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番外】边骁张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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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边骁张星

几个半大的小子被孤儿院老师虎着脸从厕所里赶出来,身上大多挂着伤。(格格党小说ggdown.)看到缩着肩膀低头戳在门口的小男孩，其中一个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句“叛徒”。

小男孩没抬头，其实他不想管闲事，在孤儿院里得罪任何人都可能会被报复。但是这些人下手太狠了,把新来的那个打得爬都爬不起来,他担心那个人被他们打死所以才把老师叫来制止。

老师也没管被打的孩子，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就离开了。等人都走了,小男孩探头望向里面，看到个穿着不合体灰色衬衣的背影,孤独地蜷缩在肮脏的地板上。

他走进去,摸出小手绢在水龙头下冲湿，然后蹲到那人身边,小心翼翼的帮对方擦去脸上的血迹。冰凉的触感让躺在地上的男孩周身一震,猛然睁开眼迅速抓住他的手腕,漆黑的双眸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啊,是个半兽人小孩。

小男孩并不慌张，嗓音稚嫩的安慰他说：“我叫张星,别害怕，我不会欺负你的。”

他也欺负不动这个半兽人小孩,他才六岁,而对方至少得有十岁了。

半兽人孩子眨了下眼，眼球恢复成人类的模样。他抽了抽鼻子,松开手抹去糊满半张脸的鼻血,撑着身子坐起来。

张星看到他的衣服前襟处印着“7748”的字样。彼时的张星并不知道那串数字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衣服上印着的就是他们这些孩子的名字。

“你叫7748？”他问。

半兽人男孩没言声，还一把扯过他手里的手绢，胡乱地擦着自己的脸。这时张星闻到股腥臊的气息，不由得皱起小小的眉头——哎，那帮坏小子往他身上撒尿了。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最喜欢干的，就是欺负半兽人小孩。这些孩子的双亲大多死于兽人等异变猛兽的袭击，他们恨兽人，转而将仇恨发泄到无辜的混血儿身上。

半兽人小孩力气比一般的同龄孩子大，但架不住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十几副拳头同时招呼上来。这个7748号虽然骨架宽阔，但双颊凹陷，被扯坏的领口下肋骨横陈，看起来是副常年吃不饱饭的样子。

7748是他的名字，也是他那个身在监狱里的家长的囚徒编号。像他这样的孩子是出生在监狱里的，用编号做名字是为了将来他的亲人出狱后方便相认。不过几乎没有人会认领他们，毕竟他们的存在代表着极端的耻辱与不堪。

半兽人从下生开始就开始不断辗转各区的孤儿院，没有孤儿院愿意长期养育一个食量是其他人类幼儿四倍的半兽人。而每到一处，等待他们的绝不是温暖的笑脸，却是无尽的欺辱与蔑视。

越是反抗，被打的越狠。

7748摇晃起身，将那件不合身的衬衫脱下来扔到水池子里，一言不发用力搓洗。张星站在他身后，凝视着遍布淤青的痩削背部，大大的眼睛里转起汪水。

“很疼吧？”他问，“你等下来医务室……我在那里帮忙，可以给你上药……”

他年纪虽小，但在孤儿院这种充满竞争的环境下，所有孩子的心智都比同龄的、在父母呵护下幸福成长的孩子们要成熟许多。

“你别管我。”7748终于开口，鼻音浓重地回道：“他们会连你一起揍的。”

“……不会的……我……经常帮他们叠被子洗衣服……”张星拘谨地搓着衣角。一群孩子，却像是狼群般的等级森严，像他这种不会打架的为了能吃饱饭，必然要出卖劳力换取庇护。

但是他今天做了小叛徒，注定得挨饿。

回过身，7748垂眼看着他，问：“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张星抬起眼，仰望着痩削却于他来说算是高大的半兽人男孩，灵动的双眼中漾起丝孩童特有的无暇。

“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

7748眼神微凝，尔后重重点了下头。

“好。”

“诶，星星，星星，出来一下。”

听到呼唤声，张星侧过头，看到7748正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冲自己招手。他看看低着头打瞌睡的老师，悄悄溜出自习教室。

“你怎么不上课啊？”站在走廊上，他小声问对方。

7748从兜里抓出把糖，献宝似的塞进他手里：“我刚刚帮厨房搬东西，偷了几颗糖出来，藏好啊，别让别人看见。”

张星立刻笑眯了眼睛。他从里面挑出一颗，剥开五颜六色的糖纸，踮起脚尖塞到7748的嘴里：“甜吗？”

“甜。”含着糖，7748也冲他笑笑。

别人都说张星这朋友真没白交，7748因为个子高常被老师喊去帮忙搬运物资，他胆大心细，经常能顺出些定额定量分配的好东西给张星。当然张星并不是冲这些才跟他做朋友，他就是觉得，身为半兽人不是7748的错，他没必要像其他人那样与对方划清界限。

左右看看，确认走廊上暂时不会有人出现，7748对他说：“晚上我带你去抓鱼吧，孤儿院外面有个池塘。”

“啊？偷偷溜出去？被老师抓到要关禁闭的。”张星真心不敢违规。

“没问题，绝对不会被发现，我早就摸好路线和监控了。”

“那……几点？”

“十点半，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

权衡片刻，张星点头应下。

十点半，装睡的张星掀开小被子，蹑手蹑脚溜出宿舍。结果到了楼门口才发现门被锁住了，无奈他又返回二楼阳台，冲躲在树下等他的7748招招手。

“大门锁住了，我出不去。”他说话声和蚊子叫差不多，不过他知道7748能听见，半兽人的听觉比人类敏锐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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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48立刻站到阳台下正对着他的位置，张开手：“跳下来，我接着你。”

那坚定的眼神和语气，让张星毫不怀疑对方一定能稳稳接住自己。他费力地扒住栏杆，伸腿爬到上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五米高的落差。

咚！

7748被他撞得仰躺在地，但却将他牢牢的护在臂弯之中。青草的味道吸进鼻腔，两个孩子抱在一起，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躺在草地上仰望着乌沉沉的夜空，7748感慨道：“没想到你还挺沉。”

张星捏住他的鼻子，说：“因为你给我吃了很多糖啊，老师说我比以前胖了。”

“哈？那我以后不给糖吃了。”

“不行不行！”

“嘘——”7748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小点声，你想把楼管吵起来？”

话音未落，楼管房间里的灯果然亮了起来。没等那扇窗户拉开，7748抱着张星滚进树荫里，屏息静待。

等窗户关上，俩人都同时嘘了口气。

“走，去抓鱼。”

一大一小两个黑影手牵着手，顺墙根溜向后门。

听说7748要离开孤儿院了，张星立刻跑出教室。大门口停着的大巴车上坐满了即将进入初级训练营的孩子们，张星被老师拦在车门口上不去，只好沿着车厢下走，仰脸找寻7748。

7748坐在最后一排，看到张星，他立刻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朝对方招手：“星星！我在这！”

张星朝他跑过去，竭力伸出手惦着脚尖抓住对方的手，眼眶红红地望着他说：“你要给我写信啊！”

“一定，你也别忘了我啊！”

7748也眼圈发红。分离无可避免，为了能成为更优秀的“人”，他必然要踏上属于自己的征途。

只有真正的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

“准备开车了！张星！赶紧回教室！”

听到老师的声音从另一扇车窗中传出，张星依依不舍地放开手。车轮缓缓转动，他跟在旁边跑着，直到车驶出大门，门口的铁门“哐啷”一声关闭。

他扒住铁栅栏，冲不断远离视线的朋友奋力挥手。

多年以后。

“诶，副队，研究室进新人了，看看去？”

边骁猛地收拳，扶住就快被打漏的沙袋，转头看向同僚。进新人并不值得关注，但是这帮光棍的嗅觉极为灵敏，研究室的新人里明显是有让他们可以下手的货色。

“走，看看去。”

猎艳这种事边骁很少拒绝，但是这年头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omega比alpha还多，要不他们特勤处的光棍比例为何高居不下？

omega平权运动？嗨，简直是逼死alpha的节奏。

往研究室外的走廊上一站，边骁远远望着里面站成一排听主管训话的白大褂，来回打量了一圈，摇摇头。

“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你看这一个个的，眼镜比瓶子底儿还厚。”

同僚轻嗤一声：“副队，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这样的越闷骚。我跟你说，就秘书处那帮内勤，别看一个个平时都摆禁欲脸，诶，真到床上，嘿——”

“闭嘴，留神让游主任听见，不给你小子蛋打碎喽！”边骁说着推了把对方的脑袋。

这时白大褂里有个人侧过头，隔空与边骁的视线相对。镜片后是双大大的眼睛，说不上有多俊俏的一张脸却也清朗白皙，尤其是那似曾相识的目光，让边骁没来由的心头漏跳一拍。

他自然而然地冲边骁笑了笑，随即收回目光。

“张星！”

“到！”

真是星星！

多年来无处寄托的情感瞬间找到了目标，边骁疾步上前，又堪堪止于研究室的门外。这时里面的白大褂听到脚步声都侧头望向他，好奇打量。

就听研究室主任不悦道：“边副队，麻烦你等我讲完话再来行么？”

边骁讪讪退开，视线却始终盯在张星的身上。

主任的训话终于结束，新人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研究室回宿舍。张星和同事边走边讨论各自被分配到的岗位职责，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嗓音浑厚的喊声：“张星，请等一下。”

张星回过头，见刚刚被主任奚落走的那个大高个正站在身后，笑得十分亲切。

边骁热情地自我介绍：“你好，认识下，我叫边骁，是特勤处二队的副队长。”

“额……你好。”张星略感无措。倒不是说边骁给他的感觉不好，而是这哥们目测近两米高，肩膀比他宽一半，他跟人说话得半扬着脸。“找我有事？”

边骁回手搓了搓脖子，犹豫片刻问：“你结婚了么？”

“啊？”张星一愣，心说哪有刚认识就问这问题的，我跟你很熟？

不过出于礼貌，他摇摇头。

边骁又问：“有男朋友么？”

“他没有，边副队。”旁边人笑着替他答道。

张星觉得自己应该没看错，边骁的表情一瞬间跟天上炸开的烟花那样绚烂。

“那你看我怎么样？”边骁回手指向自己，一副志在必得的语气。

同事们笑出了声，张星的脸立马红到耳朵根——真没见过这号人，脸也忒大了吧！

“有病。”他转头就走。

“我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考虑！”

边骁的喊声穿透整条走廊。

从那天起，张星的办公桌上隔三差五就会出现支鲜花。一开始他以为边骁只是在逗他，没想到一逗就是三年。直到边骁向他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终于从记忆深处挖掘出那个瘦高瘦高的半兽人男孩，想起他们曾经分享过的每一颗糖果。

这天听边骁跟两个人话还听不明白的包子们炫耀当初追自己时的手段，张星忍不住抽抽嘴角。

——我只想跟你做朋友，你却想做我男朋友？哼！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