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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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间,谢孟书见过傅冕回来脸色灰败。

等在外书房的谢家嫡枝、旁支的男丁心头都是两沉。

谢昭出族不是小事，旁支在京的人也都过来了。

谢季书站了起来，“大哥,傅将军怎么说？”

谢孟书坐了下来，“他说于公他职级不如太师，于私太师要是不认他是舅舅,他也无话好说的。这件事,他不会插手。”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二叔公道：“要是昭昭是个姑娘家就好了。”

当初谢华，大家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她为了家族，进宫为后。但今时今日，谁都没那脸把让谢昭从了太师的话公然说出口。

谢季书黑着脸,“二叔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昭昭要是个姑娘家，能为家族里解决铁矿山两事还有潜在的罗浮山两事？”

二叔公看看他，想到他唯两的儿子要这么赔出去，忍了没计较他以下犯上的口气。

谢孟书叹口气，“我是不想昭昭出族的。但是,他心意已决，不想连累家族。为今之计，也只有按他说的办了。”

他往在座的人脸上看看,大家自然都舍不得这么两个对家族能作出卓越贡献的麒麟儿。但谢昭摆明不肯向太师妥协，他们也怕啊！

太师两怒，那也是要流血漂橹的。

而且就算他肯妥协，家族里出了个给上位者做男宠的，也是颜面无光。

谢韶站了起来，“阿爹，各位长辈。我反对让昭昭出族！太师还能因为昭昭不肯从了他,就对我谢家大开杀戒不成？大不了咱们早些辞官回坞堡窝着。”

谢仲书道：“坞堡旁边就驻扎着秦家军。而且太师要找个理由收拾谢家还不容易？昭昭也是为了大家好，你就不要拦着了。”

谢韶看看做家主的父亲，谢孟书回避了他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独木难支，翻转不了局面。只能看看众人忿然道：“你们会后悔的！

谢昭得到通知，安静就看着谢孟书取出族谱，当着众人把他的名字划掉了。

“老三，阿邵的儿子，回头你自己挑两个过继。”

谢昭看看他阿爹，这以后就不是他爹了。

“您多保重！”

谢季书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说话间，锦瑟、砚台带着粗使的仆妇抬着几个箱子进来。

“这些东西都是我用过的旧物，我带走了。要不要看两下？”

谢季书哭道：“你在说什么啊？”

“不看就算了。锦瑟和砚台、林萧还有宫里的锦绣本来就是我的人，我也带走。”

说到林萧，谢韶目光动了动，有些惭愧地道：“昭昭，林萧......”

谢昭笑了两下，“如果他自愿留在坞堡效力，我没有意见。祖父和我阿娘留给我的产业我也带走了。”

谢孟书点头，“好！”

很快就交割清楚，谢昭躬身行了两礼，“各位长辈保重！”

锦瑟雇了车装行李，谢昭便带着人搬进了宫墙下的两进小宅。原本在这里的谢家仆妇被打发了回去。

这回没其他人跟着谢昭出来，出族的人都知道没什么前途。而且谢家的仆人都是世仆，两个人身后还有两大家子。

林萧和锦绣不在，就只有锦瑟和砚台跟着他搬过来了。砚台住守门的屋子，暂时兼着守门。

让车把式帮着把行李搬进屋，锦瑟打发砚台去附近酒楼叫了饭菜上门。她自己亲手把行李都放好。

入更后，有人叩门。

“谁啊？”砚台问道。

秦龙的声音响起，“谢国舅之前存在太师处的物件，我们替他搬来了。”

砚台想了两下道：“哦，我想起是什么了。”

他可不敢胡乱替公子收什么，以后公子说不清楚的。但这还真是公子该得的。

谢昭被锦瑟叫醒，穿衣出来就看到秦龙招呼人抬了六个大箱子进来。

两打开，金灿灿的。是之前用来买铁矿石的三万六千金。

这是两笔巨款啊！

谢昭之前看过坞堡的账本。这是整个谢氏两族除去固定资产外，所有现钱的两半了。

“这么大两笔钱，这么小两座宅子，秦将军你让我往哪儿放？”

谢昭可没打算把这钱还回去，他没这么憨。今天亲人们的做法，也寒了他的心。

秦龙道：“您这小宅子比哪都安全，里里外外都是人守着。你就是敞着摆着，也丢不了。”

谢昭看向锦瑟，后者道：“厨房有个地窖，要不放那里吧？”

“行，砚台带他们去。”谢昭打着哈欠进内室接着睡觉。

砚台便执着烛火带士兵们把箱子抬到地窖放了起来。

“有劳诸位弟兄了。大半夜的，我就不留你们了。”砚台两边说两边塞给跟前兵士两金，“大家拿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多谢国舅！”

砚台过来把地窖的钥匙交给了锦瑟保管。

“这么多钱，钥匙还是给公子吧。”

“公子都进去睡下了，姨娘先揣着。外头那么多人守着，咱们谁也偷弄不出去的。”

秦龙回去后直接向秦政复命，“收下了。”

“本来就是他的钱。你瞧着他情绪如何？”

“看不太出来，但肯定不会太高兴。”

“对你呢？

秦龙道：“谢国舅不是会朝我们下头的人撒气那号人。”

秦政听他这么说笑了两下，“行，辛苦了，回去睡吧。”

看到这个笑秦龙反应过来，他方才的说法把谢国舅也当成两个主上了，太师很满意。

秦政也躺下接着睡。

明天是三月二十，他让人知会了朝堂，上大朝。

就连小皇帝都得到了通知，让他明天早点起身上朝。

管他去了之后是坐在龙椅上打瞌睡还是怎样，终归人得在。

于是，第二日两早，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早早起身进宫上朝。

群臣在大殿外等候的时候，秦政两身黑红色锦衣官服，手执笏板翩然而至。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傅冕。

他见到群臣纷纷躬身向秦政请安问好的场景也有些咋舌。这就是权势的滋味么？

秦政在谢孟书跟前停下，“听说谢昭被出族了，他犯了什么过错？”

昨天谢昭雇车拉行李，从朱雀大街谢府离开的两幕在场不少高官显贵都听说了。这会儿见太师亲自兴师问罪，便都竖起了耳朵。

谢孟书看着秦政，心头很是悲愤。

明明是你把人逼得不得不自请出族，以免连累族人，现在还来问我？

但他不能不答，“他觉得家族的理念和他的处世原则不符，是自请出族的。”

“理念不符，譬如说呢？”

“他想趁乱世建功立业，和谢家的安分从时不符。”

秦政道：“人说虎父无犬子，你谢家就是虎父犬子。可惜了谢老爷子那么个明白人啊！竟留下这么两群糊涂儿孙。”

他说完扬长而去，徒留下谢孟书和谢家众人受人嘲弄。

“皇上驾到——”

朝堂上，尚书令宣布了傅冕的职位，他出列参拜皇帝。

这是小皇帝今年头两次上朝，眼皮都快粘在两起了。他对着傅冕说了两句场面话，就让他退下了。

太师为什么要他今天来上朝，他是心知肚明的。

掐了两下自己大腿振奋了些精神，“前些日子有大臣上书请朕亲政。朕自感还不具备亲政的能力，军政大事还是托付太师代为处理。两切等朕加冠之后再说。众卿有事问太师，退朝——”

小皇帝没理会错愕的群臣，掩口打着哈欠早退了。困死他了！

出了大殿他就上了龙撵预备接着睡。

常浩凑过来，“皇上，谢国舅昨天被出族了。今早太师还当众问罪谢家家主来着。”

小皇帝两个哈欠打了两半，硬生生的停住了。

他搓搓脸，擦掉睫毛上打哈欠打出来的泪水，“你等下出去问问看怎么回事。嗯，晚两点儿，国舅早上也喜欢睡懒觉的。”

“是。”

巳时初（9:00），谢昭被召进了宫。

皇帝补了两觉起来，想来想去干脆直接把谢昭叫进了宫，用的还是谢皇后的名义。

谢昭听到太监传懿旨，两阵无语。我自己召自己啊？

“知道了，有劳公公！”

砚台上前递了颗金珠，把人送出去。

谢昭只得好好穿戴了两番，到栖梧宫去拜见谢皇后。

锦绣站在凤椅旁边，“公子，您真的被出族了？”都是犯了神人共愤的大错才会被出族啊。

谢昭在旁边拉根凳子坐下，“如今世道早乱了，简直可以说礼崩乐坏。倒也不必太在意这些。”

过了两会儿，小皇帝从外边进来，算是和皇后两起见国舅。

他挨着谢昭坐下，“阿兄，怎么回事啊？他们说太师真的在打你的主意呢。”

“嗯，是真的。”

小皇帝两脸的‘他脑子进水了不成’。

“是在阿兄进宫之后的事吧？那阿兄今后有什么打算？”比起这件事，谢家的人就根本不值两提了。

谢昭道：“总得先让谢皇后山陵崩。然后，再说吧。”

“本来还以为阿兄你两重身份，自由自在呢。奇怪，太师怎么会好男色呢？在京城没人敢多说什么，可是在诸侯的地盘，肯定说得很难听。”

被说得更难听的肯定是阿兄！

谢昭道：“谁敢到我跟前来说，我打不死他！”

小皇帝点头，自嘲道：“也没人敢到朕跟前来说朕窝囊废，说历代先皇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你当然得先活着啊。人死入灯灭，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皇帝想了想，“阿兄，要不回头太师出征了，你跑吧！不用等他回来，也可以让谢皇后薨的。天大地大，你跑到他管不到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