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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三个月后,颍川书院中,一个三十七八岁,身着淡青色深衣,头戴纶巾的中年男子,男子三缕长须,仙风道骨。他从书院讲堂中抱着竹卷出来,走到自己的房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再胡床上坐下,舒服的出了口气。

“德操倒是清闲,不知老夫可能来讨杯茶水?”

此时窗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中年男子闻言笑道:“德公兄来,愚弟自然欢迎之至,莫说一杯茶水,就算是一顿饭又如何?”

随着中年男子话音,一个身穿白色深衣的五旬老者推门进来,随着他进来的还有一个**岁,长着一个朝天鼻的龅牙孩童。

中年看见孩童,不禁笑了起来,柔声问道:“统儿,今日为师所授,可曾领悟?”这孩童虽然长得丑陋,但是天资聪颖,举一反三,尤其对军略有天赋,中年对其相貌不以为意,十分喜欢这个孩童。

孩童听见中年的询问,深深鞠了一躬,用带着稚气的声音说道:“老师今日所教,乃是《齐孙子》中的八阵,其文有曰:智不足,将兵,自恃也。勇不足,将兵,自广也。不知道,数战不足,将兵,幸也。夫安万乘国,广万乘王,全万乘之民命者,唯知道。知道者,上知天之道,下知地之理,内得其民之心,外知敌之情,阵则知八阵之经,见胜而战,弗见而诤,此王者之将也。

意思是:智谋不足的人统兵,只不过是自傲。勇气不足的人统兵,只能自己为自己宽心。不懂兵法,又没有一定实战经验的人统兵,那就只能靠侥幸了。

若要保证一个万乘大国的安宁,扩大万乘大国的领土,保全万乘大国百姓的生命安全,那就只能依靠懂得用兵规律的人了。

所谓懂得用兵规律的人,那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国内深得民心。对外要熟知敌情,布阵要懂得八种兵阵的要领,预见到必胜而出战,没有胜利的把握则避免出战,只有这样的人才是足当重任的将领。”

中年男子扶须笑道:“光记住还不行,乃要融会贯通,自古留名将帅分两种,一种乃是可以以力敌万的万人敌,这种将领可在千万军中取对方上将首级;一种乃是以智敌万的万人敌,这种将领可运筹帷幄,灭敌军于吹灰之内。庞涓乃是前一种,而孙膑便是后一种。后一种往往是为帅者,统儿当知,为帅者需掌天时地利人和,这才能留名千古。”

“老师所言,统铭记于心。”孩童郑重的鞠了一躬,小脸上满是崇敬。

这中年男子正是袁隗故友,为袁珣安排的老师,闻名天下的水镜先生司马徽,而那老者和孩童便是庞德公和其从子庞统。

庞德公看着自己这个侄儿如此聪慧,也是在旁端着茶杯微笑欣然不已,可是嘴上却说道:“统儿不可自傲,天下英才何其多,你庞统不过是一孩童,就说是你师兄戏忠,郭嘉,徐庶,也比你强上千百倍。”

“我只是还小,伯父怎知未来我不如诸位师兄?”小庞统听见自己伯父如此说,不服气的说道。

“丑小子!你呀,就是个雏儿,这辈子是赶不上我了!”

就在庞统不服气的顶撞庞德公之时,只听门外又传来一声清朗无比的声音。庞统闻言转过头大怒道:“郭奉孝!我虽然小,可是打架我却是不怕的,你是不是要和我打上一架?”

庞统因为那个朝天鼻,从小性格极为偏执,因为有些自卑,所以刺头的紧,听闻门外那人的话,捏紧了双拳,一脸愤怒双眼含泪的朝着门外大吼,让司马徽苦笑不已。

这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青年上身**,只是披了一件洛阳最为新潮的青色鹤氅,手里拿着一个酒壶,穿着一双木屐,走路发出清脆的踢踏声,却是正在颍川书院就学小世家出身的郭嘉郭奉孝。郭奉孝长得倒是平常,但是那副打扮和披头散发的样子让他显得格外潇洒出尘。

郭嘉走进门来,大咧咧朝着司马徽行了一礼,又对像是小斗鸡一般的庞统嘲笑道:“小豆丁,我才不和你打架,免得人家说我是以大欺小,不知好歹。”

“你……你……我不跟你说话!”庞统听闻郭嘉又在嘲笑他,居然眼泪流了下来,哼了一声,赌气一般将脑袋扭往一边,不再说话。

庞德公和司马徽皆是苦笑不已,郭嘉就是这样,潇洒随性,而且喜欢欺负庞统,当然都是嘴上开开玩笑,他对自己这个小师弟还是格外喜欢的,可是以郭嘉最毒的性格,就是不饶人。

“老师今日在此教授小师弟,莫不是忘了,我还有另一个师弟吧?”郭嘉见庞统被自己气哭了,也不敢太过欺负自己这个小师弟,而是对司马徽说道。

“奉孝如何提起这个?”司马徽不悦的说道,“那世家子三个月前便到了颍川,却不来拜会与我,我如何能收他为徒?而且我司马徽一向不收顶级世家子为徒,为其祖父袁司空破例,现在看来,我果然于朝堂无缘。”

颍川书院并不是说一个书院,而是颍川所有私学的都坐落在这个片区,如钟繇创办的私学,和胡昭的卧龙学院,司马徽创办的水镜书院便是其中一个。

“我也知道老师对世家不感兴趣,可是这次不一样。”

司马徽上上下下看了郭嘉一遍,仿佛不认识自己这个弟子,要知道郭嘉虽然是世家出身,可是郭氏在颍川本不是什么大世家,其祖上也不过出了一任太守,郭嘉又是郭氏偏房出身,一向对世家不感冒,不知此次为何为那个世家子说话。

郭嘉见司马徽疑惑,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对司马徽晃了晃说道:“志才兄此时便和那世家子在一起。”

“志才?和世家子在一起?”

司马徽更是疑惑,如果郭嘉只是不喜世家大族,那寒门出身的戏忠戏志才就是彻底的厌恶世家大族了,一个整天把“世家不灭,天下不平”挂在嘴边的人,居然会和大汉顶级世家嫡孙在一起厮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戏志才也是司马徽的学生,不过早郭嘉一批学成“毕业”。

郭嘉见状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一开始我也不信,直到志才兄写了这封信,为那世家子向师尊求情,我才知道,这世家子还挺有趣。”

司马徽从郭嘉手中接过戏忠的信展开阅读,庞德公也好奇从了过来,信中除了表达对司马徽的思念外,更多的就是问袁珣求情,将袁珣救两千流民,带着流民队伍道颍川,如何被李旻陷害,前往鬼谷,如何神奇的将鬼谷变废为宝,在现成为旧金的山里带领流民安家立业。

又如何创立了人民公社制度故吏流民劳动取得了怎样怎样的成果,也说了袁珣发明了神奇的“水泥”,让旧金城一个月神速建成……最后又在结尾说袁珣身为旧金城的管理者,百废待兴之时,如何分身乏术,求司马徽看在袁珣有仁有义,道德高尚以及戏忠的面子上,原谅袁珣未前往水镜书院报道的情况,并真诚的邀请司马徽前往山下的旧金城参观指导。

郭嘉见司马徽读完了信,笑道:“其他的不说,这世家子的行为确实异于常人,居然为了一群流民不来书院,而且一个月建一座城池,过于虚构了!可是志才兄又不是那种吹嘘的人,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对着小师弟更为好奇了。”

庞德公扶须大笑道:“此子心怀仁慈,倒是一个少有的世家子。”

司马徽沉吟了一下,轻哼一声道:“百闻不如一见,与其在这好奇,不如前往那旧金城一看,反正鬼谷离这不过二十里,奉孝,你让元直去准备马车,咱们一起去见见这位‘旧金城主’。”

“旧金山!说了是旧金山!怎么在你们口里就成了旧金城?”

就在这时,袁珣正一边和戏忠丁奉吃着早餐,一边食物残渣满天飞的愤愤而语。

戏忠一面躲避着袁珣嘴里飞出来的食物残渣,一边笑道:“旧金山多拗口啊,而且我大汉地名多是两个字,三个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放屁!白狼山不就是三个字,贺兰山也是三个字,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成了两个字?”

“真臭!那是山啊大少爷,咱们这里是个乡镇集市,哪里能叫什么山啊,你是要落草为寇啊还是如何?”

袁珣气得把手中的炊饼几下塞进嘴里,也不理戏忠,抱着丁奉就走了出去,走了几步这才口齿不清的回头道:“抹都缩了,不要写抹缩发!(我都说了!不要学我说话!)”却因为嘴里有炊饼,干脆扭头就跃上了夜照玉,一拉缰绳朝着集市外治安队驻地飞奔而去,留下一脸嫌弃的戏忠在那里啼笑皆非。

“袭人姑娘。”

袭人闻言吓了一跳,有些畏缩的看着戏忠。

“你们家公子一直都是这样?”

袭人一头雾水的回道:“我家公子一向如此平易近人啊,戏先生觉得哪里不对么?”

“算了……当我没说!”

当袁珣带着小丁奉纵马来到城外治安大队的营地,只见治安大队还在校场营房中洗漱,袁珣极为重视个人卫生,不但兵士需要每三天洗一个澡,就算是旧金城中也规划了公厕和澡堂,规定每人每个月必须洗两个澡,不能随地上厕所,否则便扣除公分。

孔秀洗漱完,和周仓正在校场叉腰站着,见袁珣骑马而来,突然掏出了跨在脖子上的竹哨,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嘘……嘘嘘……”一长两短的哨声响起,周仓在一旁的漏壶水钟加了三分之一的水,水流立马开始往下流。

听到哨声,刚才还散漫的治安队军士们立马像是打开了开关一般,呼啦一下跑到了校场中间从高到矮列队站成一个方阵,踏着小碎步调整排得整整齐齐。

“报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等到袁珣下马,抱着丁奉走到方阵前时,孔秀小跑来到袁珣身边,左手锤右胸,做了一个袁珣发明的军礼,大声道:“报告总教习!治安队集合完毕,应到一百人,拾到一百人,请指示!”

袁珣放下丁奉,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让他到一边去玩,然后这才向孔秀锤了一下右胸敬礼,说道:“归队!”

“喏!”

孔秀以后世标准的姿势和周仓二人跑回队列前头站好。袁珣手执马鞭,走到治安队前面,看着这群统一身穿汉军大红色缺胯袍,脚踩黑色布靴,昂首挺胸的兵士们,大声道:“稍息!”

哗啦,以孔秀周仓为首,所有兵士统一迈出右脚。

“立正!”

“公子来了?”身着一身红色缺胯袍的高览挎着刀走到袁珣身边,袁珣朝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看着兵士们整齐划一的动作,低头看了看脚下水钟中还没流完的水,点头道:“不错!十五息内能集合好,说明你们已经有了作为一个士兵的基本素养!你们是不是觉得很满足?”

在场的兵士都以极为标准的军姿站好,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方阵中没有一点声音。若是有后世之人看来,这群人完全就是一群穿着缺胯袍的解放军。天知道当初开始训练他们的时候,袁珣有多痛苦。

这三个月以来,为了训练这治安队士兵的纪律和集体性,让原以为就像是前世大学军训一般简单的袁珣吃尽了苦头,别的不说,一开始光让这群士兵知道列队指令的意思时,袁珣费尽了脑汁。

你敢想象么,光对着一群平均年龄在17到25的青壮年解释什么是左,什么是右,袁珣就用了三天。即使这样,还是有人在稍息口令下达后,左右脚部分,导致整个队伍像是一只四仰八叉的螃蟹。

每到这个时候,袁珣就会罚这群人做俯卧撑,可是光学什么是俯卧撑就用了一个上午,而且命令下达后,这群百姓们居然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袁珣,根本没人做,

袁珣一发狠,每次练习队列有士兵出错,他就自己趴下做一百个俯卧撑。孔秀和周仓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若不是梁医师每天都为袁珣按摩肌肉,可能袁珣第二天连手都抬不起来。

可是袁珣严令不许打骂士兵,二人无奈只能陪着袁珣一起做俯卧撑,在袁珣颤颤巍巍坐着俯卧撑的时候,终于有百姓看不下去了,流着泪趴下,和袁珣一起做。从此以后,这群百姓好似开了窍一般,学什么都极为快速。

高览身为治安队君侯,原本训练兵士的任务是由他来负责,可是袁珣给自己按个总教习的职务抢了这个工作,他也就随着袁珣性子。袁珣如此体罚自己,他反对了几次都没有用,只好眼不见为净,干脆不再管袁珣。

因为他也实在不知道,袁珣天天带着这群士兵练习什么“稍息立正”,“向右转,向左转”“齐步走,正步走”还有天天要求兵士们将地铺的被子叠成豆腐方块一般有什么用。

于是高览干脆每天跑去和现在维持治安的史阿的游侠侍卫队伍厮混,还可以和史阿切磋武艺,在他看来,史阿那群游侠都比这些只会左右转的玩意儿像士兵!

知道袁珣带着百姓训练了连个月后,袁珣亲自带着一本他自己琢磨的军阵训练手册来找高览,高览随着袁珣回到军营,看着身穿统一红色缺胯袍,排成整齐方阵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看着高览的时候,高览才知道袁珣训练了一支怎样的精兵。

尽管这群士兵没有甲胄,手无寸铁,从一百个晒得黝黑的士兵身上,却散发出了一种极为安静的彪悍!这种气势好似千军万马沉默着看着敌人,让高览看的热血沸腾不寒而栗。

虽然这群人少了些杀气,可是那种令行禁止的精干气势,除了当年横扫河套的三河骑兵,高览没有再任何军队身上看过。

不,也不同于三河骑兵,三河骑兵实在无数厮杀中锻炼出来的,而这群士兵,一百个人仿若一个人。

看着袁珣那晒得黑黝黝的面庞,高览也不禁佩服,袁珣这个世家子,果然天下难找出第二人。

结果让高览大跌眼镜的是,两个月了,袁珣居然说这群精兵除了稍息立正等队列,什么都不会!

“所以才给你那本练兵书啊,我把士兵训练到这个程度,已经是超出我的能力了,接下来的军阵厮杀之术,要高大哥你结合那本练兵书和你的经验来练了,我是不行,我没经验啊!”想起袁珣那副扣着鼻孔大咧咧的样子,高览就来气。

“高将军,军阵练的怎么样?”

高览点了点头,朝着所有军士大声吼道:“全体都有!给你们两水钟时间,着甲执兵,来校场集合,若是有一人迟到,其所在的一什从什长开始,今日训练结束后十里越野!不跑完不许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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