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发飙的赵奶奶文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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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文馨气冲冲地回了正屋,赵修海已经不见了身影。
“人呢?这是又去哪里了?”她阴恻恻地朝着香菊问道。
香菊一脸懵逼,她一直跟在文馨身边,哪里知道自家老爷啥时走的,又去了哪里?
“奴婢不知,许是去了东厢的书房?”
香菊话音未落,文馨的巴掌已经重重地抽了上去,香菊不妨,被打得滴溜溜一转,脸蛋上明晃晃几条手指印子。
“废物东西!我要你何用?”文馨姣好的容貌被怒气一冲,就像是狰狞的厉鬼,吓得香菊当即一跪,浑身颤抖个不停。
“奶奶,老奴没找到您说的那匹青色带提花的料子,只找到一匹差不多的,您看看行也不行?”李妈妈不知道屋内已经是暴风骤雨,埋头在库房里倒腾了许久,这会儿兴冲冲地抱了一匹料子来,一脑袋扎进正屋里去了。
却见文馨正抬起脚来蹬在香菊的肩膀上,“还愣了做什么?还不滚去找?”
找?找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李妈妈看到眼前的场景,立刻呆住了。唉,这都什么事啊,自己回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香菊听了文馨的话,赶紧直起身子,就要往外跑。
又被文馨扯了衣服领子拽了回来,“把眼泪擦擦再去,故意红着眼睛,是要在爷面前控诉我吗?”
香菊哪敢?不但不敢做,连想都不敢想。她赶紧抹了抹眼泪,回头朝文馨艰难地挤出个笑容,文馨这才放开手,看着香菊一溜烟跑了。
李妈妈缩头缩脑地也要跟出去,却一下子被文馨识破意图。
“李妈妈,你跟着干什么去?”声音又冷又硬。
李妈妈头皮都要炸了,赶紧顿住步子,羡慕地看了一眼香菊的背影后,哀叹着转了身。
“老奴看奶奶很是焦急,想着帮忙找找爷……”
“……”文馨很长时间都没说话,久到李妈妈额上都冒了冷汗,方不阴不阳说了个“不必了”,紧接着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了?什么料子?”
扛着一匹布的李妈妈有几分木楞,“哦,哦,是,是您之前命老奴寻的料子,老奴没找到您说的样式,只找到个差不多的……”奶奶这是啥意思啊,她自己说过的话下过的命令,难道不记得了?
李妈妈心思电转,迅速地分析自己不在的时候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这会儿又该怎么给盛怒的主人回话。
文馨令李妈妈去库房里寻一匹并不存在的料子,无非是找一个支开李妈妈的借口罢了,让张芝麻先吃上一个小小的哑巴亏。哪有真心实意的要给张芝麻量体裁衣的打算?
李妈妈如此殷勤,居然还真寻到一匹看起来差不多的过来。又在这个节骨眼上闯了进来。
“李妈妈?”
“哎,哎,老奴在。”
“我让你寻的,你没能找到,却扛了一匹差不多的过来,你是打得什么主意?”
看着逼近自己的俏脸,李妈妈“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她能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在主子面前讨个好,显示自己能干呗,今日主子明显就是要迁怒,怕是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错什么了!
“老奴,老奴是想着……”
文馨没容她说完,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你是打着用这匹代替那匹的主意吗?”
李妈妈的魂都要吓没了,她确实是这么个意思,但是这种情况下要不要点头呢?点了头还有命在吗?
“说到代替,当日你找到那张芝麻,是不是也打着要用她代替我的主意?嗯?是不是?你说啊!”手越掐越紧,还从下巴挪到了脖子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又发什么癔症呢?
李妈妈惊恐太过,大门一松,差点要尿裤子。
正在这紧要关头,一阵“咄咄”有力的脚步声及时解救了她。
爷回来了!
文馨在初初听到他的脚步声时,就迅速松了手。
赵修海进门时,文馨正用纤白的手轻拍李妈妈的肩膀,“这是在哪里沾了灰来?老了老了,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
赵修海走到文馨面前,皱了皱眉毛,“听说你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想了想,又接着问道:“是不是姑母那边……”
文馨挥手令李妈妈及同赵修海一齐赶过来的香菊退下。
待二人走了,她把头一低,就哗哗地掉起眼泪来,“爷,如今我实在没脸在待下去了……”
不用想,后面自然是一番藏头露尾的抱怨及诉苦。
赵举人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已经打了主意。未来的日子,他会忙碌的很,不会有闲工夫处理女人之间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这两日趁着不忙,少不得该警告的警告,该劝慰的劝慰,让她们安安分分的,少给自己找事!
且说,李妈妈和香菊屁滚尿流地从正屋里出来后,李妈妈少不得拽了香菊找了个隐蔽的所在,问起前后的缘故。
“刚儿到底什么情况?可吓死老婆子了,奶奶何故发那么大的火?”她李妈妈何其无辜,招谁惹谁了,差点被掐死。
香菊仍旧心有余悸,眼睛立刻红了,“在那里受了气了,回来见爷不在,就发了火了。”说到“那里”,香菊抬抬手指了个北的方向,李妈妈立刻意会了。
“那你在哪里找到爷的?”李妈妈继续压低声音问。
香菊脸登时红了,又羞又囧,“在净房外面。”
“……”李妈妈听完相当无语。
所以,她差点成为因为男主人上个茅厕就被盛怒的女主人掐死的老婆子吗?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李妈妈在心里悄悄摸摸地问候了文馨的祖宗十八代,又这样那样的演绎了一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十八般武艺,今儿受得这股恶气才算消了一半。
“刚儿奶奶还跟我提到香荷了,这里面,可是还有她的缘故在?”冷静几分后,李妈妈继续和香菊套话。
香菊这会儿倾诉欲望正强烈,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把事情都说了。
听完前因后果,李妈妈哀叹了一声,“哎!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今儿咱仨都是炮灰!行了,不说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香菊却把眉毛一立,拉住了李妈妈,“委屈的是咱俩,她香荷小贱-人,狐媚子,不要脸,就是被活剐了也不冤!”
“……”李妈妈深觉无语,也没心思再同这种傻货掰扯,敷衍地回了句:“你说的对!是这么个道理!”说完,就当先一步走了。
香菊朝着西厢小南屋的方向“呸”了一声,暗骂一句“害人精”,这才踱步回了正屋的廊下,以备主子需要时召唤。
这一晃,时间很快到了午后。
因屋里太热,更兼心里有事,张芝麻一边焦躁地拿着一只扇子扇着风——这也是午饭后北院的姑太太帮忙添置的,一边在屋里来回转着圈子。
终于被她隔着窗户看到了李妈妈,张芝麻激动地几乎要蹦起来,老天,终于有个能说话的人了。
她连忙咳嗽两声,以期引起李妈妈的注意。
“咳咳,咳咳!”
嗓子差点卡出血了,李妈妈终于把头转了过来。
喜得张芝麻跟个收到糖的孩子似的,她连忙挤眉弄眼地示意李妈妈进来说话。
李妈妈人精似的,立刻懂了,但她这会儿哪有胆子凑上去?少不得讪讪一笑,装作没能明白的样子,仍旧拿着抹布继续擦着抄手游廊里落的薄灰。
张芝麻有些失望,“是不是太远了,李妈妈瞅不准我眼神的意思?”
想了想,她又伸出食指,指了指李妈妈,再倒转了手,用食指和中指比作两条腿,作出一前一后迈步的样子。
李妈妈:呵呵,我老眼昏花了,看不懂!
张芝麻:呃,怎么还是不懂?李妈妈那么聪明的人,不应该啊!
琢磨一番后,张芝麻终于明白了,对方怕是不是不懂,而是不敢。
才第一天,自己就要人憎狗嫌了?要不要这么惨?往后要三年呢,该怎么熬下去啊!
张芝麻沮丧地瘫回床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气,把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大大的疙瘩。
李妈妈心里也不好受,这孩子到底是自己寻来的,心里自然觉得亲厚些,现在对方落到难处了,自己不但帮不上忙,甚至要远着躲着。
真的挺惭愧的,但也真的是不敢出手相帮,之前被掐住的脖子,现在还觉得隐隐作痛呢!她好歹也算是家里的老人儿了,如今遭了这么一遭,很是尴尬没脸。
正想着,李妈妈突见小雀儿端着一盘东西从月洞门里走了出来,径直奔着西厢房的方向去了,隔着挺远的,人就嚷嚷开了,“小娘子,可在呢?姑太太令我端着新鲜瓜果来,都是井水冰过的,吃起来保证又甜又爽快。”
李妈妈下意识瞅了瞅正屋的方向,里面果然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她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是个举人之家罢了,家里仆从不多,主家也是人口简单,却如此不得安生。到最后吃亏的,总还是他们这些苦命人罢了。多早晚能脱了籍去,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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