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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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水犹寒是看着云婳起床、收拾打扮以及出门的。她不是没想过跟上去，可云婳看起来并不是很乐意他人随同，对自己亦有很深的防备。

水犹寒不敢冒昧，只能任她独自离开，途中昨晚那个经纪人叶星来过一次，也被云婳果断吆喝走了。

这一天，水犹寒也“认识”了自己的经纪人沐深。她话语惯少，多数时候都是在观察其他人的动作暗自学习。

看得越久，她越发醒悟过来，这个地方，应该与自己原本生活的是同一处，只不过是在数百年以后，年岁推移世事变迁，现在的一切事物都变得发达方便，从前的旧物也渐渐已被淘汰。

之前在电视机上看见的那个人，原来也是自己，她的职业便是扮演不同的角色，与戏子颇为相似。

徘徊过几个街边商店，水犹寒总算找到了与云婳昨晚用的相同的面膜，连包装袋上的字都一个不差。

“这款是我们新出的tst蜜桃肌面膜，保湿锁水，提亮肤色，销售率和回头率都是本店第一，目前正在做赠送活动，购买一盒就可以在现场体验一片本面膜的超强补水功能，小姐你喜欢哪个类型的？”在水犹寒定在这排货架前时，旁边的服务员微笑着上前来询问，手里还拿着四小盒不同类型的面膜。

“谢谢，不用。”水犹寒简单看了看，并不准备用。她脸上的口罩和墨镜，沐深是提醒过无论如何在外面是不能摘下来的。就是不能让别人认出自己，否则会招来麻烦。

“那小姐需要再看看我们新出的两叶子面膜吗？它可以给肌肤注入能量，收缩毛孔还原少女肌，最适合……”服务员以为她在犹豫，又开始推荐别的面膜，水犹寒果断拿下早就看好的面膜：“就这个吧。”

付款的时候她却不由得犯起了难，她方才看见前面的人摆弄两下手机就完成了交易，到自己这里，她却不知道其中详细步骤该怎么操作。

“如何用它付钱？”水犹寒指了指刚才前面那个人扫过的二维码。

现在还有年轻人不会用手机支付的？旁边几个店员听见都惊讶地望着水犹寒，穿得挺时髦的，也不像穷乡僻壤里来的啊。

连收银员也花了几秒整理思绪，然后露出一抹职业性的微笑：“小姐你可以使用微信或者支付宝的扫一扫功能扫描这个二维码，然后输入金额就可以进行支付了。”

水犹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开了支付宝，在旁边店员的提醒下找到了右上角一个小加号的图标里的扫一扫功能。付款的时候，她甚至疑惑地反问了一句：“真的只要三千六吗？”

收银员在懵逼中木讷地点了头，这个面膜可是店里最贵的一个牌子了，什么叫“只要”？

水犹寒更懵，但令她懵然的确是另一件事——自己这么有钱？

刚才付款时跳出的余额里那串数字，很长，足够买上千盒这样的面膜了。

她定了定心神，拿着面膜出了商店，惊愕后的喜悦逐渐漫上来。原来自己很有钱，以后可以养云婳了。

“上好的荔枝！”

“新鲜的蜜桃！”

“纯天然野生美人提！”

街上好几个摊子、箩筐成群排列，满满当当的新鲜水果沾着几滴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发光发亮，散发出诱人的晶亮光泽吸引着来往的路人。

蹲蛰在街角的果农顶着一口编织的草帽，看见有人过来立马咧嘴露出笑容：“随便看，都是今天早上刚从园子里摘的，新鲜的。”

水犹寒择了几个色泽新鲜的荔枝捡进口袋里，这是云婳最爱吃的水果，不过从前荔枝稀少车马又慢，极不易吃到新鲜的，没想到现在街上有这么多。

“就这些吧。”水犹寒把口袋递给果农称量，一边掏出手机准备付款。忽然她眼神一移，瞥见了街对边刚从电影院里悠闲走出来的云婳，手里还掂着个歪嘴布偶，乍看去丑模丑样的，但云婳似乎还挺喜欢。

水犹寒赶紧付完钱追上去，但一直同她保持开一段距离，不敢冒昧接近。云婳走了几步，作为艺人的直觉让她感觉到正有人跟在自己后面，她本以为是被狗仔认出来了，但路过拐角时借机往身后一瞟——竟然是个也戴着口罩墨镜的女人，难道是同剧组的演员？

这条街是一条老城街，剧组来这里取景拍戏的不少，真正的居民却并不多，云婳把人引到一个僻静的胡同里，这里两边的土墙早已掉光了漆，露出原本褐红色的砖块，破旧弥深的年月烙印在上面灌溉出墙根一丛冒尖的爬墙虎。

“哪位？”云婳转过身，开门见山。

等对方缓缓把墨镜和口罩摘下来时，云婳的脸色也为之一变：“怎么是你？”

水犹寒怔住，左手拿的面膜，右手提了装荔枝的口袋，一时不知该是什么反应。

“我……”刚出口的话又被云婳堵住：“你想做什么？”冷言冷语中的防备呼之欲出，云婳的眉头拧在一起，只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我刚才在买荔枝，碰巧看到你。”水犹寒轻声说着提了提口袋，往前递了递。

塑料袋上还沾着几颗水珠，证明她并没有说谎。

巷子里安静的那一瞬，水犹寒清晰听见了自己胸腔里不安起伏的心跳声。

脾气刚直容易发怒，对外人防备深厚，这就是云婳。可是，为什么云婳忘了她，不喜欢她了？

没有人收买人会用水果。云婳睨她几眼，听见水犹寒说：“送你的。”又看她手孤零零支了半天，才将信将疑地接过，瞅见里面饱满圆润的荔枝黏着水露，还没喜上一会，突然念头一转。

“你怎么想到买荔枝的？”除了经常黏在自己旁边的叶星，没多少人知道她喜欢吃荔枝。是巧合还是刻意讨好？

说话间云婳又瞥见她另一只手里的面膜，水犹寒望见她的眼神，立刻又把面膜送上去，神色真挚。

“这是赔偿给你的。”她想了想又开口：“昨晚的事……抱歉。”

云婳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明白这个人，她把面膜盒子接过来，迅速从里面抽出一片，剩下的连着盒子一同还了回去。

昨晚弄掉了一片，她便只收一片“歉礼”，水犹寒知道她的意思，很快把盒子收回来轻轻点了点头。

“我先离开了。”既然云婳收了她的东西，水犹寒就已经心满意足。她早上大概在沐深那里领悟到了一些作为演员的基本准则，要是被人拍到她与云婳在这种僻静的地方单独见面，传出去一定会落人话柄，对云婳声名有染。这个好像叫……“绯闻”？

总之水犹寒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她捧着少了一片的面膜盒子快步从巷口离开，心里淡淡地欢喜。

到了晚上，云婳坐在房间里剥着荔枝，都是下午拿回来洒好水在冰箱里冻过的，剥开皮的时候就沾了满手冰冰凉凉的水汽，里面洁白的果肉更是晶莹到透明，看起来就分外可人。

“老大，你可要谨慎一点啊。”叶星就坐在旁边，知道这些荔枝是水犹寒送的，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我觉得吧，她也不像网上传的那么不堪啊。”荔枝入口，滑嫩甘甜的果肉烂在嘴里，云婳这种钟爱荔枝的常客一吃就知道是精心挑选过的。

其实起初看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每个荔枝都完好无损果皮颜色均匀，压根不可能是随意从筐里捡出来的。

“说不定是刻意讨好呢！”云婳吃得越起劲，叶星看得就越紧张。“老大，你要知道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万一这就是她的计划呢！先让你放下戒备，再慢慢和你拉拢关系，然后……唔——”一颗圆滚滚的荔枝扑嘴而来，成功把叶星的话往喉咙里一噎。

云婳看她捏着小拳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忍俊不禁：“叫你少看点宫斗剧，她图我什么？”

“唔，炒作！可能是想炒作呢！”叶星咕哝着两三下把荔枝吃干净了，说完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真甜。

云婳的热度是公认的无冕之后，流量榜首，光是和她饰演同一部剧男主角的演员就一炮而红了好几个，但出于本人不喜炒作的意愿，公司对云婳的私下生活一直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可保不准有人想借机攀点莫须有的关系，在大众面前蹭点热度。叶星暗搓搓地以为，水犹寒就是这样的人。

“她要是想借机上位，我能看不出来吗？”云婳赐了叶星一个白眼。

“那老大你还……”叶星觑着她小心指了指桌上一堆荔枝壳，果然是吃人嘴软啊！

“我就吃个水果，又不是把她吃了，你着什么急。”云婳嘴里嚼得津津有味，“不就收了袋荔枝吗，下次杀青我请她吃个饭就还回去了，不欠她人情，她也没机会炒。”

叶星噎得说不出话，眼巴巴看着云婳把荔枝一颗颗送进嘴里，“吃啊，甜的。”云婳还慷慨抓了一把到她面前，指了指：“多吃点，美白的。”

叶星心底默默叹了口哀伤的气，算了，你是老大你说什么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