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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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几乎点燃了林颜心中不断沸腾的岩浆。

泪水明明还在眼眶打转，她却瞬时变了脸色，冷冷道：“让开。”

众人一片哗然。

一个万剑宗普通弟子，修为也不高，竟然敢如此挑衅那能与其掌门司徒相分庭抗礼的高手？

“林颜你疯了么？”万剑宗与林颜交好的一个女弟子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我说了，让开。”

平静的话语里带着些诡异，让听者都有些不寒而栗。

然而孟月可不吃她这虚张声势的这套，要知道在魔教她早已看惯了三教九流，这种程度根本不为所惧。

区区一个筑基弟子，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最后一次，让开。”

林颜死死瞪视着面前的女子，颇有不死不休的态度。

孟月眼珠子一转，嘴角一撇，傲娇地“哼”地一声，丝毫也不把对面的柔弱女孩放在眼里。

＊

谁也不曾料到，那普普通通的柔弱女孩竟浑身冒起了淡淡的黑烟，面容也越发扭曲，还突然做出一个极其怪异的动作，缓缓朝前伸出手来。

这本是一个看起来笨拙迟滞的可笑动作，孟月却突然冒出了冷汗。

因为她突然感觉自己似是根本没法动弹了，而眼前的柔弱女孩却好像放大了数倍，自己站在那人面前，就好似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一般自不量力，弱小至极。

更可怕的是，这番从精神到□□的折磨让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被绑上灵舟的场景...

那时，她也是这般站在同一个人身前，替他挡去伤害，被他利用得彻彻底底。

思绪似乎是被蛊惑了一般，原本早已被司嫣压制下去的那丝怨气，却在这兜兜转转的无比相似的场面又被重新激发了出来。

孟月冷汗直滴，头一阵一阵地发晕，乌黑浓密的鸦发粘渍在她的脖颈上，也只得咬着牙强自按捺着。

...

事实上，一股巨大而狂暴的威压无声无息地以林颜为中心爆发了。

修为元婴以下的修士猛地被压得匍匐在地，喉咙口咯咯作响，话都说不出了。

而元婴期的修士多为各门派长老或宗主，也自身难保，勉力僵持站着，豆大的汗珠如雨如瀑地流着。

此刻，人人自危，恐惧降临。

＊

孟月绝望地愤恨着，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可笑。

她是不是又会像灵舟上那次一样，被司嫣再次利用了个干净，而后就丢弃了？

孟月丝毫不觉自己思绪方向的怪异之处，只觉阵阵心悸，多年深埋累计心底的苦楚与不甘几乎要实质化溢出来。

这六年的朝朝与暮暮难道只是自己的独角戏么？司嫣哥哥难道丝毫动容都不曾有么？

孟月仿佛听到一个极其恶意的阴毒嗓音在自己耳旁幽幽响起：

“对...就是这样的...他只会利用你...不如我们...”

而在即将被拖进无尽的深渊之时，一道清冽温和的男声像黎明前的那缕光一般柔和地响起了。

“不要对她出手。”

...

在孟月的脑海中，黑暗如潮水般消退，而泪水如瀑般淌了下来。

够了。

孟月心说。

那蛊惑的声音不再能动摇她，乱七八糟的思绪也分毫不能撼动她对司嫣哥哥的情谊。

哪怕那黑暗强大的威压依旧压制着她，哪怕她感觉自己的灵力不断被抽走，哪怕...

哪怕她以如此可笑的方式死在此处。

但有这句话就够了。

不是被利用，是心甘情愿。

...是不同的。

她告诉自己。

有人叫他作黄梅派灵韵公子，有人称他为原司家嫡子司彦，只有自己，能与他欢言笑语玩闹，唤他“司嫣哥哥”。

那外界看来煌煌盛名的灵韵公子，那曾经鲜衣怒马的骄傲少年郎，只是她的司嫣哥哥。

她独一人的。

＊

这厢孟月的心魔破了，而林颜却依旧癫狂而肆无忌惮地释放威压。

“林颜姐姐，我记得你。”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仿佛晨间的清风般拂过心田，正面的回馈让林颜的负面情绪有所减少，她略略平静了些。

无形散发的威压小了几分，众位元婴期长老终于掌管回了自己的身体。

那般邪气的灵力，那般恐怖的威压...

深吸口气，知晓弊害之大，这些宗主掌门再也不敢作壁上观。

平时争起利益来，他们分毫不让；但中原危难之时，大义也是责无旁贷——毕竟孰轻孰重还是知晓的。

大敌面前皆为友，谁都怕唇亡齿寒。

都是知根知底、打过交道的老家伙们，宗主们互相给个眼神，立即纷纷取出压箱底的各式法器灵宝，直冲向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女修士。

邪祟妖物作乱，此人不除，中原恐再无宁日!

...

看着这些宗主长老们冲上前去痛击林颜，司嫣蹙了蹙眉，借着对峙的缓冲时间，一个瞬移出了混战区，顺便将僵在原地的孟月也带了出来。

逃出混战中心区，却只见周围那些弟子四处奔逃而无法离开，在恐惧慌乱之下法术法宝尽出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场面乱得不行。

司嫣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林颜身上冒出的那些黑烟已形成了一个无形钟罩，将全部人包裹在内，让人无法逃离。

这时，一个古怪而故作娇羞的女声响起：“公子可还记得我？我可是想你想得不得了呢!”

是少时遇见的那只狼妖!

将此前发生之事略略思索，司嫣顿生警惕。

＊

“当初欺骗谋害我时，可曾想到今日？”

“如今，就轮到我了...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狼妖嘻嘻笑着的声音飘荡在空中，让修士们皆不寒而栗。

看着凡人瑟瑟发抖的样子，狼妖痛快极了。

可再看向它真正想要吓的人——

只见那清风朗月的灵韵公子依旧镇定自若，身周似有若无地微闪丝丝金光，眉心那点因运转佛法而显露的朱砂更是让狼妖看着只觉灼目得很。

不仅丝毫不惧，甚至他还有暇余精力来护着他人。

那个耗费它大量灵力心神却还没能蛊惑到手、最后让她功亏一篑的女子？

看着这讨厌至极的二人，狼妖更是牙痒痒。

...

它一时气急，转念一想又一计上头，继续娇滴滴地装腔作势着。

“哎...温香软玉在怀，果然英雄气概就出来了。”

“不过...你知道么，这漂亮小姑娘刚才危急时刻可恨死你了...明明是她自己逞强上前的，却怪在你头上，哎哟，笑死我了~”

尾音上挑的语气流露出狼妖话语中的愉悦，那种揶揄看笑话的模样，任谁也会对它所说之事有所好奇和怀疑。

只要那人流露出一丝犹疑，狼妖便又有机可乘了。

...

孟月站在司嫣身旁，苍白着脸，又委屈又不服气，惴惴不安地想要解释，却被司嫣一个眼神给安抚了回去。

“我的人我信任，倒是你，不过是一个装模作样的鬼妖罢了，除了蛊惑人心，也就只有这困住人的本事了!”

司嫣嘴角微勾，丝毫不为所动。

笑话，当初佛光塑骨时，连那天音佛偈他都能瞒天过海，还能在阴沟里翻船，被这小小狼妖几语给蒙蔽了心神？

他可不像那孟月、林颜那般愚蠢，那么容易便会被蛊惑，成为妖物的傀儡。

“也罢，你当初败于我手中，如今又被我撞上了，再加上各位有为之士在此，有何可惧!”

...

司嫣一边怼着狼妖，气得它嗷嗷直叫唤，一边暗戳戳地推卸责任兼笼络人心，一点也不慌。

转化成通俗点的话来说，也就是——“狼妖可不是冲着我来的，是我撞上了!这狼妖一点不可怕，大家伙都来各显神通，齐心协力干了他!”

这些弟子们本都是各门派的杰出子弟，看着这狼妖确实也只是唬人，没别的大本事，便也放下心来，纷纷应和，倒是又显得颇为团结。

“灵韵公子，蒙您高看，我们和这狼妖拼了!”一个乐音门弟子豪爽地道。

“是啊是啊，交给我们了!”各位纷纷附和。

狼妖这边只是一团黑雾，看起来吓人，却被那灵韵公子一语道破了根脚，只要心智坚定，危险不大；真正危险的还是在众位中原宗主长老们一同对峙的那位姑娘那呢，大家伙心里都门儿清。

见着司嫣寥寥数语便稳定了人心，而原本源源不断如涓涓溪流般从这些修士身上流出的负面情绪，也不再能转化成狼妖自身的黑暗能量补给，它瞬时恼羞成怒。

说时迟那时快，那些黑雾突然凝出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狼头，以雷霆之势朝司嫣一口咬下。

眼前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灵韵公子境况如何。

刚有了些指望的众人慌了，连忙纷纷将自身的法器注入灵劲，朝那黑雾狼头击去。

可那黑雾并未实质化，大多攻击如石沉大海，效果甚微。

值此僵持之时，却见一道金光从黑压压的雾中破出。

一声饱含痛苦与不甘的狼嚎响起，那凝聚的狼头化为黑烟，猛地退回了黑雾中。

灵韵公子白衣胜雪，裹挟着丝丝蕴含天地造化之力的溶溶金光，翩然缱绻而出。

孟月第一个上前，只见司嫣原本素白衣袍上染上些黑血，眸中的担忧似乎要溢出来。

众人大松口气，却也惊奇疑惑而不知所措。

司嫣皆不在意，只清浅一笑，娓娓道来为众人解惑：“多谢各位方才出手相助，这狼妖原本入定魂珠多年，却寻不着合适入魂的□□，早已死去。奈何它执念太深，阴差阳错化作了鬼妖，附在了林颜姑娘身上。”

“这只鬼妖不同寻常之处在于，它死后应当碰到了一番通天的机缘，如今恐已化神期之境。”

“我想各位都知晓，鬼妖本身弱小，附着人身才能发挥其威力。那么，纵然是这化神期的鬼妖，其本身也不为足惧。”

“方才在下与各位一同，以清净的灵力对抗那鬼妖，将其大伤。在下趁机将这鬼妖困于黑雾屏障中，暂时不得出来害人。”

“可这真要除去狼妖，最为关键的还是那林颜姑娘。”

——也是目前对付起来最为棘手之人。

他目光柔和却坚定，似乎一瞬间就为众人扫去了所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