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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身量较小,搂在怀里不过小小的一团,陆瑾言拉了拉披风,仔细将她的身子遮住,然后一把抱起往回走。
平安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卫,自然不能让自家主子做这种小事,挺身而出,“主子,让小人来吧。”
平江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看见什么怪物,惊恐地看向他。主子抱着的是他的夫人,你上去逞什么能?
平安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上前一步双手都快要伸出来,平江站在旁边又给按下去,将话题给转开,“承恩侯府还有一位姑娘没找到,现在可去找?”
陆瑾言挑眉看了他一眼,“承恩侯府的人不都在这里?哪还要我们操心。想是你们最近也清闲了点,关心起这些事情来,明天去校场练练。”
平江差点就直接哭出来,平安隐隐察觉到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被迁怒,也要哭不哭的,回了一声,“是。”
陆瑾言站在原地,眼神从众人面前一一划过,声音森然,“今日我们找到江姑娘,瞧见黑衣人朝她下手,及时将她救下来,她因为受到惊吓,才晕了过去。此事关系重大,我不希望从旁人那里听到别的说法,尔等明白?”
“明白。”众人齐声说。
他这才抱着江婉容离开。
在山腰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正好撞见了也刚找过半边山头的慕长文和江乔辞。
江乔辞一眼就看见了陆瑾言怀里抱着个女人,冲上去问:“是我姐姐吗?”
慕长文站在他身后,刚毅的脸上写着焦急,虽知道这样盯着人家女子看不是大丈夫作风,可还是忍不住那边看去,也在等陆瑾言的答案。
“嗯,不过她体力不支,又受了惊吓,这才晕过去。”
江乔辞刚放下来的心,又吊了起来,上前想要去看个仔细。
他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男人抱着他姐姐往后让了让,心里生出疑惑,“为什么不让我看看?我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这般心性和他姐姐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陆瑾言微微蹙眉,但到底还是给了面子,随意扯了个理由,慢声说:“等回去之后她醒了再说,她向来在乎形象,若是让人看见了这个样子,只怕要恼火了。”
江乔辞还单纯些,这么一说也就相信了,慕长文却是不信,心里的担忧更甚,看向陆瑾言。
两个男人的视线只在空中交汇了一瞬,有些事情自然就懂了。
男子抱着小姑娘离开时,他就站在原地看着,知道自己早就失去了追上去的资格。明明知道从前那个喜欢跟着自己后面的小姑娘,现在长大成人,也找到另一个人待她如珠如宝,他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
只是心里有个地方变得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块,他握紧手中的长剑,而后带着将士一起离开。
——
陆瑾言将江婉容带了回去,江和豫见到她们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而是询问:“那媛姐儿呢,你们怎么没有找到媛姐儿?”
“婉容受了惊吓昏过去,我担心她就急忙带着她回来。至于江二姑娘,这一路上都没有碰见。”
李氏在外面一向装作贤良大度,若是以往定是会过问江婉容几句,不给外面的人留话柄。可此刻她方寸大乱,只关心自己女儿的死活,理所应当的指责起陆瑾言来:“你都能救她了,为什么不救救我的女儿。”
承恩侯府的人听到这句话,脸上都有些微妙。
是啊,大姑娘和二姑娘一起失踪的,为什么陆大人只救出来大姑娘。是不是因为他是大姑娘的夫婿,知道大姑娘和二姑娘不对付,故意见死不救的。
看着倒是心善的,可这心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俞夫人和俞姣姣等到现在,得知江婉容被找到之后,连忙过来。
俞夫人是个是个笑里藏刀的,听了这话,连忙拉住李氏,眼里全是泪,看上去凄惨惨的,“容姐儿被找到了,说明媛姐儿也应当无事,两个女儿不论谁被找到了,你一个做母亲的难道不高兴?”
“高兴……”李氏才说了两个字,便捂着脸说不下去。
俞夫人全当做没看见,看向陆瑾言怀中的女子,自顾自地哭着:“这孩子命苦,这一回也不知受了多少罪,赶紧回去找个娘子看看,别落下阴影了。”
她这几句话四两拨千斤,先是责怪李氏将两个孩子区别对待,又暗自指责江和豫夫妇对女儿的不重视。她这个外人都过问江婉容有没有受到伤害,他们为人父母却不管不问。
众人琢磨出俞夫人话里的意思,看向江和豫夫妇时,便多了几分鄙夷。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说的没错,可这在人前一点也不掩饰,可想而知那江家大姑娘在府里的日子有多难过。
江和豫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不仅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反而怨恨上俞夫人来。这是他自己的女儿,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轮的上外人来说三道四。
他又不好同一个妇道人家争执,拉下脸拉着李氏说:“走,我们亲自去找媛姐儿去!”
可以无人理会他,他见没有人拦着,脸色变了又变,袖袍一挥直接离去。
俞夫人拿出帕子将脸上擦干净,让陆瑾言将江婉容送到马车上,安排丫鬟去照顾。
她轻声细语,办事却滴水不漏,嘱咐晴安:“你跟着你家姑娘最久,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要知道明白。照顾人的活最是精细,莫要托别人的手,你可明白。”
“奴婢晓得,奴婢们一定守着姑娘。”
“这孩子身边有你们,也算是她的福气。”俞夫人宽慰。
晴安今日也被吓得半死,可她作为姑娘的大丫鬟,最是不能乱,绷着精神等着找人的消息。现在听了这样的话,眼眶一热:“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姑娘。”
“事发突然谁能想到,嫱嫱这样,你得打起精神。”俞夫人毕竟和承恩侯府没有实打实的姻亲关系,这么晚了不好过去,只能把想到的都交代给晴安,这才放心一点。
要将她们送走的时候,她才找陆瑾言说了两句话,“今日的事情多谢你了。”
陆瑾言料想江婉容同俞家关系应当非同一般,也拘谨些,长袖一挥行了礼,带着敬重,“这是晚辈应该做的,何谈客气,只是连累你们跟着忧心了。”
“忧心什么,她自小身边每个长辈周全地看顾,我只是能帮就帮衬些。”俞夫人笑得温婉,刻意提起往事,“我同她娘亲闺中时就是密友,到了她和姣姣,这缘分还续着,我自然待她是不同的。她是个好孩子,我唯一求的不过就是看她安稳喜乐。”
陆谨言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慎重说:“我自会护着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俞夫人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男子面冠如玉,气质清俊矜贵,褪去朝堂上的官威,如同晚生一样带着敬重。可她看人是准的,知道此人深不可测,也不知这种敬重也不知是否掺杂了别的东西。
她自是看不上陆谨言,平北侯府一滩浑水不说,就容姐儿那个性子和手段,是吃不住这匹野心勃勃的狼。
可她此刻又不得不去相信他的话,她笑得温婉,“我便当是真的记下了,先回去吧。”
陆谨言拜别,送承恩侯府的马车回去。他和江婉容已经订过亲,又事发突然,直接就将她送回到抚芳院里,自己在厅堂等着。
江婉容身上有不少的划伤,有的口子很深,皮肤翻卷朝外,血肉里沾着灰尘。晴安和绯珠负责清洗,从耳房走出来时,浑身都在发抖,连站直都没有办法。夏岚请来一个信得过的娘子,替姑娘处理伤口,又写了一个方子让茗雪去煎药。
他沉得住气,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江乔辞在面前走来走去。
江乔辞心里着急,站在外面时不时地探头朝里面看。但是一道屏风挡着,他又看不到什么东西,心里越发着急,抓着进去的妙菱,问:“我姐现在怎么样了?不是说没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这么大动静。”
妙菱不敢和他说,支支吾吾着,又着急将手里的棉布送进去,一时涨红脸。
“你让她进去,里面等着东西。”陆谨言开口说。
江乔辞不得不放手,心中憋着不知名的恐慌,他窜到陆谨言面前,直接开口问:“我姐姐她到底伤得怎么样?”
“从山上滚下去,想是不会只有几道伤口?”
江乔辞脸色变都煞白,身子往起一站想要往房间里冲。
陆谨言一把将他按下来,沉声说:“你进去干什么,给她们添乱吗?”
“那是我姐姐!”江乔辞激动着要站起来,却发现面前的男子虽然看着文弱,却力气很大,他几乎动不了身。
像这样的人陆谨言向来生懒得理会,冲动易怒,做事莽撞,就是这院里的几个丫鬟做事都比他稳妥,日后指不定会捅出什么大乱子。
可毕竟也算自己的小舅子,他不得不提点两句,“你能做的就是稳住,在需要你拿主意的时候,能做得了决定。而不是现在在这里转悠,别人还要分心照顾你。”
“我……”江乔辞想要辩驳,他没有给其他人添乱,可一想自己的动作,忽然就说不出口。
晴安白着脸从里面出来,匆忙给陆谨言行礼,“陆公子,可否进来一趟?”
这其实不合规矩,毕竟他们还没有成亲,规矩在哪里摆着,若是说送江婉容进来是一时情急,再进去可就是失礼了。
陆谨言微微蹙眉,晴安见他沉默,差点哭了出来,她捂着嘴,努力找回声音,“姑娘不大好,请您拿个主意。我们守在这里的,都是听姑娘的,谁也不会不会乱说什么。”
老夫人得知两位姑娘失踪,已经病倒才睡下,侯爷夫妇又在外面找人还没回来,至于江乔辞自己还是个孩子,能拿什么主意。府中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她们几个丫鬟也不敢做主。
他也知道承恩侯府的情况,怕江婉容真的出什么事儿,到底还是进去。江乔辞在他后面跟着,被晴安拦下来。晴安知道自家姑娘向来不愿意让少爷接触这些,委婉说了,“少爷,您等等吧,里面乱着呢,别冲撞了。”
江乔辞薄皮大眼睁着,出乎意料没有辩驳。他你抿了抿嘴,嘴唇上下翕动,最后说:“好。”
陆谨言才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心底一沉。
绯珠上来见礼,将眼下情况说个明白,“姑娘发了高烧,又被魇住现在说的全都是胡话,再这样下去真的烧糊涂了。娘子说她也没办法,要请大夫过来看看,可也不知道哪个大夫靠得住。”
他想了想,才吩咐着,“我的侍卫还在侯府门口侯着,你找一个叫平江的,说是我吩咐让他去找个大夫回来。”
他往里走了几步,有丫鬟快速搬了一个凳子过来,他遂坐下。
小姑娘躺在床上,身上冒着虚汗,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旁,显得脸越发苍白,没有一点活色。此刻她眉心紧蹙,似乎梦到极不愉悦的事情,双手攥紧,挣扎着要醒过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这样多久了?”
“一直这样。”
陆谨言想她怕是被吓住了,怎么一个看着狠到能杀人不眨眼的姑娘,胆子就这么一点大,被吓成这样。但是将他叫进来有什么用,他同她要真是恩爱夫妻倒是好,还能照顾她几分。可偏偏又不是,两人才见过几面,他就是碰了她的手,回头想起来心里都不自在。
妙菱见姑娘手攥着,怕她的指甲划了手,拿了个帕子想放在她手里。但陆大人在那边坐着,她又不好过去,一时顿住步子。
“这是干什么?”陆谨言看见后问。
“塞到姑娘手里,怕她掐到自己。”
他气质偏清冷,不说话时更是,妙菱见他没让开,一时领会错了意思,双手捧着帕子递到陆大人面前。
看着递到面前的帕子,陆谨言头一次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顿了一会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接了过来。
小姑娘的手攥得死紧,他用了点力气没有掰开,不得已一只手托着,再让另一只手用力。
她的手很冷,像是在雪地里冻着的一块寒铁,许是察觉到有热源的接触,纤细的手指略微松开一些,留了一小条缝儿。然后她察觉到热源往细缝里钻,她下意识地攥紧,想要握住那种温暖的感觉。
陆谨言看着自己被攥紧的手,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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