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一个梦（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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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环落在地面的声音闷而重，好似连周遭的空气都被它一起压住，显得格外压抑。

秦淮垂眸看着她的手，眼神暗沉却没有焦距，他面上还余留着浅淡的笑意，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半点变动，只是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下去，那笑也被衬得冰凉空洞。

今夕想摸摸他，但刚动了一下看着自己并不凝实的手就放弃了，她满脸沮丧的垂下头盯着地面：“……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打断她的话，声音意外的平静。

今夕抿着唇，决定撒个慌：“你做饭的时候。”

秦淮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眉宇间透出阴郁，他眼帘低垂，捏着汤匙在碗底慢吞吞地搅动，好半天才寡淡的说了一句，“还喝吗？”

“……啊？”今夕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有点不明所以。

他唇角上翘突然笑了起来，低缓的笑容和着眼里的冰冷使得情绪复杂难测：“要冷了。”汤匙送到她嘴边，语气很柔，但这种不合时宜的温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今夕下意识张口喝下。

匙边的汤汁沾到她嘴角，秦淮放下手中的碗匙，抽了纸巾慢吞吞的替她擦拭着嘴角。

“秦淮，你别这样，还不如——”朝我发火。

秦淮手掐着她下颚，声音陡然变得冷厉起来：“闭嘴。”

只一秒，他眼里如浪潮起伏的情绪又沉寂了下去，他松开她，亲了亲她脸上被捏起来的红印，放轻了声音像是在哄她，“好好吃饭，乖。”

今夕看着他，只见那张俊美瘦削的面孔上没有一点血色，连嘴唇都有点泛白，纯黑的眼瞳就被映得更暗更深，像极了空虚又了无生气的夜。

她突然有点心疼他，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乖巧的点头。

一顿饭吃得沉默而缓慢，秦淮自己一口都没吃，光顾着喂给今夕。

“我饱了。”

“恩。”他漫不经心地应着，把碗推到一边，随意擦了擦手。

今夕伸脚踢踢他：“秦淮。”

“怎么？”他抬眼看她。

“你不跟我生气吗？”她纠结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苦着脸，眼睫一下下颤动着，“虽然这次不是我干的。”

秦淮轻笑，稍稍挥散了眉间笼着的阴霾：“为什么要跟你生气？”他声音温柔平静，“我那么喜欢你。”

他垂下眼睫，依旧微笑着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藏了几分疯狂和执拗，“我那么喜欢你。”

他伸手想牵她，却摸了个空，手指穿过那一只宛若透明的小手停顿在空中。

今夕怔了一下，看着脸色晦暗的秦淮，叹了口气，倾身过去双臂搂着他颈，软软的开口：“抱抱嘛。”

牵不到碰不到。

手，然后是整个人吗？

我那么喜欢你——

秦淮把今夕紧紧地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发心，深邃幽暗的眼里墨色翻涌，一寸寸冰冷了下去。

——只好碰不到你之前，彻底拥有你。

秦淮将今夕抱到了画室，让她坐在桌台上。

比起之前，画室里的画稿作更多了，不是秦淮画的今夕，就是今夕画的火柴人秦淮。

“今夕。”秦淮温声叫她。

就这么一会儿她手臂也变得虚幻起来，只好虚虚的搭在他肩头：“怎么啦？”

“给你个惊喜。”秦淮恍若未看到一般，没有半分异样的情绪，他低低的笑着，拿了一块白布遮住她眼睛在脑后打了个结，语气里带了丝丝.诱哄的味道，“很快就好。”

今夕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点头：“嗯呐。”

她晃着腿坐在桌上，只听得到细细碎碎的声响，不免好奇起来。

“久等了。”黑暗中秦淮从身后抱住她，双手扣在她腰前。

他细软的头发蹭在她脸上，清浅好闻的气息将她包裹住，今夕还没说话就觉得后颈一热，猜测到是他在吻她。

秦淮不紧不慢地亲吻着她，手向上摸到她下巴将她脸也转向他，温柔缱绻的流连吮吻着，充满了眷恋和认真。

今夕眼前一片黑暗，但她被他紧紧的拥抱亲吻着，没有感到丝毫不安，反倒有一种奇怪的安宁感。

许久之后，他停了下来，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隔着那层布料亲了亲她眼睛，然后才慢吞吞地解开遮挡住她视线的白布。

画室里的遮光布拉上了，阻隔住想要往室内扑的阳光。没开灯，但并不是漆黑一片，因为烛火绕着桌台点了一圈，火焰摇曳着在黑暗中把光线往四周扩散，昏黄的光芒交织着笼成温柔的光圈。

他们在中心，被一圈光包围着。

光影在秦淮脸上涂抹，映照得他面容深邃又温情，他抬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嗓音温煦：“之前你说过要有烛光才够浪漫，我给你。”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锦盒递到她面前，打开盒盖，盒里的对戒在烛光散发着柔柔的光。

今夕看看戒指又看看他，抬抬手小声说道：“可我戴不了了啊。”

“是啊，戴不了了。”秦淮勾起唇角，依旧笑得很温柔，“真是遗憾呢。”他语气很淡很柔，像是没有丝毫的不满和愤怒，噙着笑把戒指随手扔到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说，“怎么做都没用的，对吧。”

“秦淮？”她蹙了蹙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都没有用。”他低头覆上她唇，嘴唇冰冷但动作很轻柔。

“你听我说。”今夕无奈的笑笑，“如果我能决定就好了，但不行啊，只能陪你到我消失那一刻。我答应你，不会主动走的。”

秦淮垂眼看她，旁边的烛焰跳动了一下映在他眼睛里，显得幽深诡谲，声音亲昵似在撒娇：“我不。”

今夕还在想着说辞，就听他低低的叫了她一声，“今夕。”

“我在。”

他站到她腿间，低着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冰凉的手从她脸颊抚摸到眉眼间，眼神里满是痴迷：“怎么可能放你走呢。”

“淮淮，你这么任性不好的。”今夕侧过脸亲了亲他手掌。

秦淮安静的笑了，笑意只存在于唇角没深入眼里，他重新吻上她的唇，唇齿间露出的话语缠绵暧昧：“你不走，你是我的。”

今夕含含糊糊的恩了一声，倒也由着他吻，毕竟她也说不准这回虚幻以后还会不会凝聚出实体。

“今夕。”他手顺着她身线游移，缓缓慢慢像是要记住每一分线条，看着她点点头，他语气突然变得愉悦起来，俊美的面容上绽开笑容，被晃动的烛光添进去丝丝柔和,“你答应了的。”

他手指再次穿过她轮廓模糊的手，似自语般的喃喃，“我怎么会不生气呢。”

话音刚落，他面色就沉了下来，看着今夕的目光十分幽深。

“那我哄你？”今夕眨眨眼。

秦淮弯了弯唇角，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回身踢翻了近处的几盏烛台。

“哄啊。”他嗓音温润带笑。

画室里满是画架和画纸，倒地未熄灭的烛火顺着易燃的木纸燃烧起来，火光一点点的热烈明亮起来。

今夕瞪眼：“秦淮！”

她刚欲从桌上跳下来，就被秦淮死死的按住。

他眼里盛着跳动的光，脸庞上光影斑驳，他微笑着眼神很是固执：“就这样好不好。”

他收紧手臂抱着她将人摁在怀里，慢吞吞的吻着她的头发，亲昵缱绻的说，“我那么喜欢你，那么舍不得你，只好让你跟我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