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寒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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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疑问、难以置信……

些情绪全部混合在秦游的思绪中,而楚慎行亦有所觉。

他见好就收，知道以道侣如今的心情，还是让秦子游冷静几日为妙。再者说，从秦游不知不觉中表现出的对自己的渴慕来看,几日不见,兴许还能有意外收获。

秦子游尚未答话，就听楚慎行说：“马上要和妖兽对阵,我要准备些掠阵之物。往后三天,都要闭关。秦道友若有事找我,便等日之后吧。”

秦子游：“……”

楚慎行意味深长，说：“秦道友又瞪我,莫非是舍不得我？”

秦子游神色一敛，“楚道友为民操劳，我有何不舍？”

楚慎行偏偏摇头，说：“若真舍不得我,来找我就是了。”

话音落下，他便消失在屋中。

灵梭上的阵法,于楚慎行而言,宛若从不存在。

秦子游想到此节,眉尖又是一拢。

只是往后，他心绪逐渐繁复。依照楚慎行所言,还有他的亲身受。他对楚慎行的亲近是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记忆是假的。

可以解释多事：自己为何总对师尊心怀警惕,为何在归元剑峰总有一种格格不入之。近年来,样的觉已经淡下许多，但往数，约莫二十五六年,一切仿佛是从他与李鸿师弟——当时还是“师兄”比试剑法，而后又去后山，再被宋安找到……这时开始不同。

秦子游心道：可和楚慎行所说的时间对不上。

对方抛下无数疑问，一走了之。秦子游心情郁郁，自然想把人揪回来，问个清楚。但再想起对方话中笃，倒像是觉得他一会去找寻。秦子游思及此处，又收回心思，决定先顾眼前事。

往后三天，楚慎行果然都没有出现。

秦子游每日都和江且歌、唐迟棠等人用水镜沟通，知道那妖兽作乱的范围有所增加。两边都觉得有古怪，但江且歌等人暂且束手无策，只能将人手分出去，由儒风各长老门下弟驻守在不同地方，防备百姓为妖兽所害。此外，就是等候归元弟赶来。

到了离开姑苏的第四天，灵梭终于停下。江且歌神色疲惫，出现在秦游面前。秦子游看他，知道虽然筑基之后无需睡眠，但长久支撑，仍然会心力憔悴。他迎上，听江且歌问出第一句话。

“楚道友如今在何处？”

江且歌左顾右盼。

秦子游的手微微一顿，要讲话，身后就传来一道嗓音，说：“里。”

秦子游回身，对上楚慎行的目光。

而对方并未看他，而是径自朝江且歌走去。

两边开始商议，江且歌取出一张阵图，给楚慎行看过。之后，楚慎行竟直接开口指点，而江且歌频频点头。

秦子游见状，心中那点浅淡的不快被他压下，他也跟着端详那张修改过的阵图，心中一样点头，想，样修改过后，果然消耗灵气更少，运转效率更高。

可楚慎行不是器修吗？怎么还样精通阵术？

他正疑惑，就听江且歌叹道：“当初温师妹发信符回来，说她在东海遇见楚道友时，我便想，楚道友当真是博学广见，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楚慎行不答。

倒是江且歌对秦游解释几句，说到自己嫡亲师妹陷于东海，之后被楚慎行所救之事。秦子游听着，心中惊涛骇浪，想，倘若果真如此，结合顾春风、顾师妹所言，楚慎行为人处世，皆光明磊落，堪称一个“侠”字。

自己果真认识过他？还与他关系甚密？

如果当真如此，更改自己记忆的人，又是出自什么目的？

他想着些，面上到底显露些许。好在江且歌着实无心留意，并未察觉。倒是楚慎行，一眼看出道侣神情不对。他稍一琢磨，想明其中缘由，又有些心疼。

藤枝悄无声息地缠上秦子游手腕。

秦子游一僵。江且歌就在身边，楚慎行怎敢？！

但与他所想不同，一次，藤枝并未缠着他做么亲密的事，而是乖巧落在手腕上，像是一个简单的手环。编好之后，就不再挪动。

秦子游眼神几番变换，终究没说什么。

归元弟早在灵梭停下之时便整装待发，如今秦子游一声令下，二十名剑峰、乐峰弟一同落入寒山府城。

城中再无人烟，四处空落。按照江且歌的话，那妖兽最初开始伤人，就在此处。然而到后面，一切控制不住。儒风弟也仅能根据百姓受害踪迹判断，但要说那妖兽具体是什么，还要看秦仙师的。

样重的担压在秦游身上。

因旁人并不知晓楚慎行来历，在大多数人看来，秦子游便是在场诸人中修为最的一个。同时，他也是年纪最轻的修士。归元弟自然信任剑峰大师兄，但儒风弟看秦子游，眼神中总多几分狐疑。

秦子游察觉到，不为所动。

他快吩咐下去，要剑峰乐峰筑基期的师弟师妹们两两结对，分开搜寻，同时按照江且歌那张阵图，修改阵法。

又提出，自己和凌音分别带两队炼气弟。

凌音听了，没有异议地点头。

秦子游又侧身看楚慎行，听楚慎行说：“我与秦道友一处。”

秦子游皱眉，再看莫浪愁。

楚慎行说：“师妹与我一处。”

莫浪愁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倒是江且歌看来几眼，觉得样的安排有些不平衡。不过他转念一想，低声对楚慎行道，不如如此这般。

楚慎行听了会儿，把秦子游叫来。

莫浪愁立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数地上蚂蚁。

她其实有颇多猜测，奈何没有人听。

等楚慎行和秦子游回来，莫浪愁发觉，未有其他归元弟跟随。

她精神一振，随即疑问。

楚慎行随口解释：“江道友说，不如便由你我去妖兽出现过的地方，兴许能找出新线索。”

莫浪愁撇撇嘴：“新线索？我从前听闻，归元宗有个，咳，”她把“伪君”咽下去，勉勉强强用上寻常口吻，“赵开阳，赵峰主，善使一门‘回踪阵’，可以看出某地过往曾有何事发生。如今来看，若是此阵，兴许有用。可惜——”

说着说着，话音一顿。

秦子游疑惑地看来。

莫浪愁则听楚慎行传音入密：“几日，你可有联系乐生？”

莫浪愁一僵。

她面色垮下一些，又怕秦子游看出什么，飞快地回答：“有。只是联系不上。”

楚慎行似笑非笑看他。

莫浪愁一肚疑虑，实在看不出，楚慎行对秦游是怎样态度。为此，她佯作无事，又在密音中解释：“你几日闭关，我又眼看着离寒山府越来越近。如果真是乐生要做么，问清楚些，无论里应外合，还是将乐生捉拿、解决妖兽之危，都算好处。”

句话里有试探的意思。

果然，她说“里应外合”时，楚慎行不置可否。说到后面，对方则点头。

莫浪愁有些怀，半是自嘲，觉得紫霄院之人果然是阴沟里的老鼠。些年了，说是密谋大计，可一计不成。无论是三十余年前欲与鲛怪练手，还是如今，好容易捡来一个“天才弟”，可没想到，人家压根是正道魁首。

若她身无血瘾，一早早逃脱。

可问题是，在开始修习紫霄心法之日起，她就没有回头路。虽说些年来，每逢血瘾发作，莫浪愁都会去当地牢狱中寻一死囚解决，但往后日子漫漫，她又要带上夫君、稚女，不知能坚持多少时候。

莫浪愁想着些事，同时赶路。

秦子游看着江且歌给自己的、做出了标记的舆图。他们离妖兽第一次出现的地方已经很近，转瞬即至。

等几人在院中落下，打量四周，看出这里大约是某个员外宅邸。再往近走，秦子游口中说：“妖兽第一次作乱，是从荒院往内，一路杀害众多小厮、仆妇，最终将那员外堵在屋中。”

楚慎行正要颔首。

就听秦游传音入密，问：“你此前只说，位莫娘是你路上结识之人。但如今看，你仿佛对她颇不信任？”

楚慎行挑眉，同样一心二用。面上回应，说看来这妖兽是“凭空出现”。神识则与搭上秦子游神识，回答：“你又如何知道？”

秦子游：“你让她跟随，偏又不理会她。等等，你们莫非是趁我不知，私下密谋？”

么一说，秦子游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让自己陷入一个危险境地。

他孤身一人。

身边只有楚、莫二人。

秦子游心中一乱，恰好觉得腕上藤环缩紧。

他拧眉。

楚慎行说：“若在往常，你般怀疑我，我该罚你。”

秦子游听着话，面皮又是无端一热。

他转而听到楚慎行的笑音。

楚慎行：“好了，正在此处。”

秦子游一怔，才留意到，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走到血迹来源之处。

一处荒院，中有枯井。江且歌在舆图上标记，说有儒风弟找到曾在宅中做事的婢女，听对方说，早些年，员外家中有一位常年病重的元配夫人，便生活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子游：一片花瓣，他骗我。两片花瓣，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只有他没骗我。三片花瓣，他……

楚哥：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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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少年仿佛对手机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楚慎行将手机放在旁边、自己工作时，一抬眼，总能见到少年用好奇的目光看外界。有一回，屏幕正对着后方窗子，少年几乎是贴在屏幕上，手掌、鼻尖都贴着玻璃，看窗外景色。

结合对方此前对于“碧元大陆”的介绍，楚慎行略有兴趣。

他寻了个午餐时的空当，敲敲屏幕，把正趴在一个app上打瞌睡的少年叫起来，问他，既然是修真`世界的人，怎么还对这一个普普通通的“黄级世界”这样陌生、好奇，难道不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秦子游盘腿坐在手机屏幕之间，一只手撑着下巴，从屏幕里看来。

他回答：“此地没有灵气，所以人族兴旺，发展出另一种生存之道。”

楚慎行挑眉。

秦子游指一指天上的飞机、地上的车子。他又说：“师尊与我时常游历四海，见过无数富庶国度，但总有百姓孤苦。若有战事，饿殍遍地……可如今看，这个黄级小世界，虽亦有战争，可总得来看，算得上和乐。”

楚慎行说：“原来你还这样一心为民。”

秦子游淡淡说：“这是我和师尊修行之道。”

楚慎行说：“‘你’和‘师尊’——我知道一般修真故事里师徒关系的确重要，但你们这样，也有点太黏糊了吧？”

秦子游看他，忽而笑一下，说：“你吃醋啦？”

楚慎行：“……”这什么跟什么。

秦子游捏一捏自己的脸，楚慎行冷眼旁观，说：“怎么，想笑，又不敢笑？”

秦子游尽量忍耐，同时小声嘀咕：“师尊恢复记忆之后，要是想到今天，肯定要好好折腾我……”

楚慎行：“我听到了。”

秦子游又看他，乖巧地眨眼，岔开话题，“我方才在想，碧元大陆之上，人人修行，于是无心其他。但若能将此地‘电子产品’带去碧元大陆，兴许另有一番转机。”

楚慎行说：“你有意让我听到，有意再说这些。”

秦子游不说话了。

楚慎行敲敲屏幕，见少年抱着脑袋，开开心心地到处躲避。最后被自己一指头按在一处空屏上，他作势挠一挠少年颈窝，少年“呀”一声，缩着脖子，可怜又可爱地看自己。

楚慎行：“你是不是挺喜欢被我‘折腾’？”

秦子游：“……”

秦子游咳一声，丢下一句：“我还是回去吃点东西吧。”

而后，就一溜烟，消失在屏幕上，钻回自己那个小鹿app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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