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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被吸引了过去,当然也有借此免除难堪的缘故。

金玦森见得到了关注,更为得意,手揽着椅背,坐也没个坐相:“我这回,是去办白事,可是爹,却是要去喝喜酒呢……”

“喜酒?”卢氏初初听说,顿时诧异,然而转念一想:“你是说,你肃侄子……”

金玦森笑眯眯的点头,端起酒盅,潇洒饮尽。

然而状况并没有因为这件喜事而变得愉悦,反倒更加诡异。

李氏轻声一笑,拿了酒盅,自斟一杯,扭扭的去了。

姜氏揪着帕子。

她也是初次听说,不禁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恨恨的哼了一声。

金玦焱注意到,阮玉也垂了眸子,因呛酒而泛红的两颊渐渐苍白。

沉寂中,秦道韫轻轻叹了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

她没有说下去,即便如此,卢氏的脸色也变了,若是算起来,她可不就是那个“新人”么?

秦道韫今天真是将人得罪个彻底。

可令阮玉钦佩的是,秦道韫一直是这个性子,开口便不留情,连卢氏的颜面都不给,可除了寿宴那回,姜氏借着她弄丢古董的由头打压金玦淼反倒失利之外,这些女人还偏偏不能把她怎么样,这倒也怪了。

好端端的一场接风宴,进行到此,颇有点鸡肋的味道。

得意忘形的金玦森也觉出不妥了,忙收了姿势,规矩坐好。

又有一搭无一撞的聊了会生意,金成举便说大家都累了,让回去早点歇着。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且说完就率先走了。

众人都心知肚明,金成举定是觉得愧对前夫人,今夜怕是又要到永安堂对灯枯坐吧。

大家都拿眼瞅金玦森。

金玦森更不得劲了。

他今天一进门就诚惶诚恐,好容易捞了点面子,这会又……

可这怨得着他吗?那新人旧人的也不是他说的,干嘛都盯着他?

实在耐不住,可是别人不走,他也不好动。

好在卢氏也说“散了”,起身,由钟忆柳扶着去了,脸色颇难看。

钟忆柳临走还不断的睇着金玦焱,眼含春水,欲言又止。

要知道,自打正月十五过后,她再没得着机会跟表哥相处,表哥一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似的,而且身边又添了个丫头,模样虽比不得璧儿,却十分耐看,据说还是从阮玉那讨来的。

哼,表哥怎么会管她要人?还不是她见表哥对我有意,派了人看着表哥,打算随时搞破坏?

阮玉,你最好不要太过分!

她这番怨怼,恰好落在李氏眼中。

其实今日一进门,她就见卢氏身边多了个姑娘,人都唤她表姑娘。

她只一打眼,就觉得这表姑娘不简单,那双眼睛就跟钩子似的,直往金玦焱身上搭。

卢氏这是要闹哪样?

阮玉可是丞相之女,她就是再不满,当初干什么了,这会倒要自掘坟墓?

这老东西,一时精明一时糊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想借着姜氏打压我吗?为了十万两银子?

可笑,若是你得知真相,怕是更要早登极乐吧。

一把年纪了,虽说将中馈交予我掌管,却总是指手画脚,就是不肯放手。姜氏本还有点自知之明,可为什么这么嚣张,还不是你暗地煽风点火?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不?

好,我若不祝你一臂之力真对不起你这番心意呢!

唇角衔一丝冷笑,因醉酒而微眯的眼睛看着大家都动了,阮玉亦准备离席,却不小心绊了一下。

金玦焱自然而然的伸了手,扶住她。

李氏便大笑,笑得敞亮而放肆,余音带着靡靡的酒意。

“四弟跟弟妹好恩爱呢……”

一言既出,钟忆柳立即回了头,目若闪电。

金玦焱则像被火烫了似的松开手。

阮玉还算颇有酒量,但是今天的酒不知怎的,就是上头,否则她刚才也不能绊在桌腿上。好在得了支撑,可是此刻又突然撤离,她身子一晃,连忙拿手撑住桌面。

金玦焱见了,不由又想伸手,可是想起李氏的话,急忙捏紧拳头,但见阮玉慌慌的撑住身子,又有些后悔。

此际,悔意只是一点点,他尚不知,他终有一日要对此刻的收手而追悔莫及,而且时间越久,悔恨越深。至少这一刻,一切尚未明晰的情绪已被羞恼所盖。

他奋力一甩袖子,负手身后:“哪个跟她恩爱?”

其时,厅中有些乱,可是这一句,却着实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就像小孩子赌气般的语气,众人不禁失笑。

钟忆柳笑得格外妩媚,含情脉脉的睇了表哥一眼,扶卢氏走了。

这声怒吼炸在耳边,阮玉白了白脸,却也笑了,她就说嘛,怎么会……

金玦焱见了她笑得轻松,笑得嘲讽,忽然心生惧意。可是说出的话无法收回,他只能攥紧了拳,“哼”了一声,拔步而去。

行色匆匆,也不知是为了抛开让他“受辱”的阮玉,还是为了甩掉那句不该出口的话,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李氏倚着柱子,身子如绵软的柳,在风中荡漾,笑得醉人又旖旎。

金玦淼仿似无意的路过她身边,又仿似无意的捏了她的腰。

她回了眸,妩媚一笑。

——————————

“我说你,老四跟他媳妇刚有点那个意思,你怎么棒打鸳鸯呢?”

荣宝院主屋卧房,金玦森穿了绫缎里衣,打被窝里钻出来,猫着腰,有些心急的望着李氏。

李氏则拍了拍在摇篮中熟睡的小女儿,甜甜的亲了一口,然后摸着女儿的小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诶,我说你怎么还不睡觉?”

金玦森又往炕边凑了凑,一脸的气急败坏,似是恨不能将李氏一把抓过来。

他当了三个月的和尚,在那边不好“开荤”,弄得他嘴都烧起泡了,怎么到家了还让他只能看不能吃?

李氏乜了他一眼:“瞧你那急色的样儿!”

金玦森嘿嘿的笑了笑,又拍炕沿:“还不上来?”

方才那回眸一笑百媚生,可把他的心逗得痒痒的,真恨不能将李氏捞上来就直接入港。

李氏为金宝妍盖好了团花蝙蝠小锦被,又亲了一口,方慢腾腾的起身,慢腾腾的坐在妆台前,拆卸钗环。

“就你那眼力都瞧出老四那点意思,我不给他一棒子,这怎么行呢?”

“你说什么?”金玦森听得糊涂。

李氏白了他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不禁感慨自己跟金玦淼可谓心有灵犀,只需一个眼神,就可明知对方心意。

你说老天是不是错点了鸳鸯?否则……

想到他仿似无意碰到她腰间的手,她就忍不住心口发烫,再回头瞧瞧金玦森的尖嘴猴腮,更是没了兴致。

“你想啊,若是老四跟他媳妇联合起来,咱们岂不是又多了个对手?太太多疼老四你也看到了,到时他只要一张口,那中馈还不乖乖的交到阮玉手上?你还能捞什么?还有什么银子给你挥霍?”

金玦森一听,也是,只不过李氏一句话当真就那么好使?老四会不会表面硬实,回头就给媳妇洗脚?

呃,就跟他似的……

李氏得意一笑:“放心吧,就老四那好面子的样儿,今儿又被我当众戳破,怕就是心里想,也不敢再动作了。就算他敢动,阮玉那性子……”

她哼了一声。

阮玉虽是相府千金,又一副温婉,凡事皆好商量的样子,可实际极是硬气,否则也不能跟卢氏闹到今天的地步。

金玦森挠挠头皮。

他虽自认聪明不凡,当然,就像金成举说的,就是不往正地方用,但是这些年,他也觉景了,他的确比金玦淼差一大截,可是相比于迟钝的金玦鑫、游手好闲的金玦焱,还有书呆子金玦垚,他还算不错。

如此又挺起了腰杆。

再说,架不住他有个聪明能干的好媳妇,就像这回……

他又往前蹭了蹭,结果差点掉地上,急忙稳住:“老四那是小事,我倒担心那十万两银子。我说你也太大胆了,开始咱们不是合计要三万两吗?你也不说跟我商量一下,当时吓得我……”

但见李氏突然斜了眸,睇向他,他便没了动静。

李氏便收回目光,继续摘赤金灯笼坠子:“说实话,若不是怕你难做,十万我都嫌少了呢……”

“什么?”金玦森一声尖叫,而后压低嗓门:“你疯了?”

李氏白了他一眼:“你才疯了,出殡的日子,若不是你非要出去赌……”

“我那不是耐不住了吗?”

金玦焱搓着大腿,想着不让碰女人,还不让摸牌了?

李氏就暗恨,她怎么嫁了这么个男人?

唇角却勾着冷笑:“不管你耐不耐得住,这笔银子,我是一定要的!”

拿了玳瑁梳子,敲打着妆台,语气不觉尖利:“你也不想想,咱们怎么就去了那种到处猪粪味的地方,受那份辛苦?只辛苦也便罢了,还要受人家的气……”

说着,李氏的眼圈就红了。

金玦森也开始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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