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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完全落到天尽头的时候,无尽的暗夜开始弥漫。白玉鸣浑身血染,拿着沾满鲜血的尖刀呆呆的站着。
杨有福的呼噜声有节奏的响起,伴着无名山鸟的鸣唱倒也不显嘈杂。
这一刻,白玉鸣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力量,那种身体血液里带着的,与生俱来的渴望。
可转瞬间,看到地上那俱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就如同破了的羊皮筏子,一下子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月亮不知道啥时候升了起来,快到月中天了,变得又圆又亮。
杨有福猛的睁开眼,醒了。他试着活动了下四肢,熟悉的力量又一次回到了身体里,这样的感觉真好啊。
他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怀里多了一件东西,抽手拿出来,借着月光,看清是一本薄层子,上面有几个字,逃命剑法。
这可能是杨有福长这么大见过最为奇怪的一种剑法,因为他真的不曾专门练过剑。
小时候,父母不让他拿剑,就连木头做的刀剑也不行。为这个,杨有福不知道闹过多少次,可结局都是一样,最后他就认命了。
说实话,要不是父母去世之后太过孤独,杨有福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一把剑。
直到去了铁匠铺,抡了几年铁锤,又看过银根叔演练的那套屠狗刀之后,杨有福才觉得自己是需要一把剑的。
一把用来装门面的剑,好让人知道自己有福的名字是需要一把剑来搭配的。
至于什么剑法,杨有福不但没见过,更没有练习过。
所以,当杨有福向银根叔提出想打一把剑时,银根叔只是笑了笑,就一口答应了。
只有他明白杨有福的心思,弄一把剑背着,纯粹是为了独处时有个说话的人。
这一点,杨有福深信不疑。可为何选了剑,这个连杨有福也说不清。按理说他时常上山狩猎,用弓箭的时候更多些,可他就是渴望拥有一把剑,能背在身后的那种。可能是听戏文太多,故经里的大侠全都是背着一把剑吧!
杨有福看着手里的薄层子,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在一瞬间又回到了童年。
毕竟那个逃字太过醒目,而杨有福童年里所有的游戏似乎都与这个字息息相关。
不论是与父亲之间的捆绑游戏,还是去镇上父子间的追逐游戏,或者是上山砍柴时的躲藏游戏,都隐隐约约的暗藏着一个逃字。
仔细思量,杨有福猛然间感觉到,自己的童年的所有努力,就是为了将来能够逃命。
他不知道为何要逃,又要逃到哪里去?眼前薄层子上的那个字给了他无穷的吸引力。
可现在显然不是翻看这本剑法的时候,他咽了咽口水,翻身跳下马来。
不远处白玉鸣正呆呆傻傻的瘫坐在地上,脸上全是鲜血,一身衣衫也是血迹斑斑。他的身旁躺着一具尸体,脖颈间已是血肉模糊。
远处,吴二、李三他们四人平静的躺在地上,似乎已是身疲力竭了。
再远处,几匹马在悠闲的啃着草。杨有福暗自庆幸,还好是军马,不然的话自己可能早已丧了命。
他走到白玉鸣身边时,白玉鸣还在发愣之中,杨有福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玉鸣猛的转过头,整个人跳了一下,等看清是杨有福,一下子就转成了哭脸,趴在杨有福肩头,放声嚎叫。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
杨有福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开口道:“白哥,别哭了,你做的很好!”
他一说,白玉鸣就哭得更起劲了,抽吸着鼻涕哭诉。
“二弟,你为啥要喝酒啊,为啥?”说完又呜呜的哭起来。
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把地上那张人脸映的惨白。杨有福扶着白玉鸣的肩头,把他的脸扭了过来,又伸手在地上的那张脸上摸了一把。
一张肉色的薄膜就被揭了起来,地上那张脸变成了另一个人。
白玉鸣大惊,“二弟,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你好好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不认识?”
“不认识就对了,他是吴国的探子,来这里干嘛,我就不用说了吧?”
杨有福在马背上的时候,还不能肯定,如今揭起了这张假面,他就明白了,自己一行人早就被吴国的探子盯上了。
“那,如今该当如何?”白玉鸣恢复了镇静,站了起来。
“等。”
“等?”
“是的,等他们几个醒来。”杨有福指着吴二等人说道。
“哦,这么说,一开始你就全都弄明白了?这也太吓人了。”白玉鸣拍着胸脯庆幸道。
“很难说啊,我们都被盯上了,那前面的人,你觉得他们能放过吗?”杨有福抬头朝着那个豁口望了望。
“那还等个啥,走啊,走,不然就太迟了。”白玉鸣拉着杨有福的衣袖,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那他们怎么办?”
“唉!”白玉鸣长叹一声,瘫坐在地上,摆着手,抓着发髻,显得六神无主。
“也没多久,最多半个时辰,就会醒来。你来过这,这里有没有狼啊?”杨有福看了看明晃晃的月亮,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狼,应该是没有吧!”可他话音还没落,远处就传来一声嗷嗷的狼嚎。
杨有福随手捡起地上的长刀。
“我的剑呢?这个拿着总不趁手啊!”
白玉鸣慌慌张张的爬起来,走到不远处的一匹马前,拿出两把剑,递了过来。
“有酒吗?我想再喝一口。”杨有福吸吸鼻子,“这血腥味实在太重了,来口酒压压。”
“你还要喝?”白玉鸣吃惊的问。
“怎么,不行吗?”
“唉!二弟啊,这酒哥哥真给不了你啊,你不知道……”他站在杨有福身边慢慢诉说着。
山风不知何时越过了山脊,把满山的树枝吹的哗啦啦作响,豁口处的几盏灯忽明忽暗,仿佛是夜间的游魂。
李根宝翻着手里的册子,抬头问道:“李文才回来了吗?”
身旁的一个汉子摇了摇头。问道:“要不再派个人去看看?”
李根宝把册子装入怀中,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他几步走出营地,朝山下望了望,轻声道:“那个小家伙,贼精得很,不用担心,要担心的是我们,你可要牢记了。”
说完转身又走入营地,还是一样的木桩栅栏,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几块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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