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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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祖能成全元凤这个不情之请么？

甭管他成不成全，跪在元凤身后的孔宣已经不自觉之间捏紧了凰凰的手，或者说孔宣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中是妹妹的胖爪爪，他只是一定要找一个用力的点稍微转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要这么心疼。

而凰凰眼泪汪汪的，也不知是被孔宣捏疼了手，还是看着母亲下拜而难受，但她也没敢说话，只默默垂下双目看着面前的砂砾。

而道祖闭目半晌，随后便仿佛变了个人般，冷然道：“罢了，你且起来。”

元凤跪直了身体，习惯性地挺直后背，却忍不住希冀地看着鸿钧。

鸿钧表情疏离，沉声开口：“今后不死火山中的阵法会加强，空间会完全锁死，且不说你的儿女了，便是你尽全力都不可能再划开任何出去的空间裂缝，此事我先说与你知，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否则天雷之下身死道消，莫怪我没提醒你。”

元凤本来就没想出去——盘古死后的天道到底有着怎样的权威，哪怕原来的她不知道，经历了龙凤大劫的她……再看不清，就是傻子了。

她只欠身：“晚辈知道了。”

鸿钧不太喜欢原来骄傲的凤凰现在如此的恭顺，可天道却很喜欢听话的元凤。

她这样任打任罚，天道满意极了，心满意足退出鸿钧的身体，等鸿钧重新掌握了主动权，那眼神便复转柔和：“当然，你说的也没错，母子之情是天伦，你的一双儿女能寻到这里来……也是他们孝顺。再者，祖龙这许多年尚且不甘心镇压北海眼，每每在北海闹出许多灾祸来，而这许多年来不死火山平平静静，未出灾殃，这是你的功劳，天道也明白你诚心赎罪的心意，如今你想时不时见见你的孩子，天道准了。”

元凤心头松了一口气，内心深处虽还是有些不甘和屈辱，但如今也无法可想，只得闭了闭眼睛做了一下心理建设，随后俯身恭敬道：“小妖多谢天道开恩。”

鸿钧叹气，亲自把元凤扶起来，又到两只小可爱面前，蹲下与他们俩视线平齐，慈蔼道：“你们俩听着，今后每万年你们可以来不死火山探望你们母亲一次，来之前先到紫霄宫拿开启不死火山阵法的令牌，开启阵法后，你们可以在不死火山呆一日，但也只能呆一日，之后你们一定要及时出来，并将令牌送还紫霄宫，听明白了？”

孔宣和凰凰或许不明白道祖这话的深意，但元凤明白了。

道祖是在帮元凤带孩子。

——以道祖之能，其实现在就可以给两只小毛球每万年生效一次的令牌，限制他们一万年之后能进来看母亲一次，可道祖偏偏选择让他们每万年去紫霄宫拿一次令牌……其实，无非是定期确认这两个孩子有没有出意外。

洪荒弱肉强食，大家见着了看得上眼的徒弟、坐骑、炼器炼丹的材料，那可是不管你是死是活的——想收徒弟而徒弟不想拜师的，便常有强行在那倒霉孩子身上下个限制逼人低头；想收坐骑而坐骑不听话的，更有把坐骑的灵智直接打掉让你调皮；想要龙鳞凤骨妖族精血之类的炼器炼丹材料，偏偏龙凤妖怪们不乖乖褪鳞刮骨放血的，也有直接闷头打死而后取材。

这样的世界观里，两只天资顶尖，身上每一个部位也都极品，偏偏法力不强的小毛球，没有足够牛逼的大佬护着，他们能活多久？

所以孔宣入了通天门下之后少有出昆仑山，而准提也在限制凰凰出门的次数——还未成圣的通天和准提，其实对自己能不能保护住天资这么优秀的徒弟心里也挺没数。

而如今……如果这两只小毛球需要每万年去给道祖请个安的消息传出去，对他们心怀不轨的人怎么着也会看在兄妹俩已经“上达天听”的份上略收敛些，甚至于作为他们老师的通天和准提，都不会逼他们做他们不喜欢做并且对他们确实没有好处的事。

#比如逼凰凰修寂灭道#

这样大一份人情，元凤深感无以为报。

她只能双手平齐于额，对着道祖就是一个隆重至极的大礼，道祖却抬手阻止了元凤跪拜，只温和道：“不需如此，你回去罢。我还在紫霄宫中给三千大能授课，索性把你的儿女一并带去紫霄宫，待紫霄宫课毕，把他们交还给各自的老师也就是了。”

这便是要在紫霄宫三千大能面前说明“这两小只是我罩的”了，元凤懂得话外之音，感激之余实在不敢再有旁的什么意见，只听道祖的话转身，回不死火山主峰。

但才行两步，心下还是牵挂。

她转身，再次道：“道祖，最后再让我与孩子们告个别可好？”

这不过是行个方便的事。

鸿钧点点头，也不打扰他们母子说话，自己退开几步，转身过去示意自己没有在偷听。

其实元凤也不在意偷听不偷听的事，只在脸上带了个再温柔不过的笑，轻轻地最后抱了抱两只小可爱，想了想，道：“阿宣的名字是上清给取的，那也罢了，凰凰有名字么？”

凰凰愣了愣：“就叫凰凰呀，凰凰没有别的名字。”

“唔……那约莫就是没取了。”说是这么说，元凤却是有三分不满意，不过如今身陷囹圄，实在无法可想，她只能按下不满，对闺女温和地笑，“凰凰听起来像个小名，想来是西方那位准提道人没怎么收过徒弟，取了小名便忘了这事儿了。也罢，我给你取个大名吧？”

凰凰点头：“好呀！”

“嗯……就叫凤羽好不好？”元凤轻柔地抚摸着闺女的面颊，当真是寄托了自己此生最大的奢望，“母亲愿你今后羽翼丰盈，展翅高飞。”

我被囚在不死火山，今后已经是不可能飞翔了，希望你……你能代我，好好看一看天空。

凰凰年纪小，并不能清晰地意识到元凤这句话里到底是有着多浓厚的感情，但母亲摸自己脸的动作是极尽温柔和不舍，她出于小朋友的第六感，已经意识到了现在就是分别的时候。

元凤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元凤。

但……

凰凰更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给母亲惹麻烦，便眼眶红红地点头：“谢谢娘亲。”

然后还是难过得很，伸出手臂来，重重抱了抱元凤：“娘亲以后在不死火山里，要照顾好自己哦，凰凰长大了再来看娘亲。”

万年之后，凰凰也应该长大很多了。

元凤忍下心头的酸涩，反手抱住了这个承接了自己最多血脉，今后的日子可能也会因为这份凤凰血脉而格外坎坷的闺女。

然后，她自袖中拿出了两根羽毛出来，给孔宣和凰凰各发了一根，浅笑道：“呐，你们俩把这根羽毛拿好，我也不知道万年之后你们什么时候方便过来，你们来之前，千万记得把羽毛烧了再去问道祖要令牌，嗯……你们俩不要这么奇怪地看着我啦，我没别的意思。”

元凤强行保持着笑容，各揉了一儿一女的脑袋一下：“只是我也很爱漂亮的，我得提前知道你们会过来，这样也能提前准备准备，打扮打扮。”她想想自己脚踝上的锁链，强行一笑，“不管怎么样，母亲总不能太狼狈地见你们吧，不然岂不是让你们白白担心？”

听着这样的话，孔宣和凰凰都要哭出来了——准备准备才能不那么狼狈，那平时的母亲岂不是在受苦？

可现在的他们确实无法可想，只能咬着唇收下了母亲那根华丽的翎羽，郑重对元凤跪下来，三叩首后方沉沉道：“母亲珍重。”

“好。”元凤深深吸一口气，终于不再留恋，转身离开。

道祖一左一右牵着兄妹俩，看着元凤拖着锁链走远的背影，怀念的是当年天地初开之时那只意气风发的凤凰，又念及她方才那一句爱漂亮，心知她现在被锁链限制，肯定不好飞回去，但同样也不愿意在儿女面前显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罢了。

道祖闭了闭眼，在两只小毛球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自足底打了一道法力出去，随后，元凤如有神助一般腾空而起，带着锁链化做一道华丽至极的遁光入了不死火山主峰的火山口。

“咱们回吧。”鸿钧低头看看两小只，安慰道，“其实没关系的，你们家老师在紫霄宫听到一听就是三千年呢，一万年很快就过去了，回头我亲自送你们来看你们母亲，可好？”

孔宣和凰凰固然是没有很明白道祖回护他们的心，但小孩子总是能敏感地意识到谁对他们好，当下两只小可爱都乖乖点头，还特别无师自通的：“谢谢道祖爷爷。”

“乖。”道祖爷爷一是心疼元凤，二是被这两只小可爱叫得心头发暖，索性一左一右抱了两小只回了紫霄宫。

不死火山里，元凤趴在火山口上头悬浮着的石台上，呕一口血，叹一口气。

伤是真的伤着了，那道足以废了孔宣道基的天雷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身上，这自然是不好受的。

难受也是真的难受，戴上锁链的她连靠自己回火山口的能力都没了，今后怕是真的得在不死火山待到老死，连外头的天都看不到了。

但……其实也值得。

固然，小毛球来瞎胡闹一趟，她只能戴上锁链从此受到更严厉的拘束，但是小毛球们能靠自己进来，那就证明了他们的强大。

洪荒之上，只要够强大，终究能过得顺心遂意。

这就很好了，母亲很放心。

————

不久之后，紫霄宫。

那是个是非之地，注定没有不死火山中的温情默默和时光漫漫。

三千大能们现在看着道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左手一只凤凰右手一只孔雀地进来，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号外号外！道祖扔下三千听道客不管去了一趟人间然后带回来了俩孩子！

疑！似！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