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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只有拜托金玦焱最为妥当,否则她若是跟卢氏说延请季桐入府,不管是教哪一个吧,都会让人联想到她身上,她已经可以想象卢氏拿脱了窗的眼睛瞪她。
还有李氏,姜氏……哪个是省油的灯?
既然暂时或者永远无法离开这,她还是低调一点,安安静静的把婚离了是正经。
这么一想,又觉有些对不起金玦焱。
若是以前,她是毫无愧疚之心的,还会大感快慰,可是现在……
谁让他救了她一回呢?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报答就又给他添了麻烦,还是个不小的麻烦,也不知他能不能答应。
不过据这段时间,或者说是据俩人相处的那一天一夜的了解,她觉得,他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而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类型。
阮玉再次慨叹,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啊,现在怕是他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把他往高大尚方面领会了。顶不济……报答他的时候再使点力,让他把温香直接娶回来做正房奶奶!
这么一想,顿时有些不舒服。
她压下心底异样,继续权衡利弊。
这次,若是他能代她去跟卢氏提议,后院这群女人定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而她,也只需过他这一关而已。
可是她要怎么跟他说?
关键是她这样,又将金玦焱置于何地?
如花,你真会给我出难题!
她站在烈焰居门前犹豫,跟随的春分却已当仁不让,上前敲起了门,那动静那架势好像她是杀上门的土匪恶霸。
开门的是百顺,一见了她,短暂的错愕后便是惊喜:“四奶奶……”
居然忘了请安,掉头就往回跑:“四奶奶来了,四奶奶来了……”
这动作,这速度,阮玉感到把“四奶奶”换成“鬼子”似乎更为合适。
不知是门响还是有东西掉在了地面,阮玉只觉得里面的空气霎时紧张起来。
然后百顺又打里面跑出来,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四奶奶,四爷请您进去。”
百顺前所未有的谄媚令春分都觉得异样,扶着阮玉进门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回头瞅了他一眼。
雕花的门扇一开,一袭月白葛布道袍直接映入眼帘,瞬间将阮玉带回到了七日前的那个夜晚……林色幽深,月白中衣,半蹲半跪在草丛边……
而此刻,这身衣服的主人正歪在太师椅上看书,姿势很是惬意。
听闻响动,头也未抬,只慢悠悠的翻过一页书,拉长了调门:“什么事?”
春分对他这种态度很不满,阮玉却发现他的额角青筋突起,捏着书卷的指尖也有些泛白,看来这个姿势是刚刚摆好的,也不知方才在忙些什么。
不由抬目四望,惊觉这屋子似乎有什么变化,至于哪里变了,她还说不出,毕竟在此之前她也只来过一次。
目光再次移到金玦焱身上。
这回她可以肯定的说,书桌是变了的,由紫檀木换做了黄花梨,看着很是雅致。
“四奶奶好容易来一趟,四爷难道不肯赐个座儿吗?”春分语气颇为挑衅。
她现在就恨不能阮玉跟金玦焱掐起来,她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总劝着姑娘,一定要把主屋的人都叫过来将烈焰居猛砸一场,尤其是得把夏至那贱人拉出来暴揍。虽说她一直寄希望于璧儿和钟忆柳,可是等待总是让人焦灼,哪有自己下手痛快?再说人荒马乱的,那贱人是死了还是残了,找哪个算账去?如今相府始终没有动静,怕是还不知道这边的事吧?正好闹腾开来,到时让丞相大人给姑娘做主,好好整治一番金玦焱,他要是舍不得打发夏至,就让丞相大人出手。还有卢氏那老妖婆,也该收拾收拾了!
她这边想得欢快,那边金玦焱又慢悠悠的翻了一页书:“无事不登三宝殿。四奶奶贵足临贱地,有事但说无妨。”
阮玉诧异于他的阴阳怪气,所以没有注意到,金玦焱的桌边摆着一面镜子,她的神色无一例外映在镜中,而金玦焱只需微微斜了眸,就可一览无余。
还有她的……
金玦焱不自在的皱了皱眉。
自打背阮玉走了这一路,他这几日总觉得后背好像长了两块肉,软而充满弹性的贴着他,害得他总想摸一摸,明知那里什么也没有,可是就跟得了病似的,洗澡的时候还特意叫了百顺看他那里是不是真的长了什么,如今只能用力的抵着坚硬的椅背方能稍稍缓解这种异状。
而此刻,他见阮玉睇过来,急忙转了目光,将视线落在书上。
阮玉早已对他的无规律抽风习以为常,或者说,自打他救了她,她对他的心境都放宽了,更或者是因为她今天所提的要求,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可是自始至终,她似乎从未对他要求过什么,他……会答应吗?
金玦焱见她迟迟没有动静,不由看向她,竟见她脸色微有泛红,呼吸也好像有些急促,顿时急了……该不是身子还没好就出来溜达吧?她的脚……不是告诉她要静养吗?从主屋到这虽说不算远,可是……
偏偏她又站了这么半天……
她偏要逞强吗?他不过是……
就在他差点蹦起来之际,阮玉开口了:“四爷,我想求你一件事……”
求?她怎么用上了这个词?而且她的脸怎么更红了?目光怎么还开始闪了?她要晕倒?
“你……”
不待他发话,阮玉飞快的把话说完:“我想求四爷跟老爷太太说请季桐先生入府教习。”
就在这一瞬以前,她还想着这话该怎么说好,可是千算万算不如直截了当,如今终于把折磨了她多日的包袱扔出去,阮玉觉得轻松了不少。
然后屋子一下子就静了。
金玦焱保持着手撑扶臂准备站起的姿势,春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俩人都看着她,如同看一个怪物。
春分心里还念叨,虽说是指望打一架,可也不能弄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这说出去也不占理啊。
阮玉就知道他们得是这个反应,不过金玦焱表现很好,没有她想象中的暴跳如雷,这让她有了进一步跟他洽谈的信心。
“你看,事情是这样的。”她尽量让神色表现得很诚恳:“我刚从怡然院回来,觉得玦琳的病似乎又重了些。想想也是,几年如一日的闷在屋子里,天气这么好也不能开窗透风,更别提出去走走了,别说她,好人也会闷出病来的。而且她整日只是待着,只有如花去了才能有一丝活气,这还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日子吗?她才十六岁,人家十六岁的女孩在做什么?她在做什么?想想都觉得可怜,我就想给她请个先生。琴棋书画,都能够怡情养性,可是下棋费心思,她本来身子骨就弱,书画又费神费力,只有琴,闲来拨弄几下,便是个乐事,哪怕听个曲儿,心情也跟着愉悦。这病啊,就得三分治,七分养,而这‘养’,一是养身,再是养心,所以……”
“你上怡然院做什么去了?”
她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金玦焱只用一句就堵住了她的嘴。
“我不是说了吗?去看望六妹妹……”
金玦焱吊了一侧嘴角,视线特意瞄了瞄她的脚,神色很是别有用心。
阮玉忽然有些心虚,声音变小:“病中的人,总是会生出惺惺相惜……”
金玦焱“笑”得更开心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教六妹?你不是会‘群魔乱舞’吗?”
阮玉倒忘了这茬了。
也是,她本身就不会弹琴,自是没把自己算进去,这可怎么办?
春分看着她垂眸沉默,心里跟着着急。
姑娘这是怎么了?摔傻了?烧傻了?她怎么能跟姑爷提季桐?这个名字在金家,简直就是过年不能提“死”字一样的忌讳。
这工夫,阮玉倒叹了口气:“我也是想的,怎奈我琴艺不精,不好耽误了玦琳……”
“你也说了,不过是个怡情养性,开心解闷的玩意,用不着太计较……”
“可是我要管家啊,清风小筑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我不操心,能行吗?”
“据我所知,春分替你掌管月钱的发放以及内外洒扫的人事,霜降照料你的首饰、衣裳,顺带看管嫁妆,立冬管小厨房,新提上来的穗红负责春分手下之外的其余人事并监督,我倒真看不出你还要操什么心!”
阮玉发现,此番斗法似乎打一开始她就落了下风,以前全不是这样子。以前都是她把金玦焱杀得落花流水,今天是怎么了?是因为觉得他还算个好人结果对他手下留情?
然而她很快发现个问题,立即提高警惕:“你怎么对我那边的事这么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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