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五岁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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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没想到赫舍里妃怀个孕就能疯的。
有些东西细究起来非常耻辱,好像龙种是什么肮脏的东西,或者他康熙做了什么对不起元后的事情。
可是,就算是元后在的时候,他也没少睡荣妃、惠妃、那喇贵人这些妃子啊。所以三十三岁的皇帝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小姑娘太矫情了,被赫舍里家养坏了。
当然了,他也没觉得自己临幸小赫舍里氏是遭了算计。既然小赫舍里氏能害皇嗣了,可见她自己都接受了后妃的角色,那他也没必要怜惜她当她小孩子看,对不对?
反正整个事情莫名其妙,稀里糊涂。
不过皇帝陛下只抓重点。太子平安无事,六阿哥死了。他希望通过再给德妃几个孩子,把这一遭揭过去,不要让德妃公然站到太子的对立面上。还有四阿哥,因为那盘地黄糕,德妃跟四阿哥也生了嫌隙,如果德妃不能再生个儿子,她会永远记得四阿哥害了弟弟这件事。
这样对孩子不好。
如果说康熙心里有愧疚的话,那也只是对待六阿哥和四阿哥。孩子都是无辜的,孩子都是可爱的,孩子是抚平他因为忙于政事而疲惫的心灵的最佳良药,胜过女人。
“八阿哥在哪里?”康熙问梁九功。
梁公公弯腰答道:“照例是领了牌子出乾清门的,想来是在御药房。”
“嗯,倒是用功。”皇帝颔首,“将他带来。”想了想又指使道:“准备好冰碗和果盘,再将从罗刹那儿缴获的小玩意儿,小孩子喜欢的,拿过来。”
万岁爷这是心血来潮要陪儿子玩,是好事啊。梁九功笑眯了眼,忙不迭地下去安排了。只要万岁爷心情好,他们的日子就好过。
八阿哥现在已经不用人牵了,自己就能翻过高高的门槛,稳稳当当走到御案前拍拍袖子打千。康熙觉得比起上次见这个小子,似乎长高了,也更稳重了。
“习武怎么样了?学医又怎么样了?”
八阿哥仰起婴儿肥的脸蛋,看上去半点不虚:“拳法快学完了,我想找人对打,但是周公公说让我先学射箭,不然进了学要被哥哥们笑话。医术的话,朱太医说我认药已经很多了,学而不用是学不好医的,所以近来在给小宫女小太监看病。”
他说话很有章法,看着又是一个胤祚。康熙突然想起去年的夏天,胤祚在乾清宫里献文,还笑谈八弟也很聪明的样子。
万岁爷晃晃身体,挥去心头那点悲戚,笑着伸出手:“小八厉害呀,都能给人看病了。不如给阿玛也诊诊?”
胤禩走上前,肉乎乎的手指往康熙的手腕上搭,然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很古怪。他的皇帝爹,最近房事有些频繁啊……八阿哥思考着说辞,小脸皱成了个包子,吓得梁九功以为康熙有什么不好。
“您……吃点补的,鹿茸、甲鱼、红枣啥的……”
梁九功膝盖一软,差点给这小祖宗跪下了。康熙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却见八阿哥小手一挥,做了个下劈的姿势以表示斩钉截铁:“您早点睡觉。早点睡觉治百病。”
气氛静得可怕。然后,康熙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他抬手往儿子的光脑门上弹了个脑崩儿。“人小鬼大。”
胤禩捂住被敲的额头,气呼呼地跑去找他的酸梅汤。“我给出的是医者的专业意见。”他扭着小屁股哼哼唧唧,“才不是开玩笑。”
他小大人一样的言语又逗得康熙哈哈哈了一回。而后康熙才止住笑,向他保证一定进补早睡。
“您可要好好的呀。”胤禩喝完酸梅汤,打了个嗝,“人的性命太脆弱了。您可要好好的呀。”
“你小小年纪,怎么生出这样的感慨了?”
八阿哥挑了颗葡萄塞进嘴里:“我学医的,本来应该见惯生死的。重病不治的小太监小宫女我也见过好几回了。然而六哥……亲近的人总是不一样的。人的性命真是太脆弱了,不会因为亲人的眼泪很多就活下来。”
说着沉重的话题,他一边红了眼眶,一边又往嘴里塞了颗葡萄。
康熙觉得这就是小孩子吧,悲伤和爱吃都是天性,毫无掩饰。
康熙觉得一个人好,表达喜欢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送赏赐。“前些日子雅克萨大捷,缴获罗刹不少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去玩。”
罗刹,似乎是北边的一个邻国。胤禩心里刚刚冒出一个念头,他兢兢业业的小系统就跑出来刷存在感了。
“沙俄,也叫俄罗斯帝国,是清朝北边的邻国,自称第三罗马,幅员辽阔。与清朝在北方全线接壤,摩擦不断。目前俄罗斯的皇帝是十四岁的彼得一世。他以国王之尊亲自前往西欧求学,成年后带回来大量先进的技术和专业人才。俄罗斯将在彼得一世的手中快速发展工业、贸易、文化、教育、军事,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欧洲大国。”
“十四岁啊,跟大哥同样的年纪……”江湖人胤禩又被“别人都是王者,只有我是弟弟”的感觉刷了一脸,就连手里的套娃和镶嵌了宝石的匕首都不香了。
他的情绪变化自然没逃过康熙的眼睛,当然康熙也不会料到他的小儿子因为被剧透而在忧国忧民。“怎么了?没有你喜欢的吗?”
八阿哥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拍拍衣服跟皇阿玛对答:“这些都挺好的,我把玩一下就很长见识。然而没有想带在身边据为己有的物件。”
康熙对他的克制很惊奇:“那你想要什么呢?”
胤禩侧头想了想:“学针灸还缺一套针,书上说要用金和银五比一相融成针最好,因此还没得到。”其实不是书上说的,而是前世师门的习惯。
“这有什么难的?让内务府去做便是了。梁九功。”
“嗻。”梁九功低头哈腰,满脸堆笑。
“以后缺这些小物件,只管吩咐底下人去。”康熙跟儿子说,“惠妃虽然不管造办,但你良额娘的娘家是内务府世仆,各处都沾亲带故,必不会有人拖延你的。真遇到胆大的奴才,就报给皇贵妃,她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胤禩“嘿嘿”笑笑:“若是皇阿玛不问,我也得往娘娘们那头使功夫。但既然阿玛问了,我眼下也就缺这个了。”
康熙似乎对于这个结果还是不太满意,皇帝老爷要送东西,还能送不出去的吗?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八,想从他的衣服配饰上看出残缺来,无果,料子是透气的贡缎,玉佩香囊也是新做的好货。到最后康熙又开了库房,跟胤禩道:“去瞧瞧,今天必得挑点东西走。”
八阿哥对于老爹突然钻进的牛角尖很是无语,但参观皇帝的私库这种好事可不常有,他一个江湖汉子就笑纳了。多看看奇珍异宝,将来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私库是几间巨大的宫殿,从严丝合缝的铁皮门进去,里头分门别类。珊瑚、翡翠、玛瑙、玉石、夜明珠,金轿子、银榻子、点翠山、虎皮丘、沉香屋,另有古董瓷器、书画、残碑……凡具世间财宝,此间应有尽有。
胤禩的表情从震惊,到好奇,再到麻木。从前,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他沉痛地想。
“如何,有什么想要的吗?”康熙笑盈盈地看着被刷一脸的儿子,眼底很有几分考校的意味。
八阿哥没意识到帝王的考验,他认真地挑了,按照他自个儿的喜好。最后挑中的是一支玉笛。
从前师兄也有一支玉笛,拿真气吹才好听,寻常气流只能吹出“呜呜”的闷响。他缠磨了好久,师兄才教了他几个基础吹法,勉强能成曲调。他曾想退隐江湖后跟师兄把笛子学精,却不想意外来到了清朝宫廷。
“要笛子。”胤禩跟康熙说,这是个念想。
“小八爷好眼光。”梁九功夸道,“这是蓝田冷玉做的笛子,上有龙雕,很是尊贵。”
“可惜吹起来没有竹笛动听,只能当摆件。”康熙说着,将玉笛从架子上取下,交到儿子手里。
胤禩运起真气,试了两个音。笛音清脆如冰泉,胜过丝竹无数。“挺好的呀。”他无辜地看康熙。
皇帝拿过玉笛亲自吹了吹,只有“呜呜”的闷响,还跑调。他沉默了,跟五岁的儿子大眼瞪小眼。
胤禩又吹了两个音。嗯,凤鸣岐山一般动听。
最后康熙败下阵来。“器物有灵,大约跟你有缘分。”
从私库出来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跟儿子说道:“你在器乐上大约是有天赋的。想学笛子,可以找你额娘。”
胤禩乍一听没明白这个额娘指的是惠妃还是良贵人。通常情况下,康熙说“你额娘”是指惠妃的,然而这又无法解释“你在器乐上有天赋”这句话。小八爷前前后后盘了盘,觉得会吹笛子的该是良贵人,他遗传了良贵人的,所以在器乐上有天赋。
良额娘还会吹笛子呀。可是,他就没见延禧宫西侧殿里有任何与笛子相关的东西。
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笛,一边沿着宫道往里走,胤禩思索着怎么朝亲娘开口这个事。
走路不专心的后果就是,他差点撞上了立在路中央的四阿哥。
“你想什么呢?”胤禛把八弟拎开,“嬷嬷提醒你两次了都没反应。”
胤禩讪笑,摇晃一下手里的笛子。“得了好物件,高兴。”说完,他定下神来看看周围,这是在永和宫门口呀,他四哥好好的杵在永和宫门口做什么?
而且——
“四哥你脸色好差。”
胤禛被他说破,脸上浮现出焦躁的神色,转身要走,走了半步又转了回来。“小八,我生母是德妃这事……嗐,我跟你说这个作什么?”
“难道你生母不是德妃娘娘吗?”小八真实疑惑。
胤禛瞪着他,仿佛眼前不是弟弟,而是个欺骗了少女感情的浪荡子。
胤禩嘴巴惊讶成了一个“o”形。“等、等等。难道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跟六哥这么要好?”
四阿哥抱着头缓缓蹲下去,声音沉痛极了:“我以为我是跟六弟投缘。”
胤禩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胤禛依旧抱着头,声音都是打颤的,且越来越小,直至低不可闻:“自打六弟去了,德额娘就对我客气疏离得很。我本以为是不想干的人,如此也正常……但其实,她是在怪我吧……全后宫……皇阿玛都知道我是被生母厌弃的……”
四阿哥身边没带下人,似乎是独自跑出来见德妃,却吃了闭门羹。于是负面情绪爆炸,竟然当着小弟弟的面自怨自艾起来。
见这个哥哥此时情绪有些不受控了,胤禩连忙把嬷嬷公公等人打发出十米开外,免得他四哥清醒过来后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她是不是一直不想认我?因为我一直亲近佟额娘……”四阿哥碎碎念,脑回路一路往阴谋论上走,然后又突然拐到了小八身上。“八弟,你不也有养母?你生母是良贵人。”
胤禩被他盯得不自在,小手一摊。“是啊。”
“那你……”
“两个额娘挺好的啊。”胤禩打断四哥的话,自己掌握谈话主动权,“想学什么都有惠妃娘娘保驾护航,若是我想淘气还有良额娘打掩护。”
四阿哥:......
“逢年过节礼物还能得双份。”
四阿哥:......
“吃饺子吃粽子吃汤圆也能得双份呢。”
四阿哥:......
“额娘这种,不是越多越好的嘛?”
四阿哥再也忍不住,手臂扣住胤禩的脖子,打了小滑头两下屁股:“你就故意气我吧。”
然而被小八这么一打岔,四阿哥觉得心头那丝丝的郁愤消散了不少。“若是小六还在,那真挺不错的。然而……”
“四哥,我给你吹笛子听吧。”胤禩连撒娇带拖拽,把胤禛从永和宫门口拉开,拉到延禧宫和景仁宫的夹道里。
景仁宫的一株大槐树从墙里撑出来,刚好能替他们挡住夏天炽烈的阳光。
八阿哥小嘴抵住冰凉的笛身,运行真气,一首舒缓的《繁星草》就悠悠扬扬地在空气里飘荡起来。
这是他前世的一首儿歌,或许是摇篮曲一类,旋律简单却能安抚人心。师门里有小师弟小师妹哭闹,大人们便常奏此曲。
哎,这么说来还有些小幸福呢。又想师父师兄了,还有喜欢填词的二师姐。
“……无名之草随风起,花开似繁星。浩瀚银河落九霄,静谧无虫鸣。”
一曲奏毕,四阿哥胤禛已经闭上了眼,脖子上的红色也尽数消退。
“四哥、四哥,醒醒啦。”胤禩喊他。
胤禛睁开眼,眼里是皇阿哥一贯拥有的稳重。
“叮,您与四阿哥的好感度增加25点。”
呦吼,这回没有上下狂跳啊,看来他这个四哥是真的成长了。
“叮,您与四阿哥的好感度减少25点。”
“叮,您与四阿哥的好感度增加20点。”
胤禩:我收回刚才的评价还来得及吗?
虽然好感度又波动了一回,然而四阿哥是真的长大了一些,知道等价交换了。
“我听伴读——他是佟家的,宫外消息灵通——他说,纳兰性德病了。你不是学医么?可以去看看。”
“病了?没听娘娘提过呀?”
“这里头有些内情。”胤禛脸色凝重,“跟大哥选福晋有关。”
大阿哥胤禔要选福晋,也是近期宫中的大事。这是皇帝第一个指婚的儿子,代表着一代皇家男子的选妻风向。
早在四月底,就陆续有诰命或者郡主之类的贵妇带着适龄女孩进宫请安,其实就是给几个主位娘娘相看的。中间因着六阿哥之事萧条了一阵,但到了六月中,又频繁起来。
胤禩知道惠妃喜欢尚书科尔坤家的姑娘,叫伊尔根觉罗氏。再加上被系统提前剧透过,他以为这个大嫂是板上钉钉的事,原来还有波折的吗?
“明珠党羽极力想推一个八旗统领之女,好为大阿哥插手兵部造势。北边罗刹人扶持喀尔喀蒙古作乱,按照大哥的年纪,没准能挣个军功。”胤禛解释道,“然而宫里惠妃娘娘却想要给大哥配尚书家的女儿。所以啊,这事最后还得看皇阿玛的意思。”
“那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帮惠妃打听了不少人家的家风,相当于是站惠妃这边的。”胤禛背着手,看样子是要回承乾宫,“跟明珠吵了一架,回去后借酒浇愁,就病了。”
胤禩似乎串起了一些线索,但又似乎抓不住线头。但总归比他什么都不知道要来的强。
“多谢四哥了。我明日就出宫一趟。”
回到延禧宫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但热气还远远没有下去。院子里的二等宫女在往地表石砖上泼井水降温,连同两颗桃树都能够喝点凉水。
惠妃坐在廊下乘凉,手里打着络子。
八阿哥跑上前先给养母请安,然后说了出宫的事。“听闻纳兰侍卫病了,我准备明日带些药材去看他。怎么说也是有些交情的,帮了我不少忙,娘娘就允了吧。”
惠妃原本是笑着的,等胤禩说完再抬头的时候,就见她脸色不对,连打到一半的络子都掉进了箩筐里。
“娘娘?”
惠妃罕见的没有及时回应别人的问话。
胤禩又问了一声:“娘娘?”
“哦……你去,你明天就去。”惠妃站起身,“要是有不对就去找太医,务必保住性德的性命。”
怎么对着个小孩子就“务必”起来了?你不对劲。胤禩小声应了,然后偷偷跑西侧殿找良贵人。
他这个生母大智若愚的,一定知道惠妃娘娘的心事是什么。
然而良贵人也不对劲,对着桌布发呆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在胤禩叫魂似的叫了她半天后,她才幽幽地转过身。
“今天有玉笛声,是你吗?”
胤禩……胤禩又想溜了。
人生总是孤独的,某江湖人在这个不对劲的夜晚对月长叹,他不能总指望两个娘娘给他解惑,他可以……压榨系统。
小光球陪着宿主坐在延禧宫的黄瓦上,它这回没蹦哒,并且特别想把四肢兑换出来抓住身下的瓦片。
“纳兰性德是今年死的。因为天机模糊的缘故,具体月份和原因不可得了。”系统慢慢地甩了下尾巴,自作聪明地诱导着,“如果能解锁原主的记忆的话,就能得到更加具体的计算结果了!”
八阿哥在光球上弹了一下,让这团q“果冻”从屋顶上滚下去好大一截。
“我会医好纳兰侍卫的。”他说,“我虽然不聪明,弄不明白宫斗政斗的利害关系,但纳兰侍卫是好人,不该死在大好的年纪里。
“就像六哥不该死在这么年幼的时候。”
光球艰难地从屋檐爬回到屋顶。一个球,还“呼哧呼哧”喘起气来了。
今晚是下弦月,圆鼓鼓的小系统,比天上的弯钩还要明亮,能够照亮宫殿前的汉白玉雕栏。胤禩把光球抓到怀里,上下其手,像是在搓揉一个月亮。
夏季的夜晚这么美好,如果不是怕惊动良贵人,他又想吹《繁星草》了。
胤禩在屋顶上打坐运功,一直到启明星升起,他才身手矫健地翻下来,从窗口回到床上。也就今晚值夜的是哲嬷嬷和红绣,不是耳朵灵敏的周平顺,他才敢这么玩。
回到床上装睡不到一刻钟,外头就响起洒扫煮水的声音。
胤禩假意打了个哈欠,从蚊帐里钻出来,让红绣拿衣服、青盐和面巾。
药箱是昨天就准备好的,备了不少他储备的珍贵药材,以防外头没有。可惜的是皇帝老爹许诺的针灸针还没有来。
病情不等人。胤禩带着周平顺和四个侍卫跨出紫禁城的时候才刚过寅时三刻。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二更,第三更二合一。
已经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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