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深山小村（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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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疑惑地感受着脸庞上依旧残存的触感。

很轻很软的触碰，没有任何攻击性也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那一瞬间灌入脑海的莫名颤动却让他不得不在意。

他讨厌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东西。

于是他伸出手，指尖在少年白皙的后颈上摩挲。

少年没有反抗，只是小心翼翼地依偎在他怀里，纤细的脖颈微微仰起，毫无防备地将致命的弱点暴露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喜欢这种温驯的取悦。

比起那些狂妄又不知悔改的人类，收敛与服从是眼前这个小家伙的优点。

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对方究竟是不是和他的外表一样温驯，那就要听听这个人类会向他提出什么要求了。

“你和我曾经见过的人类不一样。”神明俯身掐住了少年白皙的下巴，烟紫色的眼眸里有了探究的暗光，“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说出你想交换的东西然后说服我，我就帮你。”

叶妄雀的手轻轻一颤。

他就知道这家伙答应得那么爽快没有好事。

果然，这他娘的是个奸商。

等价交换等价交换，总所周知等价交换的前提是双方处于平等的地位，地位不平等的情况下所谓的等价交换就是强者强制剥削弱者的工具。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东西。”对方清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任何欲望的实现都需要付出代价，当你向神明祈求庇护的时候就要做好等价交换的准备。”

“钱财、寿命、甚至人类的性命对我来说都一文不值。”男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眼里无波无澜像是泛着无机质冷光的宝石，“所以你最好拿出你觉得最有价值的东西，否则我们的交易就此作废。”

叶妄雀决定收回自己之前那一丢丢见色起意的小心动。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必须要使出浑身解数抱男人大腿的地步，他一定提前做好功课，好好去钻研一下那些个叫什么《勾引男人的九十九种方法》、《如何成为清纯钓系》、《诱受养成手册》之类提升魅力值和勾引成功率的书，而不是像个精分一样一边努力装成天真恋爱脑一边在心里尴尬地抠出一座芭比梦幻城堡。

叶妄雀吐槽完立刻冷静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他自己自乱阵脚的时候。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最高明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姿态让野兽卸下防备。

他没有能力承担触怒对方的后果，但他可以引导对方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决定。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抛出能引起对方兴趣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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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妄雀觉得自己将来如果会写书，那本书的名字一定叫做《舔狗的自我修养》。

“神明大人，我想好要和你交换什么了。”少年牵着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心口。

被水浸湿的纤薄衣料下，白皙的皮肉有着暖热的温度，人类鲜活的心脏在掌心轻微却有力地跳动。

“既然人类的性命对您来说毫无价值——”

“那您能接受这个吗？”少年垂眸轻声嚅嗫。

垂眸，他看到少年的睫毛上有清冷的月光犹自翁动，抬眸的刹那，温柔的月白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覆落光晕。

“这不过是一颗普通的人类心脏而已。”神明感受着手心传来的轻微心跳，“对我来说，它没有任何价值。”

“如果只是一颗单纯的心当然没有价值。”叶妄雀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上钩了。

“人与人之间的喜欢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叶妄雀温顺地垂下双眸，“我没有办法和您解释，因为喜欢这种情绪，没有亲身体验过的话很难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但有了这颗心您就能明白了。”

叶妄雀抬起头直视着那双烟紫色的眼睛。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您能在接下来的五天里保护我的安全。”

“五天之后，我会把这颗心脏亲手献上。”

一阵短暂的沉默，神明烟紫色的眼眸里光芒明明灭灭。

说实话，规则外的人类闯入游戏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在他的认知里也并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办法。

他原本打算袖手旁观，但这个人类却一次又一次打乱他的安排，所以他才出现干涉了这个人类的死亡。

但这个人类会向他寻求帮助，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甚至现在，这个人类还给了他不错的交易筹码。

神明轻轻抬起手。

温白月色下极黑的暗影无声翻涌，最后凝成了一只通体漆黑的猫。

“交易成立。”

“这是那只被杀死的猫，被我复活后，它能保护你不被任何厉鬼近身，”那双烟紫色的眼眸慢慢落在了他的脸上，“我会在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保护你不被杀死，但仅仅只是这五天。”

“五天时间一到，我会取走你的心脏。”

叶妄雀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真心觉得自己进游戏前当了次赌狗当对了。

要不是他还得维持一个孱弱天真小白花的人设，他现在就想叉腰狂笑三声然后大喊一声你被骗了哈哈哈！

只要游戏能通关，给颗心算什么，反正这颗心也不是他的，没了就没了，出去了他叶老三还是一条好汉！

“不过，你为什么会想到和我做交易。”神明的眼里有了一丝困惑。

往前追溯成百上千的时光，他见过无数濒死的绝望，也有无数人跪在他面前求他饶命，但主动来找他交易，眼前的人类是第一个。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少年望着他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大概是因为我对您一见钟情了吧，神明大人，既然都是一死，我想自己选择死亡的方式。”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吗？大概是因为人类的情感向来是盲目的、没有理由的吧。”

所以人类的下限也是无穷尽的。

叶妄雀微微眯起眼在心里捂嘴偷笑。

当舔狗就要有当舔狗的样子，铁骨铮铮，宁死不屈这种东西从现在开始就和他叶妄雀毫无关系，留得小命在，一切都好说。

“神明大人，我想我可能喜欢上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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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达成后对方就消失了，叶妄雀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木屋里，软绵绵的黑猫歪头蹭着他的裤脚，一金一碧的鸳鸯眼被烛光照得发亮。

叶妄雀表面上装得一片平静，心里的小人却已经翘着jiojio唱起了‘男人真好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嘴上说得天花乱坠而已，真要细究起来，这颗心里恐怕一点喜欢或是爱都没有，刨一刨估计只能刨出一点老色批见色起意的贼心。

叶妄雀抱着黑猫心满意足地躺在了床上。

有了boss的保护，他接下来的五天都不用担心那些个妖魔鬼怪会窜出来要他的小命。但如果要说绝对的安全——那就为时尚早了。

叶妄雀想起白天见到的卢思思的尸体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冷笑。

这座村子里的确有鬼，但害人的究竟是不是鬼，那可说不定。

有些人，装得无害，说不定心肠比鬼还要歹毒。

夜半三更的时候，李晟点着蜡烛敲响了他的门。

白天发现卢思思尸体的时候乾婆说过晚上要开坛做法，请神来送走阴魂，这毫无疑问是个重要的剧情点，就算有危险也必须要去。

阮姨自从进了游戏之后就没怎么出现过，平时都是秀娘出来。李晟虽然有些不满，但想到阮姨都这把年纪出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出了什么事还要分心添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说过什么。

深山村一入夜就没了光亮，一间间漆黑的木屋像是从来没有人居住过，走在路上只能听到细碎回响的脚步声。

叶妄雀和张明月一起走在最后。

白天的事情过后，张明月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一旦没了灯笼照路就会立刻绷紧神经疑神疑鬼。

乾婆开坛做法的地方在村中心的木屋，顺着狭窄的小路慢慢往前走，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叶妄雀似乎看到有一个矮小的黑影在视线里一晃而过。

“张明月。”清脆的童音。

叶妄雀循着声音望向窗台，窗框上趴着个梳着丸子头的小孩，看见他看过来就咧开嘴嘻嘻地冲他笑。

张明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躲到了他身后抓住了他的衣服。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是那个姐姐告诉我的。”小孩歪头指了指张明月身后，“那个姐姐一直在喊这个名字呢。”

张明月扭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原本走在前面的秀娘和李晟已经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路上里除了她只有叶妄雀，根本不存在小孩嘴里说的第三个人。

“小弟弟，你看错了吧。”张明月颤抖着身子看向趴在窗边的小孩，“这里只有我和这位哥哥两个人，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不对哦，那个姐姐现在就站在你身后呢。”小孩笑嘻嘻地咧开了嘴，黑得渗人的瞳孔定定地看着张明月的身后，“大姐姐，你看不到吗？”

“那个姐姐穿着红色的裙子，现在正趴在你肩膀上说话呢。”

“说……说话？”张明月满脸惊恐地四下环顾，脸上强撑着的情绪却在小孩说出下一句话的瞬间彻底崩溃。

“对啊。”小孩笑着咧开嘴，“那个姐姐说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