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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脑袋冒出来,警惕的四下打量,却偏偏不肯往正下方瞅,结果看到了千依,兴奋低唤:“千依……”
千依瞅了她一眼,没敢回话,只一个劲的使眼色。
立冬顺着他的目光一瞧,顿时僵住。
金玦焱笑得极为温润,还冲她招了招手,心道,立冬,你的目光以后可不要放得太“长远”哦。
“立冬,怎么了?”
墙外的人见立冬挂在墙头不动,不觉低声提醒。
立冬能说什么?
让主子跟春分逃跑?可是能逃到哪去?外面人多且杂,刚才她们费了好大劲才甩掉了几个看似不怀好意的家伙,难道她还要让姑娘跟春分陷入魔爪吗?
可是下面也是“魔爪”,不,是魔窟。瞧姑爷笑得贼兮兮的样子,分明是告诉她不要多嘴。
她犹豫片刻,慢吞吞的翻过墙头,慢吞吞的从□□上爬下来,慢吞吞的走到千依旁边,站好。
“看来没什么事。姑娘,你先上,奴婢在后面瞅着。”
听闻下一个要“落网”的是阮玉,金玦焱不知为何心跳加速,竟有些呼吸困难。
他稳了稳神,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墙头,隐在敞袖中的拳不觉攥紧。
阮玉很快出现在墙头,速度之迅疾超乎金玦焱的想象,他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那张脸就冒出来了。
阮玉跟立冬一样,视线只往远了放,结果一眼就看见并排站在一起的千依和立冬,还在纳闷俩人那是在干什么,怎么站得老老实实的,还不停的给她打眼色?
然而心思飞快一转,目光下视,结果……
金玦焱冲她礼貌的呲呲牙,她仿佛看到了他的犬齿在熠熠生辉。
他还点了点头,做出一副“需要我帮助吗”的绅士派头。
阮玉告诉自己要镇定,然后深呼吸,利落的翻过墙头,顺着□□爬下。
春分只是纳闷,姑娘跟立冬倒是进去了,可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然而待她战战兢兢的爬上墙头,张目一望……
远处,千依跟立冬站在一处,弓腰低头,一副认罪伏法的模样。
近处,姑娘跟姑爷四目相对,一高一低,俯仰生姿。
若是看地上的影子,衣袂飘摆的,简直美妙和谐极了,还颇有仙姿,可若是看表情……
一阵风过,卷着清雪划过鬓角。
春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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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钟忆柳跟众人炫耀表哥专为她买了双鞋,对她是如何体贴,如何温柔,而他们在路上遇到的人,又一律的将她认作金四奶奶,她感到很不好意思,然而闪闪的目光又在毫无遮掩的诉说她对这一称呼是如何期盼如何满意如何觉得是实至名归之时,金玦焱正得意洋洋的坐在主屋正厅的正座之上。
细想来,自打二人“各立门户”,他还是头回这么理直气壮的进了门,头回理直气壮的坐在这,于是摆出一副久别而归的架势环视四周。
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又仿佛变了,变的自然是摆置,自然是桌椅橱柜的位置,可还有些他瞧不出的感觉,有些古怪,有些奇异的环绕着他。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阮玉身上。
阮玉与他隔案而坐,旁边,四个节气一溜排开,统一一副忐忑模样,春分还时不时的拿眼瞄阮玉。
相比于他,这主仆五人的气势较之从前实在太过虚弱,他忍不住想笑,然而看到阮玉始终没有脱下的那袭袍子,再看看那被实实在在剪短了一截的袍摆,气就上来了。
“说,今儿这事打算怎么办吧?”他翘起了二郎腿。
阮玉垂着眸:“已经这样了,就把这个月……不,这个月的你已经拿过来了。就下个月吧,关于虎皮的银子就不用拿来了。”
想了想,抬眸,睇向他,目光平静:“我也不知这袍子值多少,若是很贵重,那么下下个月,或者……总之你觉得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
阮玉忽然庆幸,多亏有了那张白虎皮的过往,她一旦有个什么不妥,就可以拿“利息”抵债。
这般一想,顿时轻松起来。
金玦焱初时听得糊涂,待到后来明白她说的是要把这袍子算进了下月甚至下下个月的利息里……她怎么总这样?怎么总是一有个什么纠葛就拿那张虎皮说事?就好像那张虎皮是万能的。她如此慷慨,究竟是觉得愧对于他的袍子,还是不想见到他?
这般一想,顿时大怒。
然而方方起身,又坐了回去。
他都被她气糊涂了。要知道,她今天犯的错可不仅仅是毁了件袍子,却避重就轻,意图就此打发了他?
想得美!
于是重新坐好,还抖了抖袍摆,摆出一幅悠闲模样:“这事就这么完了?”
她的目光甩过来,那意思明显是说……那你还想怎么样?
他自得一笑,右手两指轮流叩击梨花木案面:“未经允许,私自出府,此乃一;女扮男装,有伤妇德,此乃二;威胁下人,不计后果,此乃三……”
他似是觉得她的罪行罄竹难书,一边数落,一边还掰着手指计算。与之配合的是烈焰居传来的板子声,伴随着千依有节奏的惨叫:“小的错了!啊!小的错了!啊……”
除了清风小筑的人,怕是谁也不知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每叫一声,立冬的肩膀就跟着一个哆嗦,好像那板子全打在了自己身上……说不好,一会就要轮到她了。
于是立即怯生生的睇向金玦焱,又眼泪汪汪的瞧了瞧阮玉,然后垂下头,很没出息的抽泣一下。
算了,姑娘现在还自身难保,哪有功夫管她呢?
那边厢,金玦焱还在津津乐道,就今儿晚上这点破事,都数完第八条了:“□□越脊,意图不轨,此乃九;夜竖高梯,置全家安危于不顾,此乃十……”
他还想继续,怎奈一会瞧瞧左手,一会瞧瞧右手,摇摇头,似是在抱怨自己怎么只长了十根手指头?
“你到底想怎么样吧?”阮玉没了耐心。
金玦焱冲她潇洒而宽厚的一笑,目光落在丫鬟们身上。
立冬立即往后缩了缩。
他正待开口,忽听阮玉冷冷笑道:“不就是休妻么?你只要写了休书,我立即走人!”
金玦焱闻言,差点拍案而起。
他还没有想到这事,她怎么可以……
话说,他似乎很久没有想到休妻这茬了……
转头,对上她眸中冷意,他渐渐皱了眉。
小摊一别,她就失踪了,这期间到底做了什么?而且她假装生病,不肯随他出门,却是暗地里男扮女装,外出游逛,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遇了谁?见了谁?为什么之前他说休妻,她虽不恳求,却也不搭茬,可是今天却主动提起,就好像……
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越来越冷。
想要休书,想要自由,想要同那个人……
我偏不让你如愿!
心中冷哼化作唇角一丝笑意,他点点头:“事情没那么严重,‘七出’你尚未触犯一条,为夫怎么好休你呢?说出来,倒显得我金家刻薄。若说今天的事,也好解决,我只要……
这一刻,他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差点就脱口而出。
然而在对上阮玉的嘲讽时,他吃了一惊。
他想干什么?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于是他一挥衣袖,似是要扫除这个想法,却是手一指,直指向四个丫鬟,就势吐出一个字:“她!”
他与她们之间尚有距离,粗粗一看,也分不清指的是哪个。
立冬却仿佛被流矢击中般,晃了晃,跪在地上:“四爷饶命……奶奶,救救奴婢……四爷,奴婢再也不敢了,呜呜……”
立冬开始哭。
其实在爬墙时被金玦焱抓个正着,他当仁不让的跟她回屋,还走到了前面,就跟他是主人似的,他一项一项的历数她的“罪状”,语气糟糕,表情可恶,阮玉都没有生气,可是他突然说要立冬,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立冬已经开始磕头了:“四爷饶奴婢一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金玦焱,你太过分了,立冬还是个孩子!”
她还是个孩子,那你是什么?你比她大哪去?摆出一副长辈腔调,是想教训我吗?
还说我过分,我怎么了?你觉得我要把立冬怎么着?你那脑子想什么呢?我是会杀了她,还是会……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一个……不堪的人?
心中怒火翻腾,却是化作笑声,震得桌上青瓷三彩小盅内的茶水战栗波动。
他起身,踱到立冬跟前,好像要伸手拉起她。
立冬急忙往后挪了挪,带着哭腔:“四爷饶命……”
“哈哈……”金玦焱大笑,似是很有些意外的看着阮玉的愠怒,丫鬟们的惊恐与敢怒而不敢言:“爷不过是要叫立冬到烈焰居使唤……”
所有的愤怒和恐惧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交流的是同一个信息……他有这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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