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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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官澶按照原定计划去了sof总部。
自从和老爷子在私下有了交流,他每周都会抽固定时间来一趟。
大多时候是老爷子在教他做事,但有时他们两个也只是单纯坐在办公室里聊天。老爷子算是最早一代下海做娱乐公司的人,很多古早的故事,和他多年的从商经验一起都交给了官澶。
“你来了。”
桌上有一套考究的陶瓷茶具,正氤氲着茶香。
官澶站在门口,没有动。
老爷子亲自动手给两人斟茶,将茶杯放回桌上后微微抬眼看他:“怎么?”
官澶走到沙发这边坐下:“今天我是带着问题来的。”
“什么问题?”
“当年郑叔把颜因带进了公司。但听说,最早看出颜因星相的是老爷子您。您和他的家长谈了一场话,过了一段时间收到回复才派郑叔去领他的。”官澶凑身接过老爷子手上的茶具,替他放回原处,“和他当了三年队友,我其实对他的家庭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家长把十二岁的儿子交给娱乐公司,然后十几年都不来看望。”
“官澶。”
“嗯?”
老爷子睁开皱纹之间的眼睛,泛出些精光:“你想问颜因的身世,直接问就可。我说过了,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这样弯弯绕绕。我的确替他保密了很多东西,但斯人已去,已经没有关系了。”
官澶心里忽地咯噔了下:“抱歉。”
“你知道的吧?颜因只是他的艺名。”老爷子抿了口茶,“没人知道他的真名,整个公司唯一签署着他真名的文件是他的合约,一直放在我的办公室里。”
“为什么?”
“他的本家底蕴很厚,家中子女管教严苛,多数从政,少数进学术界。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让儿子来当练习生的。”老爷子叹了口气,“他是长子,但母亲早逝,续弦又给他家里添了两个弟弟,受到冷落是自然的。不过也亏了有很多兄弟继承家业,他执意要当艺人家中还是答应了,条件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从本家出来的,必须得划清界限。”
官澶沉吟,点头:“所以他一直以假名生活、演出?”
“对。”
“那我还有一事不解。”官澶皱眉,“既然他的生长环境如此严苛,为何会产生对歌舞的兴趣,如此执拗地要当艺人?”
“因为他早逝的母亲。”老爷子说,“我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
.
[我们和蒋豪的差距怎么固定不动了?]
[蒋豪有原团队的加持。这次蒋豪参加活动,将原团队的人气带了上来。他们团队在近期回归,也正是想反哺蒋豪。]
[蒋豪原团队回归首日音源空降三榜第一,初动销量四十万。这个数据太可怕了。]
[ccd给力啊!这样的情况我们怎么把殷殷送上c位?]
[虽然ccd是好公司,但实在不会运营偶像,特别是选秀偶像。头疼。]
由于官澶要和谢殷撇清关系,ccd内部组建了谢殷的团队。他不再因为和老板那种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享受申英的特别服务了。
既然有了团队,那就要有后期计划。事实上,团队众人已经做好第二名出道的准备了。
虽然粉丝还没死心,但事到如今,所有理性的人都知道谢殷没有机会反超蒋豪了。星程7在三公后的票池极速扩大,每一名之间的票差也被拉得很大,不再是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改变的局势了。
团队负责人、谢殷现经纪人张泳青简直是年轻版的申英,在忙碌的职员间仿佛定海神针。
有职员提问:“泳青哥,我们需要和谢殷通一下气,让他有个准备吗?提前写第二名的感言、做好最后的心理准备。”
张泳青想了想,摇头:“不用,谢殷是个有脑子的人,自己肯定已经做好准备了。”
.
第二天的直播就要开始了。
谢殷拎着一把吉他,正在调音。
丘牧的直播间在谢殷旁边,他看上去很紧张,凑到谢殷旁边问:“你真的打算这么做?第二名出道已经很不错了,若是这次翻车了……我真觉得没必要!”
“选秀出身,是否是c位出道差距很大。天花板截然不同。”谢殷垂下眼睫,亮晶晶的光亮在眸子中闪烁,“而我的目标,是整个歌谣界的天花板。”
“你为什么对星馆这么执迷不悟啊!”丘牧着急地左顾右盼,“这些东西本就可遇不可及!偶像出身,也只有颜因做到了。”
“颜因做到了,所以我也能啊。”谢殷对他毫无负担地笑了下,把丘牧气得七窍生烟。
忽然,他们看到路过的蒋豪。蒋豪被分到另一首曲子里,这几天不大见得到。他也正要到自己的直播间里去,身后跟着很多工作人员,他们一个个围在蒋豪身边,嘱咐着不同的事情,无比紧张,让蒋豪很疲惫。
蒋豪的为人不错,丘牧见着也只能既祝福又羡慕:“大家都觉得c位是他的了吧。”
谢殷对上蒋豪的视线。后者微微一怔。
谢殷笑了下,拍拍丘牧的肩,转身离去了:“我去了。”
十分钟后,他的直播间热度炸裂了。
直播间挂着标题:#挑战sof唱腔六十首#
[我想起颜因出道时做的那个挑战了。]
[这不是明晃晃地在蹭热度啊!]
[谢殷签ccd才这些时间,到底学过什么叫sof唱腔吗?]
整个房间的灯都被关了,只剩下一盏孤零零的顶灯在头顶。
谢殷抱着吉他坐在灯光底下,半侧脸,在镜头前只剩下半明半昧的轮廓,柔美和娇艳全都被隐藏在坚硬的阴影中。
[当年topia出道前预热,颜因一镜到底挑战了四十首。那个视频太抓人了,直接将整个团队的热度带了起来。]
[现在的小妹妹不知道吧,topia出道前sof正在经历财务危机,并非一帆风顺的。别人说他们出道含着金汤勺,但那也是自己赚来的。]
[topia出道后颜因钢铁队长的形象很强势却从没被队友的唯粉抨击过,也正是因为第一桶金是队长给大家挖来的。]
[谁说不知道的?颜因八年前的那个视频播放量已经破五千万了。]
那个视频里,颜因也只有一盏顶灯,一把吉他。
也是这个角度。
谢殷闭上眼睛,呼吸略略有些急促,羽扇似的睫毛不住翕动。放在弦上的手指,稍稍拨了下,确认了音准。
[这是在蹭热度吧!]
[他以为自己是谁?又是星馆,又是颜因?这是蹭上瘾了?]
[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原本只有粉丝看的直播间在几分钟里涌入大量路人,以及自己曾经的粉丝。
就连粉丝都被淹没在磅礴的舆论中。
这就是目的。
要先被看到,再被认可。被骂什么的,他习惯了。
谢殷轻轻笑了下,抬头对角落负责他的选管说:“在录了吗?我要一镜到底。”
第一首,与当年颜因选的第一首一模一样。
来自已故女歌手颜佩茹的《帆》。
[我呕了,连选歌都一样!]
[他是真不怕尴尬啊,也不怕别人把他和八年前颜因十九岁的视频剪到一起。]
[谁丑谁尴尬,我说累了。]
鼻子微微泛酸。当第一个音从喉咙口溢出来的时候,谢殷在黑暗中颤抖的神态一扫而空,像是忽然投入到这首歌里一样。
他的嗓子其实还没好全。被绑架时嗓子干涸、遇冷,这些日子都有些沙哑。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沙哑让他的音色更加厚重。这种厚重不像前世那样低沉共鸣,带着原生的清亮和少年感,像清风掠过湖面时两旁树叶摩挲一样清爽却有层次。
[其实我觉得蛮好听的。]
[真的好像颜因的那个视频!]
[为什么我听得想哭?这首歌不悲伤啊?]
[想哭+1]
谢殷闭着眼睛,身体像是有记忆,自动地将这首歌唱了出来。
他幼时坐在母亲的膝盖上,听母亲对着院子里的假山一遍遍唱着这首歌。有时,父亲回来得早,正巧撞破母亲,她会无比慌张匆忙地把他放下来,然后打开准备好的音箱、拿起手边的书画帖子,若无其事地回头问:“回来啦?”
那双来自父亲的眼睛像鹰一样在母亲和自己身上逡巡,像是在寻找各种不自在的地方,无功而返后敷衍地应了声。
“明日在家吗?我们一家人……”
“明天要去北方开经济发展战略规划会议。”父亲硬邦邦地说,“你好好带他。”
说完,他像是久违地记起了儿子,招手让谢殷过去:“该给他找老师学一些东西了。”
“老师?”谢殷瞪着大眼睛,不懂地问,“学什么呀?”
父亲没理他,抬头对母亲说:“启蒙老师很重要,我让老张叔去仔细找找。后面我不在家,他们找到了就会给谢殷排课,你好好配合。”
母亲温婉贤惠地站在那边,慌忙地点头。等父亲转头进书房,她朝谢殷眨了眨眼,谢殷浑身的不自在一扫而空,一下扑进了她怀里。
稍微长大了些,谢殷问她:“你为什么要结婚?”
“因为我爱他。”
十岁的谢殷已经从电视书报上知道了不少东西,皱着眉头:“可他爱你吗?”
“我曾以为他爱我。”母亲有些疲惫,“所以我以为自己是为了爱情放下了梦想。”
“没有爱情是值得放弃事业的。”十岁的谢殷叉着腰,有些生气,“而且你被他骗了!”
“是啊,如果我没跟他走,也不会在星馆演唱会前一个月宣布退圈吧……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她温柔地揉着谢殷的头顶。
嘴上说着过去了,可真的有没有过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十二岁生日过后的那个月,谢殷放学回家,被家门口的老张叔阻止进门。
家门口人来人往,敏感的他不住往屋内探头,问:“发生什么了?”
老张叔摇摇头,捂住他的眼睛。
那天,他终究还是没进家门,但他看到那个被叫做父亲的男人从家中出来时那种悲痛欲裂的表情。即便是悲痛欲裂的,他仍是那样得体。
听说,那天家里的浴缸,被染得很红。
[《帆》要唱全曲吗?]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说不出这种感觉。]
[我只听两个人唱《帆》有过这种感觉,颜因和谢殷。]
最后一个音流出喉咙,谢殷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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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f顶层。
茶已经凉了。老爷子按铃,让助理换了一壶。
官澶轻声问:“他的母亲是颜佩茹?只用了一年就红遍大江南北,但在星馆演唱会前退隐了。”
“是。我的老朋友了。”老爷子感叹,“若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在国内歌坛也不至于这样昙花一现。只可惜她的离开太决绝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对他的家族特别好奇。颜佩茹结婚后似乎不是退圈,而是被人圈成了一只金丝雀,半点消息都透不出来。”官澶说,“怪不得,颜因的真名被捂得这么好。他的本家古板得有些过了。”
“他很像他的母亲,但比母亲更坚强。”老爷子说,“不过有一点,他们是一样的。”
“什么?”
“在果断坚毅的外表下,内心敏感执着得可怕。就像我在葬礼和他搭了一次话,他就想尽各种办法联系sof,最后找到了小郑。”老爷子笑了,“有趣吧?和江湖传言不同,不是我邀请他进sof的,而是他主动凑上来的。一是看在佩茹的份上,二是他本身的素质特别出众,小郑和我说,可以收他。”
官澶没有想到是这样:“他……”
“他进公司之后我就没管了,手下的人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他是真的凭自己出道的。而且如果他撑不下去回家,我正好不用承担他本家的压力。但是啊,他虽然进公司时是零基础的,但年纪小,成长速度惊人,更重要的是,他的目标明确……”
官澶一下明白过来,闭眼深深吐气:“星馆演唱会。”
一缕银针垂直水面,从底下浮了上来,在水面上戳出了个小气泡。
老爷子的眼底一片落寞:“他们母子和星馆可能犯冲。我记得他定下演唱会日子的时候真的很高兴,那些天排练得没日没夜,但他越来越兴奋,几乎是数着日子倒计时的。谁知道,在开场的时候就出了意外。也是无缘。”
“他本家姓什么?”
“是个大姓。”老爷子抿了口茶,“谢。”
“他就叫谢殷。”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写完啦!明天开始节奏就会明快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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