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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
殷泉一直在发呆。
“别信那小孩儿的,她神神叨叨,老爱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今天这事赖我,主要是吧,救命之恩,别看那小孩神经质,为人其实挺热心的。”
“眼瞧着车向我开过来,哟呵,她胆儿挺大,直接冲上来把我扑开了。”
“圈圈,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高远看着前面,八卦兮兮地笑着。
殷泉单手撑在车窗上,缓缓摇头。
“没事。”
见他不想说,高远手指勾了勾,不客气地吐槽:“小气。”
殷泉双眸闭着,没说话。
他这会儿心里很乱。
“怀孕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啊?”高远看着他圆滚滚的肚子,莫名眼馋。
“唔,等你也怀一个就知道了。”混沌的大脑让他不乐意搭话,心情说不出的烦躁。
这股火一直蔓延到阚渊呈身上。
阚渊呈被凶得摸不着头脑,眼神对上高远,对方赶紧躲开了,这让他愈发迷茫。
“呃,圈圈,那我先回去了嗷。”
高远见势不对,赶紧溜了。
殷泉面无表情,用力甩上门。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阚渊呈赶忙走过去,伸手扶他。
没想到手刚伸过去,就被一巴掌拍开了。
“别碰我。”
阚渊呈手僵在半空中,幽暗的眼眸沉了沉,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更加锐利。
他沉声道:“是我惹你了?”
殷泉沉默。
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阚渊呈。
是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
还是假装无事发生。
他试图告诉自己,吕茶茶胡说八道,她只是活在幻想里,麻痹自己,还想麻痹别人。
但理智却在不知疲惫地攻击他建立好的防线。在吕茶茶之前,他真的一点没有怀疑过阚渊呈是谁吗?
不,他怀疑了。
从很早前,他就有过疑虑。
若非心里这样想,他也不会特意用“多重人格”去试探吕茶茶。
只是他太喜欢现在的阚渊呈,喜欢到甚至想让从前那个阚渊呈永远不再出现。
因此,宋医生的话就变成了救命稻草。
他认定是多重人格,仿佛这样就能理所当然地欺骗自己——阚渊呈依然是阚渊呈,他只是病了,换成了别的人格!
可偏偏吕茶茶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自我欺骗!
是啊,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因为根本不是一个人啊。
什么时候改变的?
殷泉恍惚着想到两人发生关系那一晚,以及第二天醒来时,他怔愣的模样。
那时他并未细究他眼底的复杂到底是什么?
如今再次回想,却发现他眼中弥漫着的是愧疚。
那是无意间犯了错后,企图弥补的眼神。
“没什么,只是累了。”
他睫羽低垂着,微微偏过头,清润柔和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
阚渊呈不喜欢他这样。
小卷毛若是消极抵抗,摆出对他忍耐的表情,他就很难忍住胸腔里的暴戾,情绪极容易失控。
他深吸了一口气。
压抑住那股想发火的情绪,眼角却肉眼可见泛起血色。
阚渊呈缓缓闭了闭眼,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那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殷泉背影僵了一下,“哦。”
等房门重新关上。
阚渊呈给婺圆圆和高远分别去了电话。
小卷毛朋友不多,能约他出门的人一只巴掌能数出来,若是殷文韬接儿子吃饭,必不会漏下他,他如今在殷董心里,已经成第二个儿子了。
那便只有婺圆圆和高远了。
婺圆圆那儿一切正常,根本没听出他的旁敲侧击。
而高远则是沉默了很久。
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反问:“圈圈心情真的很不好吗?”
阚渊呈眸色更沉了。
“他心情很不好,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思虑过重,造成早产或者难产……”
这话不完全是恐吓。
怀孕期的心情至关重要。
高远对怀孕没概念,真被吓住了。
“我只是带圈圈见了一个小朋友,小朋友可能对你有点意见,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估计惹恼圈圈了……”
小朋友……
阚渊呈冷笑了一声:“什么小朋友能把他气成那样?”
高远苦恼的声音传过来,犹犹豫豫,不太清晰:“她最后偷偷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到底……圈圈怎么了?”
说到后面,高远也急起来。
阚渊呈心脏跳动得非常快。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翻涌。
大脑高频率转动着。
——
他半垂着眼皮,眯了眯,嘴角扯出一个冷硬残酷的弧度,用极慢的语速问道:“你有她的联络方式吗?给我。”
阚渊呈挂断电话。
一分钟,兔子头像的id发了过来,叫“好想回家啊”!
心中猜测得到证实。
阚渊呈走到阳台上,将落地窗关上,确认隔音,小卷毛听不见他发火后,才狠狠踢了好几个空着的花盆,连带着踢倒了木架上的多肉。
外面一阵噼里啪啦——
花盆瓷片碎了一地,打落了正在盛放着的,他认不出名字的花骨朵。
风吹过来,阳台上的幸存者们瑟瑟发抖!
但这显然不能让阚渊呈泄愤。
他少有骂人的时候,但现在却忍不住了。
蠢货!
真是个蠢货!
阚渊呈闭上眼,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
是他疏忽了,他高估了一个正常人的智商!
他从来没想过告诉殷泉他的来历,他以为时间久了,等殷泉慢慢发现,这个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日积月累的相处下来,谁又会去计较,陪着他的人到底是谁呢?
人性如此,他们永远贪恋温暖,追逐阳光。
而且,有太多靠近科学的答案能解释他的现象。
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没有人能证明他不是阚渊呈。
阚渊呈对别人有一千一万个说法,但他说服不了自己,去欺骗小卷毛。
而现在,造成他进退两难局面的蠢东西就必须得承担他无处散发的怒火。
他拿上外套,快步下楼。
即使是关门的动作,他也尽可能的放轻了。
在阚渊呈出门后,卧室门悄悄开了。
殷泉站在原地,不知在发呆,还是在思考,眼泪迅速从眼眶里滑过。
他倔强地擦干,眼泪又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夜幕降临,窗外灯光闪烁。
晚间的秋风带着无限的凉意,好似能带走所有人的烦恼,凉凉的,温柔的。
阚渊呈开着车。
拨通吕茶茶的电话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了。
那边传来“开心二傻子”式的应答声:“hello,我是吕茶茶。”
阚渊呈唇侧勾了勾,冷声说道:“我是阚渊呈!”
“啊——”电话被挂断了。
阚渊呈冷笑。
挂得很快,可惜电话里的嘈杂背景音乐,已经告诉了他,吕茶茶的位置。
那是c大附近的一家大排档。
背景音乐是录制的老板自己唱的歌!五音不全,辨识度很高,文克博曾带着他们去吃过一次饭。
阚渊呈径自开车前去。
五分钟后,他到了大排档门口。
踏进店里时,机械的“欢迎光临”声响起。
他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终于在角落的一桌看见了她。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
表情瞬间跟见了鬼一样。
阚渊呈照直走过去。
突然——
前面好几桌惊讶的站了起来,害怕地往后退,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啊!!”
“老板,你们店里的东西有问题,有人吃吐血了……”
服务员一听,飞快跑了过去。
阚渊呈挤在人群里,正对上满嘴血,难受地捂着脖子的吕茶茶。
她捂着脖子的手十分用力,细白的手指上血管毕露,仿佛被鬼附身了一样,围观人群又是一阵尖叫。
老板急急忙忙跑过来。
吕茶茶对面还坐着一男一女,此时呆若木鸡,听到旁边人喊拨打120和110时,他们还僵硬地站着,反应不过来。
阚渊呈一怔。
火气登时被医生的职责给压了下去。
他迅速拨开人群,边往里挤,边高声喊:“让一让,我是医生——”
等他挤进去时。
吕茶茶被自己掐得频频翻白眼,眼看着一口气就要上不来。
她的两个朋友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捂着耳朵疯狂尖叫——
“闭嘴!”阚渊呈心情不妙,又见吕茶茶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幻,一会断断续续喊“救命”,一会又面命狰狞吼道“滚开”。
约莫猜到了她是什么情况。
原来的吕茶茶醒了,这会儿正跟外来者抢夺身体的主控权呢。
“老板,你过来帮一下忙,抓住她的手!”再让她掐下去,恐怕真被自己掐死。
老板跟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按照阚渊呈的交代,死死掰开吕茶茶的手。
又压住她的身体,不让她四处乱撞。
“……怎,怎么了啊?哇哇哇~~~~”
“茶茶,你别吓我们啊!”
哭什么哭,烦死了!
阚渊呈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发现嘴里的血迹根本跟食物无关,而是她咬破了舌头。
“她舌头被咬破了,伤口不浅,要立即去医院口腔科就诊,让医生给她清创缝合止血。”
吕茶茶挣扎了一番,许是累了,不再乱折腾,但脸上表情扭曲,沙哑着嗓门骂道:“去你麻痹的,多管闲事,你是不是想害死你茶姐,瘪三玩意儿,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孤魂野鬼占了我的身体,占了我的爸妈!去死,去死,哈哈哈哈……”
“呸,温娜娜你终于给老子滚了!”
“老子终于弄死你了!!”她低着头邪笑,眼珠子靠上定住不动,下眼睑处露出眼白,恐怖气氛很浓。
把周围的人吓了个够呛。
温娜娜?
这是那个穿越者的名字吗?
看来吕茶茶知道温娜娜的一举一动。
阚渊呈蹙眉,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状态。
等确认他们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身后那毛骨悚然的女声说道:“阚渊呈,你跟温娜娜这样抢占别人身体的人,都该死!”
阚渊呈脚步顿住,转身看她。
在吕茶茶愤恨的眼神下,他倏地勾了勾嘴角,佯装苦恼,冲老板和吕茶茶的朋友说:“我看不仅需要去口腔科处理下伤口,有可能,你们还得带她去精神科。”
他顿了下说道:“她神智好像不太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 圈圈很早就怀疑过。
但他潜意识里压下去了,他不断强调多重人格,强调病了,其实就是加强这种信念感,强化阚渊呈不对劲的合理处。
二十多章应该有留伏笔,可能留得不明显,宝宝们没看出来哈。感谢在2020-03-0114:57:15~2020-03-0120:1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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