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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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句话，云婳只简单的当成了玩笑，应着笑笑就没回复了。

晚上回到火锅店，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镜头一搭起来，水犹寒便微不可见地与云婳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也不敢像白天那般抱她，避嫌。

林之桃内疚地找两人道歉，知道今天在商城给她们添了麻烦，所幸水犹寒和云婳都没放在心上，说了“没事”事情就真的过去了。

“小桃！你们在聊什么？”韩子期抱着颗大白菜眉飞色舞地跑过来，白白净净的菜帮上长着翠绿的叶，刚从水里捞出来，翡翠般光滑莹润的面上挂着几滴聚垂的水珠，将落未落。

“没有，我们只是随便聊聊，”林之桃才不好意思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她捧过韩子期手里的白菜：“干活吧，我去切白菜。”

“我们也去。”云婳露出一个浅浅的、温和的微笑，扭身穿围裙去了。水犹寒跟着对他微微点头，随即也走开了，毫不逗留。

只留韩子期一个人愣在原地，糊里糊涂地摸摸后脑勺，不明白为什么他刚来，一下子三个人全走了。韩子期疑惑地想，难道是女人之间的悄悄话，不能让男人听吗？

大半夜了，厨房依旧亮堂堂的，圆溜的灯泡鼓着肚子，□□地挂在厨房的天花板上发着光。

导演看着厨房里一派和谐忙碌的景象，让摄影机对准了互相协助的成员们，特地吩咐好好拍，同时满脸笑容望着天花板，暗搓搓地想：只要灯光足够亮，时间就追不上光影下的任何人。

这想法也没错，明亮的灯光中，瞌睡虫简直无路可投，何况五个人还在手脚不停地准备明日的菜。厨房门旁边有两张小凳子，硬是没人屁股沾上去过，都在忙活，忙得不可开交。

“咕——”锅碗瓢盆交碰的声响中，一道绵长而又响亮的咕噜声飘飘悠悠传来。

众人忙碌的手顿时停下，各自扭头，神情惊讶，互相瞧看。

“谁饿了？”慕洋问，俊秀的脸上保持着温润的微笑，不让任何人尴尬。

但从脸色上就能看出来，林之桃神色忸怩，发丝边两只耳朵憋得通红：“……我…晚上没吃饭。”

娱乐圈竞争残酷，尤其是对女演员的身材要求非常高，近乎苛刻，经常一餐只吃一个水果、一碗水煮菜的不在少数，林之桃就是其中之一。

放在平时还好，但今晚在厨房忙活，几个小时下来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儿空落落的胃就开始抗议了。

“别说，我也好难过啊。”韩子期找了个小板凳坐下，仰身靠着墙，抬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你难过什么？”慕洋回头问。

“不是我难过，是我的肚子难过。”韩子期苦着脸煞有介事，说完还抬手摸了摸肚子，在上头打个圈。

众人都被他这副滑稽的样子逗得笑起来，林之桃也笑，方才的尴尬就这样在无形中化解了。

慕洋主动开口：“我来煮点面吧，给你们开小灶。”

“好啊！”韩子期立马应下来，“小桃，你也吃，饿着肚子睡不着的，多难受。”

“嗯，好吧，”林之桃郑重思考以后，才轻轻点头：“那我少吃一点，慕洋哥麻烦你了。”

慕洋的目光转到其他人身上，还没询问，云婳就主动笑着开口：“洋哥能不能给我也加一份。”她也有点饿了。

正在清洗菜板的水犹寒随即停下动作，关上水龙头，转身，“我来做吧。”

慕洋没和她争，因为大家潜意识里总会觉得，女孩子做饭要好吃一些。他索性坐下来，也要了一碗面。

慕洋、韩子期、林之桃、云婳围着小桌坐下来，像四个嗷嗷待哺的食客，等着水犹寒的面食投喂。

事实就是，水犹寒的面煮得又快又好，很快就端了四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桌，香味钻进鼻子里，勾得大家馋虫都出来了。

韩子期吸了一口面，感叹道：“犹寒，你好贤惠，以后谁要娶了你，一定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慕洋嚼着面，疑惑道：“奇怪，这面里不是没放油吗？”

韩子期：“哥，你说什么？”

林之桃笑着接话：“他是说你嘴上抹油了！”

“嘁~我这是实话好不好……”

三人欢声笑语间，水犹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应着，她侧头去看云婳，见云婳喝了一口面汤后笑着说了句：“子期说得对啊。”

那笑容太灿烂美好，从眼底一路流进水犹寒心里，她转过头去，在大家不注意的地方，也轻轻笑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五个人都起得及早，八点就洗漱整理换好衣服准备“上班”了，因为昨天抱憾离开的人太多，大家担心会有人挤时间上午就来，所以这一家特殊的火锅店比平日里开门都要早。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粉丝的“战斗力”，韩子期从二楼下来，前一秒还揉着泡泡的眼睛呢，下一秒抬头就看见大门外头有好几个人站那等了。

他赶紧开门把客人都迎进来，看着几个小姑娘强压着激动坐下，漫不经心“嗯嗯、行行”地点餐，多数时间别着脑袋朝慕洋的方向盯着望，那眼睛都快盯成桃花的形状了。

火锅店今天的生意远远超出了日常营业指标的好几倍，中午没到店里就座座满客，十二点一过，外头直接长队成龙。

来的十个客人里大概有两个是正常顾客，三个是冲着明星噱头来的，剩下五个，就是实打实的粉丝了。

“那个……能让慕洋来帮我们点单吗？”

“小桃！我在电视上就特别喜欢你，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你了，我们能不能合个照？”

“请问点豪华套餐可以赠送一份婳婳的签名吗？”

“哇，你就是韩子期吧，我看过你演的那个石冒冒，你本人和他真的好像啊！”

韩子期：“……”石冒冒剧里当仁不让的一个大傻子，那是他唯一撒开包袱接的一部喜剧，也一定是演艺生涯里最后一部。

大概最不讨喜的就是水犹寒了，饭圈粉丝最统一的一个特点就是眼睛里有超强自带滤镜，踩一捧一已经成了潜意识活动，一但某个有污点的艺人放到她们家爱豆旁边，两一比较，那污点立马就能放得比银河系里的星球还大。

但偶尔有几个路人也会窃窃讨论：“这是哪个明星？长得真是不错啊。”、“水犹寒也太好看了吧，这张脸居然不火？”、“我觉得她有种天仙下凡的气质，不食人间烟火，太仙了……”、“我去，这颜值我可以吸半年……”

还有一桌云婳的粉丝，自从她们看了第一期节目，又加上前段时间的“酒店”爆料后，对水犹寒的厌恶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极点，看着她眼睛里都要生出几根刺来，简直想把她扎死。

这种人还想打婳婳的主意？不要脸！

那桌粉丝看见来点单的是水犹寒，张口就报菜名：“一份毛肚，一份鸭肠，一份午餐肉，两份带鱼，一份脑花，再加菌类拼盘和牛肉拼盘，对了，再加份冬瓜。”

水犹寒在菜单里一个个找到勾选好，粉丝说：“核对一下，我点的菜。”

“毛肚，鸭肠，午餐肉，带鱼两份，脑花，菌类拼盘，牛肉拼盘，冬瓜。”

“我没点午餐肉啊？你记错了吧？”

水犹寒点头，删掉，又念：“毛肚，鸭肠，带鱼两份，脑花，菌类拼盘，牛肉拼盘，冬瓜。”

“我还有四个油碟呢？你要我们干吃啊，我刚才说了的。”

“你好好记行不行？黄喉我们刚才也点了。”

水犹寒点头：“四个油碟，毛肚，鸭肠，带鱼两份，脑花，菌类拼盘，牛肉拼盘，冬瓜，黄喉。”她在菜单上又重画了好几笔，抬眸问：“还有需要么？”

她的眼神清冷淡然，从里面看不出一丝怒气，连询问都是淡淡的，平静的，不带讨好也不失礼貌，让人找不到茬。

见她无动于衷，反倒是粉丝有些恼怒，憋了憋话，又锲而不舍纠缠道：“脑花和冬瓜都是没点的菜，你乱加上去做什么，是不是想讹我们？”

“讹”这个字咬音极重，云婳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就听见了。进去的时候她就隐隐听见这桌人说这个没点，那个漏了，哪个又缺了……没想到出来她们还在纠缠不清。

她迅速把菜放到指定的桌上，小跑过来：“发生什么了？”

“无事，只是点菜。”水犹寒淡淡回道。

云婳往她叉叉圈圈的菜单上一瞥，立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她心思玲珑机敏，加之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又极相信水犹寒的做事能力，方才听她报了好几次菜，怎么会来来回回改那么多次？

菜品又不多，别的桌也从来没发生过这种问题，况且这几人对水犹寒语气不善，从刚开始她就听出来了。

答案呼之欲出——她们在故意为难水犹寒。

云婳把菜单从她手里抽出来，往桌上一拍：“要吃就吃，不吃出去，别在这儿趁着点菜故意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