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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的脸都吓白了,求助的看着春分。
可是春分也不好说话,男主子要跟女主子同床,她一个丫鬟拦着算什么事?再说,这不正好吗?
璧儿眼泪汪汪,倒是想拦,却只把手攥得紧紧的,牙也将嘴唇咬出两个白印。
见阮玉不停的往后缩,像只惊恐的小白兔,再思及她昨日的嚣张,金玦焱只觉心情大悦。
阮玉啊阮玉,你也有今天!
于是愈发的往前逼近,温热的气息落在阮玉脸上,激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还刻意拖长放软了声调,使得那声音犹如酒泉流淌:“你说,我要做什么呢?”
“汪……”
“四爷!”
狗叫与一声冷喝一同响起。
金玦焱低了头,见小黑狗已蹦到床上,将嘴咧到后槽牙,准备随时进攻。
而另一个声音……
他扭过头,不期然的对上一张方块脸。
这张脸惨白,紧绷,毫无表情,就好像拿木头削凿出来的面具,令他瞬间想起上回在一间黑屋子里看到的玉覆面。
那个黑屋子专门卖见不得光的东西,就是从死人身边刨出来的那种,无论是东西还是屋子都泛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而这张玉覆面,据说掀开时,下面那张脸还活生生的。
金玦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四爷,这是要做什么?”丁嬷嬷的声音跟表情一样没有温度。
“睡觉……”语气忽的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丁嬷嬷不再说话,却拿一副了然的目光看着他。
他顿时像被晒焦了的花,将被子往床上一摔,狠瞪了阮玉一眼,转身:“铺床!”
这里哪还有床?
却见璧儿自樟木大箱柜抱出一床墨绿色兰花纹样的被褥,放在靠墙摆着的花梨木雕荷花的暖榻上铺置起来。
阮玉睇向丁嬷嬷……他还真要在这睡啊?
不过有了丁嬷嬷,她就不怕了。
于是立即指定霜降上夜。
在这样的情形下上夜,似乎有点别扭,但是霜降别无选择,就在地平上睡了。
金玦焱打静房里洗漱出来,看都没看阮玉,直接就躺在了暖榻上。
看璧儿那意思也是要给他上夜,被他撵了,结果那丫头又是眼泪汪汪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屋子瞬间陷入了安静,只烛焰轻摇,将屋中的影子静静铺在墙上、帐上。
暖榻又短又窄,金玦焱睡不安稳,不断的翻来覆去,每当他对上床帐时,都会看到那只黑狗。
它趴在床上,将帐子的边角压得严实,眼睛大睁,一瞬不瞬的瞪着他。
他的家,他的床,他的一切,可是这个女人想住就住,想睡就睡,想砸就砸,还弄来一只狗。偏还没受一丁点责罚,爹还表扬了她,而他这个损失最惨重的受害者却要跪祠堂。
悍妇!
巧言令色!
无耻!
本想吓唬吓唬她,找回一点平衡,可是那个木头脸……
他居然就没胆气了。
翻了个身,依旧伸展不开,不由狠狠踹了下扶手。
床那边似乎有些异动,好像里面的人正在起身看他。而她身边的那只狗立即露出后槽牙,冲他发出闷声低吼。
托踏上的丫鬟迷迷糊糊的醒来:“姑娘,你要喝水吗?”
姑娘姑娘,那我是什么?
金玦焱感到特别郁闷。
——————————
三更。
泰安院。
金成举坐在螺钿椅子上,双脚泡在水盆中,正惬意的撩着水,自娱自乐。
“哦,他回去了?”
地中一个细高个,面皮白净的小厮躬着身,应了句。
声音太低,导致刚刚进门的卢氏什么也没听到,只见金成举闭着眼,点了下头。
卢氏便吩咐小丫鬟先下去,可是这工夫,脚盆忽然“咣当”一声,水花旋即溅了一地,而金成举竟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脚还试图往前迈动,怎奈局限在盆子里,只得作罢,但依旧兴奋道:“你听到他们笑了?还很热闹?”
卢氏也不觉停了说话,竖起耳朵。
然而金成举已然大笑:“好,好!”
拍着桌子,在盆子里转圈,又叫:“拿巾子来!”
卢氏瞪了他一眼,却是亲自将巾子送上。
金成举一边擦脚一边高兴:“我就说嘛,小夫妻的,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就不信他们能翻了天!”
站在地中汇报情况的千依翻了翻白眼……我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那俩人明明是闹得欢,怎么老爷还这么乐观?
于是补充一句:“四爷在榻上睡了……”
擦脚的动作一滞,转瞬继续:“没事,只要下了锅,还怕米不熟?”
千依再翻白眼……这离米熟还远着呢。
可是金成举已经很满意了,一边擦脚,一边哼起小曲,还不忘来两句嘱咐:“千依,你不是家生子,可是老爷我照样看重你……”
“老爷对小的的提拔,小的铭记在心!”
“我把你放老四跟前,就是因为你聪明机灵会办事,能帮我看着他,不像百顺,就知道跟他胡闹!”
“百顺还小,再说四爷也不是……”
金成举手一抬:“别跟我说他好话,他什么样,我都清楚。如今娶了亲,也该收收心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目露深思,转而继续:“你就继续给我盯着他,那院里的事,要毫无遗漏的跟我汇报,知道吗?”
千依苦了脸:“若是被四爷知道……”
“千依,别辜负老爷的信任……”
千依只得把话咽进肚子,呐呐的答了声“是”。
金成举点点头:“而且关键时刻,你要学会帮上一把……”
帮上一把?
什么意思?
然而金成举没有再说下去,只示意卢氏。
卢氏努努嘴,丫鬟娇凤就进了里屋,稍后拿出锭银子,足有五两重。
“啊,老爷……”千依有些受宠若惊。
像他这般当小厮的,即便跟在四爷身边,月钱也不过只有六钱,这还是京城里同等级别小厮中的最高价,平日若是干活得了主子的眼,也顶多得上一两赏银,如今他不过是传了几句话,居然多了这么一大笔收入。
于是他犹犹豫豫,不敢接。
“让你拿就拿着!”金成举不耐烦了,又安慰他:“好好干,今后比这多的银子还有呢。待到老四和他媳妇……嘿嘿,老爷也给你踅摸一门好亲事!”
千依顿时红了脸,接过银子,千恩万谢的去了。
待到千依的脚步声一远,金成举的嗓门立即亮了:“我说什么来着?这门亲事准行!”
卢氏白了他一眼:“这才哪到哪?不就是在一个屋里吗?老三跟秦氏也是一个屋檐下,怎不见得个一男半女?”
“那怎么一样?”金成举不以为然:“老四是块石头,不开化,若是开化了,可比老三强得多?当然,阮玉也是好姑娘……”
呸!
卢氏暗地撇嘴。
老三还不是像你?弄了一屋子的姨娘加通房丫头,外面还养一个,若是能好才怪呢。
老头子的眼光越来越古怪了,不仅跟人见人骂的阮洵交好,还非要聘了人家的姑娘。就算是同乡,也不至于这么接济吧?那阮玉是个什么货色?跟人私定终身,还私奔……
只可怜我的老四,被老头子死拦活挡,让读书,可就是不让他科举,倒是抬举老五,当我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就算累死她,七月那小贱人也休想骑到我头上。如今更变本加厉了,为了个皇商,竟然让老四娶了这么个搅家精,过门第一天就挨打,如今还不让近身……
不近也好,省得脏了我儿子!
卢氏越想越气。
但也不能让我儿子亏了,眼瞅着那几个左生一个,右生一个……瞧老三那抖擞样,八成以为将来这份家业得归了他吧?
冷不防又听金成举来了句:“听着没?俩人在屋里笑得开心着呢。你啊,就等着抱孙子吧!”
卢氏立即哭笑不得,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能找人在自己儿子儿媳窗下听壁角的,自古至今,怕是只有你这样一个当家翁的吧?”
金成举则趁她不防备抓过她的手,指尖搔着她掌心,语气挑逗又暧昧:“你不想听?你不想听?”
卢氏又羞又气,当即红了脸:“越老越没正经了!”
金成举得意大笑。
卢氏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四目相对,昨夜在心里留下的小疙瘩,就这么在笑声中消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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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做了个梦,梦到她流落到荒无人烟的草原。
她又累又饿,倒在地上,而一只同样又饿又累的狼挨了过来,蹲在她身边,拿发着绿光的眼睛瞪视她……
她如有所感的醒过来,恰好对上一双恶狠狠的眼,立即就要惊叫。
可是那双眼的主人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一把撩起自己的中衣。
“啊……”
她的尖叫响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那是什么?
金玦焱的右腰浮着一大片青紫。
她眨眨眼,忽然想起昨日二人在福瑞堂里的“互动”,当即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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