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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果和许嘉让进了展厅。

门口的服务人员递了一个册子过来,宋果低头看册子上的内容:储昀,中国籍画家,2019国际青年艺术展最佳青年艺术家,画作风格偏冷锐,画面色彩大多浓郁艳丽。

宋果看完抬头对许嘉让说道:“这人好厉害。我听过这个国际青年艺术展,这个展评选的最佳算得上全世界最大的一个青年艺术家奖项了吧。”

许嘉让无声地扯了扯唇角。

宋果顺手用手机百度了一下这人,没想到这人还有大批量的粉丝……好吧,我朝只要颜可,万物皆可爱豆。

“又帅又有才啊。”宋果感慨。

许嘉让没有接话,只停在一幅画前盯着看。

他看得非常专注,这让宋果也忍不住对这幅画产生了好奇。

宋果走到他身边,看向墙上那幅画。

这幅画叫《绿色火焰》,是储昀的出道作品,画面色调偏暗,画的是一具精健的男性裸体被火焰缠绕。

这幅画的氛围有种肃穆压抑的宗教感,宋果忍不住想,宗教艺术里绿色火焰象征着什么来着?

宋果觉得这画有点诡异,问许嘉让:“你对这幅画很感兴趣吗?”

许嘉让终于回过神,淡淡说道:“没有。”

没有?

没有你盯着看了这么久?宋果撇了撇嘴。

许嘉让却什么也没再说。

其实他只是想起了去法国拍画的那天,萨塞尔给了他那张照片后,他在飞机上勾起的那些情绪。

两人继续往展厅里面走。

宋果看着储昀早期的一些油画作品,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问许嘉让道:“我怎么觉得这人的画法有点像你以前……哦不对,或者说是有点像你从前的那位老师。”

宋果不懂艺术,说不出具体哪里像,但就是会有一种“葡萄和提子虽然不一样但就是同出一源”的感觉。

许嘉让的脚步停了一下,宋果奇怪看向他。

“嗯是啊。”冷白的灯光下,他轻声说着,看不出表情,“因为……我和他都是王老师的学生。

宋果被震在了当场。

什么?许嘉让和储昀是师兄弟?

刚才……她是不是大肆赞美了储昀……

宋果轻轻看了一眼许嘉让平静的脸。

感觉……好像……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宋果乖觉地闭嘴什么也不说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中心展厅。

中心展厅远比其他地方热闹,好多记者围在小展台周围。而小展台上则站着一个男人,正接受记者的拍照和采访。

宋果停下脚步,看向展台上的男人。

他有一张精致的脸,穿着很随意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气质懒散又带着点魔性的魅力。

他就是储昀?

也许是因为他和许嘉让从前同出一门,宋果莫名觉得能在他身上看到许嘉让少年时代的影子。

有点狂,有点拽,还很锐利。

记者正在采访他获奖的感受。

“对于这次获奖,您自己是怎么评价自己的呢?”

储昀想了想,淡定且平静地说道:“传奇。”

记者:“………………”

宋果:“……”

记者又问:“那您获奖后有什么感觉?”

储昀又想了想,无声笑了一下,带着种蔑视他人的傲慢:“其实没有太特别的感觉,但非要说的话,就是在世界青年画家群体里做到最好的感觉。”

记者:“………………………………………………”

宋果:“……”

妈的,嘴刁又自大的样子,实在太像许嘉让从前了。

难怪储昀的粉丝叫他魔王。

宋果正在感慨岁月这把杀猪刀怎么没抹杀掉储昀这股子傲慢又欠打的气质,许嘉让突然说话:“走了,看得差不多了,去其他景点吧。”

宋果愣了一下,敏锐地发觉许嘉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跟上许嘉让的脚步,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没事吧?”

许嘉让脚步顿了一下,好一会儿转头看她,总算说道:“没事。”

看着不像没事啊……

许嘉让突然嗤笑了一声:“刚才有几幅画,用来擦桌子都嫌不够格。”

宋果:“…………………………”

你沉睡的灵魂要苏醒了吗?我怎么感觉刚才那下子十年前的你突然上身了!

许嘉让瞥一眼神色微妙的宋果,问道:“不是么?”

宋果笑着表现立场:“当然,何止擦桌子,拿来擤鼻涕都不够格。”

当然,虽然不够格,但还是太贵了点,一幅画都值一套房了。

许嘉让:“……”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不自觉笑了一下。

宋果看着面前的人,觉得许嘉让的笑里面,带着一种沉淀了十几年岁月的沉重悲伤感。

他一定在储昀身上看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他一直压抑却始终渴望着的可能性。

那种可能性叫“我本应该是那样的。”

我本应该是那样,可如今我却是这样。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能让人感受到苍凉的事吗?

简直是美人迟暮后见到年轻的另一个美人,英雄陌路时遭遇搅动风云的新一代英雄。

这让她觉得心疼极了。

宋果觉得自己的思想正往越来越悲情的方向发展,于是赶紧制止了联想。

她拉着许嘉让走出展厅,然后一直往山上走:“我们去求签吧,刚才我查过,清水寺的签特别灵验的。”

许嘉让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淡淡说道:“好啊。”

从展厅出来到上山的路上,宋果一直在瞎扯着各种话题和许嘉让聊天,许嘉让知道她的心思,也很配合。

气氛往好的方向走了。

宋果想,出来玩就应该是开开心心的。

生活看似广阔,实则狭窄,真谛在于尽力维护,即使遇到点意外,也该保持一向的节奏。

原本该做什么,压下一切还做什么。

两人很快就到了山上。

宋果拿到摇签的罐子后,神情认真而专注地摇着。

问点什么好呢?

其实她在意的事很少,不过最近新增了一样。

还是非凡重大的一样。

她瞥一眼身边的许嘉让,心里想,那就问问姻缘吧。

等许嘉让也摇好签子后,两人一起去找解签的老奶奶拿解签文。

宋果打开解签文——

【春宵终有路,只恐不坚心。】

她看着签纸好几秒。

清水寺的樱花树在冬天里光秃秃的,显得很干枯。

晚风吹过,树梢积着的细雪飘起几片,落到宋果手心里,冷飕飕的。

宋果回过神,转头看许嘉让,他也在看他的签纸。

宋果想了一会儿,把自己的签纸收好放到锦袋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了许嘉让的签纸。

许嘉让突然手上一空,愣了好一会儿感慨:“你可真是……”

“我可真是怎么样?”宋果瞥他一眼,淡定地低头看签纸。

许嘉让的签纸上写着:【枯木逢春时,云开终见日。】

许嘉让有些无奈地揉了下她的脑袋:“把自己的签纸藏起来了,倒是偷我的看。”

宋果没接许嘉让的话,抬头问他:“这个签是什么意思啊?”

许嘉让不甚在意,淡笑了一下:“社会主义接班人这么迷信吗?”

宋果抬起手肘捅捅许嘉让:“什么意思啦?”

许嘉让想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是……不破不立吧。”

不破不立啊……

宋果觉得这四个字就是一派暗潮汹涌。

她把签纸还给许嘉让。许嘉让接过,斜眼看她:“你那张签纸上写着什么?”

“不告诉你。”

“那你问了什么?”

“……没什么。”

许嘉让无声笑了一下,宋果瞥见,默默握了握手里的锦袋。

怎么不坚,我坚得很呢。

宋果觉得这趟清水寺的旅程总体还算是比较满意的,愉快的节奏持续行进着,仿佛不愉快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可别再出意外了,宋果祈祷。

然而下山时,破坏节奏的那个不愉快小插曲,又不适时的出现了。

两人刚出景点,就正好碰上结束采访、正在外面透气休息的储昀。

储昀正站在树下抽烟,他显然也看到了许嘉让,最初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后,他掐灭烟头朝他走来。

宋果没动,许嘉让也没动。

“刚才我在展厅里的时候,一瞥眼,看到一个人影和你特别像。”储昀的身高和许嘉让差不多,此刻站定在他面前,笑着与他对视。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许少,好久不见。”

许嘉让面上的神情极淡,沉稳而坦然,只客气打了招呼:“储昀,好巧。”

宋果抬头看着两人,想到,生活的真谛在于尽力维护,原本该做什么,压下一切还做什么。

但似乎,神明太捉弄,凡人太无力。

情绪偏得太厉害,好像维护不住了。

其实储昀也没真说什么,他只上下打量了一番许嘉让,笑道:“许少现在,果真是标准的社会上流精英啊。”

宋果看着他,标准什么标准,就你是不一样的烟火么?许嘉让是独一无二的!

“常常在商业杂志和电视上看到你,真是十年一晃而过,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储昀这句倒是透着一股莫名的释然。

宋果不懂他的释然,但反正不喜欢他的释然。

许嘉让语调和平时一样淡:“你倒是一直没什么变化。”

“是么?”储昀不甚在意,他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咧嘴笑,“我要回去了,许嘉让,再见。”

许嘉让也笑了一下:“再见。”

宋果突然想起了绿色的火焰象征着什么。

安静是肉/体的生命,嫉妒是骨中的朽烂。

绿色的火焰自骨髓蔓延至肉/体,焚烧的样子宛如那幅画。

宋果扯了扯许嘉让的衣角,轻声问:“许嘉让,你在想什么?”

许嘉让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安静是肉/体的生命,嫉妒是骨中的朽烂——来自圣经

——

今天又有点想说的。

最初开这篇文是因为写上篇(没错就是那本人物太多框架搭得太大太复杂写不下去的那部)时,很喜欢里面的配角商致嘉,然后就想以他为原型单独开一个故事。

不过商致嘉是喜欢唱歌,许嘉让为了贴合失明的设定所以改成了喜欢画画……

我觉得他们身上的美感在于压抑和爆发,这种感觉就像晚上打雷的时候闪电划过天际。

不过我写文水平比较有限,很难把想写出来的感觉写好。

所以我想说啥?我也不知道我要说啥==

我数了数,可能这文还有十二章左右的量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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