?”
夏札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当然不会。”
沈衮又说:“你知道吗,生而重瞳的人,没有前世,没有来生。”
夏札点头:“现在知道了。”
沈衮用手指,细细描摹夏札的眉眼:“会害怕吗?”
夏札不解:“害怕什么?”
“我和普通人不一样。”
“那岂不是正好。”夏札的眼像漂亮通透的月牙,“我本也不容于世。”
“是正好,天生一对。”
沈衮轻笑,愉悦和宠溺的情绪快要溢出来。他扣住夏札的手,让他仰头与自己对视,将自己眼中沉重的、压抑的情绪不掩分毫地传达给他。
“所以,现在我可以拥有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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