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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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抱拳道了声‘告辞’便径直离开。

要打仗了！城南军可从来没动过真格的,还得给他们鼓鼓劲儿。

他走了出去。凌越从隐蔽处出来，“阿兄，师妹让我来看看。”

谢昭点点头,领了他的情。

他之前没让秦龙等人入内，就是不想让人觉得他是靠着太师保住的兵权。而且，秦龙等人要保的本也只是他的性命。

世家想夺他手中兵权,这事儿多半是和傅冕通过气的。就是秦政那里,也未必乐见他掌控几万人马。

但凌越肯定是不权衡利弊站他这边的。

凌越上来和他并肩走着，“阿兄，你厉害！三公中专门掌管军事的太尉都夺不了你的兵权。”

“那是因为他本就是占个位置而已。这回除了秦家军，朝廷的兵马也被太师带走了，他就是个光杆太尉。不然,我也不敢如此。”

凌越道；“盯上你兵权的其实就是他吧？”

“嗯。走，回去！”

回到城南军营，士卒们都涌了上来，“将军，您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叛军离我们只有三百里了。如果前方的城池挡不住，他们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了。”

也是因此，傅冕果断中止了何太尉等人的行为。

士卒们一惊,他们知道自己日日训练是在备战。但之前毕竟都不曾动过真章，十几日前他们大多还是农民、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

上次五王之乱京城也没有陷入战火的。五王也好，太师也好都只在京城外动的刀兵。

京城是真的承平日久。

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不免有些慌乱。

谢昭道：“怕什么，再说怕有用么？就算傅将军没有关闭城门，有处可逃的也是世家和官宦。你们顶多是跟在后头瞎跑的命。青壮或许能留得性命,成为世家的部曲。老弱妇孺就算侥幸逃离战火，能逃过一路的颠沛流离和饥饿、疾病？更不要说路上随意遇上一伙流寇都能要了你们的命。”

人群渐渐冷静下来，有个四十多岁的大叔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啊！”

谢昭道：“遇都遇上这乱世了，还说这些作甚？我给你们武器，就是要你们在这乱世搏一把。为家里妇孺老人搏个太平，为自己搏个前程。哪怕最后仍然难逃一死，总比被人杀鸡宰鸭一般杀了的强。列队——”

须臾，两万士卒在校场前分男女站好。

谢昭在坞堡之时就因为私兵集合列队拖拉打过人板子，如今依然很看重这一点。

这点军纪都没有，如何在一场一场厮杀中保下命来？

他站到高台上，运起内力道：“叛军离京城还有三百里，快则两日，满则三五日便到。”

离得远的士卒之前没听到，这会儿听到也是大吃一惊。不过近来训练出习惯了，场上并没有嗡嗡嗡的议论声，只是一个个脸色变了。

“话我不多说。明日提前发第二旬的军饷，拿回去安顿妻儿老小。一会儿会有人去平民区通知。现在，继续训练。”

下头有人问道，“将军，我们什么时候会正式上城墙？”之前已经被拉上去看过了。

谢昭道：“敌人到来之前我们就会上去。不过，我们不是主力。我也不允许任何人漠视你们的生命！尔等届时奋勇杀敌。如果立下战功，战后钱帛、粮食少不了你们的。如果肯留下，升官加饷！哪怕是想娶媳妇，我也给你想办法。”

一个三十好几的汉子道：“谢将军给我们想什么办法？”

谢昭笑了下，“你还是光棍呢？”

那人不好意思的道：“家里穷娶不起媳妇，长得也不大好看，没办法。”

“宫里的娘娘们大都出宫了，很多宫女没了主子。战后我去求皇后做主放出大龄宫女。你如果活下来，且杀敌十人以上，一定让你娶上一个媳妇！”

“好，先谢过将军了！”

谢昭之前许出去的承诺都兑现了。而且他这个想法还挺靠谱的，所以应这一声的男兵着实不少。

其他人也纷纷想着自家需要什么。

就是谢将军说的，他们跟着世家逃亡，几百里下来，老的、小的多半也要死在半路。而且一家人走散的几率非常大。

现在城门也关了，不如奋力一搏。

谢昭道：“都好好训练吧！临阵磨枪，不快一光。”

“是。”这是关系到各人小命的时刻了，自然不会有人偷懒。

林萧、车永乾等骨干立即带领人练了起来。气氛比之前肃穆了许多。

谢昭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秦龙等人亦步亦趋的跟上。凌越便去后阿华交差去了。

谢昭在首位坐下，“把他们带进来吧！”

有七八个人被带进来，并未被束缚，行走自如。

秦龙一看，是那一百二十名侍卫里的世家子弟。叶三、安四、王彦都在其中。

他们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谢昭。

这大半个月跟着谢昭把城南军建立起来，他们也觉得挺有干劲的。

但他们知道会有今日之事，却只字未提。

一时被谢昭看得有些赧然，低下了头。

谢昭道：“我也出生世家，知道身为世家子弟有时候会身不由己。念在你们之前帮我良多，去留随意。要走的，咱们临走抱抱拳，下回好见面。愿意留下的，就功过相抵，这一篇就此翻过。但如若以后再有此等危害我、危害城南军利益的事，你们还知情不报，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下头一阵沉默，半晌叶三惊讶地道：“你还愿意用我们？”

谢昭道：“我刚说得还不够清楚？”

城南军以平民为主，但世家子弟能出的力着实不少。之前若不是这几个人从家族弄来了极大的便利，这个摊子不可能这么快铺开。

今后他们依然可以发挥重大作用。

而且接下来城南平民军和城北世家军还会并肩作战。

更重要的是，谢昭没打算和世家翻脸！山不转水转，没准什么时候他还得找世家帮忙。人不能自己把路走窄了！

反正接下来世家也没时间和机会再搞鬼。

他谢昭如今大小也算是人物了。他们这次抢他兵权不成，接下来只会努力和他缓和关系。

要是没秦太师，没准哪家都会想招他当乘龙快婿了。反正他也是世家出身，并非平民。

见那几人都还有些拿不定主意，谢昭便道：“你们下去好好想想，明天日落之前给我答复。”

“是。”

安四走了几步回头道：“谢七，今日如果是危及你的性命，我和叶三绝不会缄口不言的。”

谢昭点头，一脸正色地道：“你这话，我信。”

世家只想夺他的军权，并不想要他的命。谁要他的命，谢家未必事前真的会袖手旁观，事后也不会不做报复。而且，宫中还有谢皇后呢。

另外，谁真弄死了他，秦政回来也不好交代。

等他们出去了，谢昭走入内帐休息。秦龙便带着人退到帐外守护。

晚饭前，下头有人来禀告，“谢将军，外头有人自称是您的生父。”

谢昭挑眉，“请他进来吧。”

原来世家找了他来做缓和关系的中间人。

谢季书被人请了进来，快靠近中军大帐的时候见到一个蒙面女子的身形很是眼熟。

他看了几眼挪开视线，然后猛地想起这是谁又转过头去。

他对身旁的随从道：“你去问问她几时回来的。”

按道理他这个三女儿该在后宫为后，自然是不能暴露身份。难怪要蒙面了！

一切都是从阿华逃婚开始的，不然昭昭岂会有家归不得？

随从向旁观的阿华传达了这个意思，阿华冷笑一声，“他要是有本事就不至于儿女都被家族逼走了。”

但凡阿爹稍稍靠得住些，不宠妾灭妻，母亲又怎么会把阿兄扮成男儿？

这么多年，三房的责任都压在了阿兄身上，他凭什么责怪这个、那个？

谢季书此时还没听到阿华的话，随从也未必敢照样转达。

不过他进了谢昭大帐，谢昭一没有出迎，上没有起身。就稳稳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他，“请坐吧，看茶！”

一副待客的态度，而且还不是贵客。

谢季书气结，“我是你生身之父！”

谢昭道：“不然那些世家怎么会请你走这趟？我又何须派人请你进军营？说吧，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又要跟我提什么要求？哦，我想想，是不是阿嫣的婚事有眉目了？”

谢季书的胸膛急剧起伏。但谢昭已经出族，而且是无过出族。他身为人父却无能庇护！

礼法上他们确实不是父子了。他不能再以父亲的身份压制谢昭。

想通了这一点，谢季书颓然坐下，“他们就是请我来问问，城南军的世家子弟现如今是什么情形？”

“哦，就这啊。你现在就可以带他们离开了。”

谢季书点点头，“阿华几时回来的？”

谢昭笑，“挑不挑明身份你都管不了她，索性就这么着吧。”

谢季书苦笑，可不是么。

他坐了坐又道：“你大伯将阿邵最小的、尚吃奶的嫡子过继给我做孙子了。”

如果不是谢昭出族的事长房有愧，未来族长的嫡子肯定不会过继到三房。给个庶出的顶天了。

谢昭道：“哦。”

“昭昭，京城会被攻破么？”

谢昭道：“我觉得不会。有区别么，反正你们也不能跑回坞堡避祸。而且，就算是京城被攻破，世家的性命、财产应该无大碍。”

也是因此，虽然世家不情愿地给了岚王人手，但那些人肯定是不会死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