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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你……”
“你先说。”
“不,还是你先吧。”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
殷泉先开口了。
他不自在的挪了下屁股,侧首挠着额前的软发,干巴巴的笑了笑,“你别听陈妈的,这事儿吧,真的是意外!真的……”
见阚渊呈一脸“你当我智障”的表情。
殷泉一阵胸闷。
他抓着头发,嘴唇蠕动了两下,想说些什么吧,又觉得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阚渊呈不关心他的兴趣爱好,虽然他没疾言厉色的表达出这样的想法,但殷泉感受过他的抗拒!每次谈到这些时,他的脸上写满了随意、敷衍,偶尔的夸奖也干瘪无物。
殷泉在别的方面很软,心脏病让他不得不学会控制情绪。不管面上多么嘻嘻哈哈,心境更像一弯深湖,平静、波澜不兴。
若非触及到底线,说妥协也便妥协了,他一向不爱为难自己。
即使等到合适的心脏,做完手术,他的性格也早已经固定成型,再难更改。
唯有画画,是他从小到大的坚持。
知道阚渊呈不爱听,他就再也没跟他聊过自己的专业和喜好。
两个人相处,互相尊重彼此的喜好,求同存异即可。
没必要强行同化对方。
老实说,他对医学也不太感兴趣,没法做到爱屋及乌。
呃……
若是他知道他为了一副画把自己搞成这样,心里一定觉得他蠢毙了,情急之下,难免出口伤人。
软软的卷发挡住了眼中的若有所思。
脸上的笑容漾开,他笑得更加灿烂。
“虽然是件乌龙,但你来看我,我很开心。”
心里被蜜泡着,甜滋滋的。
阚渊呈愣住,一时有些无措,只能冷着脸:“你……你真的觉得我们合适吗?”说罢,他有些懊恼,皱了皱眉。
他想说的明明是,他们不合适,不如分手,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他一定补偿他。
话到了嘴边跟烫着了似的,出口就变成了这样不痛不痒的话。
阚渊呈心中不快,脸上便带了几分,情绪的失控令他前所未有的烦躁。
斯文俊秀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气势吓人。
殷泉呆了呆,大脑一片空白。
“你……什么意思?”
是要分手吗?
他这样想,便直接问了。
清澈的双眼复杂的看着阚渊呈。
阚渊呈很难形容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难过、不可置信、还有早知结果的尘埃落定,更深层的情绪,阚渊呈辨不出来。
或者说,他看见了,却不敢信。
那是失望和怀疑……
他以为殷泉会哭,至少这短短的两次见面以及小说中的种种铺垫都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出生优渥、家庭幸福、没有经历过风雨,被幸福浸润着的小少爷,小王子,他阳光温暖的同时也更加纤细脆弱。
人生中唯一的不顺恐怕就是对感情的求而不得。
但他没有。
他眼底最多的情绪竟然是怀疑。
短短一瞬,立刻转变成了伤心欲绝,阚渊呈心中觉得古怪。但他不想节外生枝,强逼自己忽略这点违和之处,拼命暗示自己,殷泉的内心戏与他无关。
为了绝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便无下限的贬低“原主”,说道:“离上次见面,已有两个星期。”
“我对你不够好。”
“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病了伤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出身富豪之家,而我是个穷鬼,你喜欢的名家画作,游艇名表,给我十年,也未必有钱买。”
“你是殷商集团董事长的独子。交往尽是名流,出入豪车接送,非私人高定不穿,跟我恋爱,简直是从云端坠落泥潭,生活质量被迫降低,全身上下最贵的——只有腕间的手表。”
……
阚渊呈自顾自地说了许多。
全是照着记忆中的情节说的。
越说越顺畅,每说一句,他心中的包袱就轻一点。
似乎真是为了殷泉好。
直到要说的话都说完,猛地发现对方竟一声不吭。
氤氲复杂的眼神再次恢复了澄澈。
不仅没生气,脸上重新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你说完了?”
阚渊呈:“……嗯。”
殷泉:“你怕我过得不好,被圈子的人笑话?”
阚渊呈沉默了一会,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殷泉:“因为知道晚了,所以心里不好受?”
阚渊呈:“算是吧。”
他确实亏欠了他。
殷泉:“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要跟我分手?”
阚渊呈皱眉,勾了一下唇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嗤了一下,没说话。
他会不自信?
笑话。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赶忙收敛表情,佯装为难的点了点头。
就听殷泉笑得温和,“没关系啊,我相信你!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医生。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在乎别人说什么呢,他们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还是说,你变心,喜欢上别人了?”
最后一句,软软轻轻的,阚渊呈却从中听出了些许凉意。
阚渊呈眸色暗了暗,说道:“当然没有。”
吊着一个,再出轨另一个这么low的事。
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殷泉耸肩,眼睛眨巴了两下,认真道:“除了你喜欢上别人,我们没有理由分手。”
阚渊呈语塞。
殷泉拍着他的肩膀,眼睛里闪着崇拜向往的星星。
“一日不过三餐,夜眠不过七尺。我相信你会成功,一定能实现你的梦想,我也会为我们的未来努力的!如果因为我是殷家人让你有压力的话,那……从今天开始,我也不花家里的钱。你放心,我有工作,不会增加你的负担,只要我们真心相爱,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他说得虔诚,眼中充满了爱意。
阳光洒在软软的黑色自然卷上,蔓延而下,整个人被金色笼罩着,光晕照得阚渊呈恍惚起来。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这样暖心窝子的话!
阚家是几百年的中医世家,祖上是宫里的御医,到了现在,他的爷爷、父亲依然为国家重要的领导人们看病。
阚家人有天赋的后辈自然要走祖祖辈辈都奉行的路,延续阚家的荣耀。
跟普通的医学生相比,阚家人走医途,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因为他们有着几百年的传承。
天赋缺缺的便从商,做的还是跟自家相关的生意,药店医美。
阚渊呈有天赋,但他叛逆,并不服从家里的安排。
他的事业路,并不顺畅,也不被看好。
最开始的那两年,阚家老老少少,都当他是堕落的败家子,总有一天会败光他母亲留下的遗产。
这些人没少奚落他。
从来没有人这样认真坚定的对他说,相信他可以!
阚渊呈心里泛起波澜,但立刻被压了下去。
他迁怒地腹诽殷泉,这样的脾气,难怪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也实在太天真了些。
他都表现得这样明显了,可以说,“渣”特质毫不掩饰,但殷泉就像得了白内障一样视而不见,反倒乐呵呵的畅想未来。
殷家居然养出了这样的傻子!
名副其实的“傻白甜”。
一时间,阚渊呈表情感慨,十分同情殷文韬,同情之余,又有那么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他想,若殷泉是他阚家后辈,他一定把人吊起来打,再关半个月小黑屋。
傻白甜加恋爱脑,作为殷商集团的继承人,太致命了。
想到这儿,阚渊呈心里别扭。
殷商集团关他什么事,他气愤个屁。
舒展的眉毛又拧紧了。
殷泉察言观色,见他表情越来越凝重,话中的欢快也跟着沉淀下来:“你不信?”
阚渊呈看着他半晌。
无奈地叹了口气:“信,我只是在考虑以后该怎么……哎,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殷泉笑靥如花,快活地点了点头。
阚渊呈:╮(╯▽╰)╭行吧,他认了。
******
阚渊呈离开后。
殷泉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双手合拢,左手搭在右手手指,一根根掰着,百无聊赖地变幻着手势,陷入深思。
到了用餐时间,陈妈没有来。
来的是吴管家。
“陈妈呢?”他住院这么多天,到医院照看他的工作一向是陈妈在做。
吴管家将餐点布到殷泉面前,笑呵呵地说道:“陈妈崴脚了,少爷,这大枣骨头汤熬了半天,你一定要喝,这样腿伤才好得快。”
殷泉“唔”了一声,想到什么,又道:“一会把我的手机拿来,我要联系徐嘉。”
吴管家布菜的动作一顿,为难道:“少爷要吩咐徐嘉什么吗?先生不让你……”
殷泉扶额,缄默了一瞬说道:“……那你让徐嘉到病房来。”
吴管家应了。
徐嘉是保镖。
从中东战场退下来的雇佣兵。
这样的保镖,殷家雇佣了四个。
徐嘉身高将近1米9,三十来岁,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看上去憨厚老实,只一身偾张的肌肉告诉大家他不好惹。
听完殷泉的要求,得知他要查的对象是少爷的男朋友,他表情未变,只问了一句:“少爷想查到什么地步?”
殷泉低头。
片刻后,眸中的犹豫已经变成了坚定。
“最近一个月,他身边发生的一切……尤其是6月14号,他跟我见面前发生了什么,我都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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