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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声后,灵石上的点点莹光迅速黯淡,画面终于到再也无法分辨的时候。楚、秦、莫人面只一片混沌,像是墨汁落入水中,将一切搅浑。
连天色都显得黯淡许多。
楚慎行干脆撤去阵法,露出员外宅中住院原先的样子。
乍一眼看,此地依然花红柳绿。兼盛夏骄阳,着实一份好光景。
可要细看,就能察觉不对。
墙上、地面皆斑斑点点的血迹,桌椅板凳东倒西歪。
墙边供着的塑像倒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一切混乱之中,唯独没任何一具尸体。
秦子游拿着信符,江且歌确认。江且歌听起来所疑问,但还是很快回答:“是这样没错,除去几个侥幸生还的弟子外,多地方只能看到残存血迹。”
秦子游若所思。
在屋中绕一圈,然后抬眼,遥遥望向楚慎行。
虽然秦子游什么都没说,但楚慎行看懂神色中的意味。此刻,重新取出灵石,又布起阵法,只是将回溯时间再度推。
没灵气波动,这一次,画面异常清晰,是员外一家人寻常生活图景。
莫浪愁此对员外元配一事疑虑,但如今看眼画面,一个年老的员外,加上显然年轻许多的“夫人”,还几个稚龄的、看不出与员外是否面容相似的小孩儿,一切就都不必多言。
无非是发迹之后的男人抛却糟糠妻,又要对外做些面子工夫,于是将人锁在边角院落里。
这样数年、乃至十年下来,谁中能不怨?
楚慎行将画面时间调整到一个月之,然后加快回踪阵中场景流逝速度。
若炼气修士在此处旁观,恐怕看上一时刻,就要头痛欲裂、口鼻流血。但秦子游莫浪愁同为筑基后期,楚慎行修为还要再高一些。在调整阵法的同时,楚慎行额外考虑过道侣可否接受。莫浪愁算是顺带,此刻一样可以聚精会神,去分辨阵中场面。
如今是盛夏,往便是六月。寒山府虽不似云梦那般汇百泽,可一样多水多蚊虫,另加天气潮热。
年迈、肥硕的员外终日靠在摇椅上,手边摆着冰盆。这还不够,还得要喝一碗冰粥。
年轻的夫人来,再离开。又一次过来的时候,女子附身在员外老爷耳边说,元配的儿子要回来一趟。
员外便摆一摆手,说:“那便让慧娘先出来一些时日。”
楚慎行人听着,知,“慧娘”恐怕就是那位元配。
后面来看,果真如此。
一面容黝黑、身材健壮的男人回来。与“夫人”站在一起时,依年纪看,倒像是一对夫妻。
男人将夫人唤作“母亲”,夫人也坦然接受。两边讲话时,男人犹豫着问,不知“慧娘亲”如何。
夫人就笑一笑,说:“还是老样子。眼睛上的毛病总不好,不过近来身子康健许多,像是要好好过这一夏呢。”
男人听,稍稍放。再往后,婢女搀着慧娘出来,后者换上整洁衣装,虽在楚慎行人看来,明显面容憔悴,但那中年男人仿佛并未察觉。
莫浪愁最先嘀咕,说:“兴许是为凡间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再者说,慧娘毕竟算是老妪,些消瘦,实属寻常……”
所以中年男子没看出。
她的话音很快静下去。
楚慎行不以为意,秦子游面色凝重,莫浪愁目瞪口呆。
只见眼画面迅速来到晚间。
年老,员外多时候都是独自睡下。夫人睡在侧间,听到里面什么动静,再去伺候。
临睡,员外往常一样,在墙边供奉的那尊塑像悉拜拜,嘴巴里念念叨叨,说着生意上的事情,也在祈求长寿。
楚慎行这会儿思仔细看那塑像。
问秦、莫二人:“这算是供个什么?”
秦子游拧眉。
是楚人,家乡与云梦相隔千里,并不知晓此地风俗。
莫浪愁则犹豫一会儿,说:“看不出来。”
秦子游看她,莫浪愁想一想,解释:“夫君家住兰曲,亦在兰曲住过许多年。兰曲与寒山府虽远,但到底同属一。此在姑苏,亦看到些兰曲供奉的神像。这么说来,这员外家中摆着的,兴许的确是什么稀罕法相。”
秦子游听到这话,说:“地上的碎片中间是空的。”
莫浪愁一愣。
楚慎行道:“是空的,也寻常。”
秦子游说:“那或许是多想。”
楚慎行:“这倒不一。”
秦子游:“……”带着点纳闷,去看楚慎行。
楚慎行只微笑。
几人说话期间,员外上床。后半夜,却人从侧屋窗子翻门来。
莫浪愁起先中一惊,但看那身影并不似乐生。再转念想想,这个时间,乐生不过刚与自己楚慎行分开,不至于这样快赶来。
她绪微微一,抬眼去看。
外间人不能更改回踪阵中图景。这夜屋中阒黑,外间月色黯淡,很难看清来人。
楚慎行忽笑道:“莫非是这位夫人的奸夫不成?”
莫浪愁说:还挺可能。
秦子游照旧抿着唇,严阵以待。
楚慎行看,叹口气,想,难道道侣从也是这般性子?不是说不趣,但总想要多逗弄一下,最好看恼羞成怒,又被自己全盘镇压。
里转着这些念头,方情境还在发展。黑暗之中,窸窸窣窣的解衣裳响动,两人很快交缠在一起。到此刻,男人粗喘之中,额外多句“娘亲”。
秦子游冷静的面容上出现一丝裂痕。
莫浪愁照旧目瞪口呆,楚慎行望着秦子游,无声笑。
秦子游艰难地咽口唾沫,口中默念归元法,强迫自己平静气。
好在夜晚很快过去。
天光再照来时,年轻夫人面上多一丝不同风情,只是年迈的员外不曾留意。
仍然是先拜塑像,过好一阵,终于出房子。
无人的角落中,夫人继子窃窃私语,谈何时才能到“老东西”的期。
期间,那中年男子还颇为感怀地握住继母的手,柔声说:“不在的时候,多亏你帮忙照看慧娘亲。”
夫人的眼神闪动一下,只是笑,没过多言语。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
很快到中年男子又要离家的时候。
这日早晨,餐桌上,员外咳嗽一声,难得肃容,对长子教导一番。看中年男子的神情,楚慎行人皆能猜出,此人耳朵都要起茧子。
几人百无聊赖,秦子游甚至开始考虑,看完这二十余天中回踪阵的图景,是否太过浪费时间、精力。
这时候,员外提出一句,要长子临走之,也去拜一拜那尊塑像。
中年男子皱眉,看起来对此十分不以为然。但见员外坚持,也并不抗拒,随着父亲走到屋中。
员外点燃几支香,看起来颇为虔诚。
缭缭烟气之中,员外挂在嘴边、翻来覆去念叨的话终于不同。
颇认真,求祖先保佑,让自己长子在外平安。
听到这里,秦子游绕到男人面,仔细看此人面容。
见中年男人脸颊抽搐片刻,望着员外艰难弯下去的背影,眼中怨恨交织,最终又在员外转头看来的时候,收敛所情绪,敷衍地跟着念下。
秦子游预感,再看员外。不出所料,到此刻,在中年男人显然厌烦的目光之中,员外开始念念叨叨,说:“陆观啊陆观,你莫要不当回事!当年你爹能起家,全靠祖宗庇护。祖宗在,们陆家就能继续开枝散叶,千秋万代。便是皇帝老儿,也没咱们一家逍遥自在。”
秦子游眼皮一跳。
便是楚慎行,此刻也改换神色,认真端详起塑像。
一根藤枝攀上秦子游的腰,把拉开一点,不要遮挡楚慎行视线。
秦子游眼角抽抽,一样回头,望着那慈眉善目的塑像。柳叶眉,粉白面,垂眼俯视身的员外父子,唇角挂着一点淡笑。
时间还在推。
中年男人离开,员外回房,慧娘自然再度回到那间小院。再过数日,她就要一不留神,跌入井中,再重新从中爬出来,搅得整个员外宅、寒山府都不宁静。
秦子游分析:“不管这尊塑像没关系,现在可以肯,黑影一是什么机缘,以至于实力增,让那操纵它的人无力应对。再到如今,黑影的实力,恐怕更加难以预计。”
莫浪愁跟上,说:“还是得知道这宅子里什么东西。”
秦子游:“陆观或许能谈上一二。”
莫浪愁想,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朝一日能归元弟子高谈阔。
她说:“只是不知此人身在何处。”
秦子游:“离开寒山府城,至今也近二十日。”
莫浪愁还要说什么,忽见楚慎行手一晃,指尖出现一枚信符。
秦子游“咦”一声,在自己袖口摸摸,再看楚慎行,能肯,这枚信符是从自己这里摸走的。
对此一无所觉。
秦子游眼皮跳跳,到底什么都没说。
楚慎行将信符上下抛动两下,闲闲道:“你要寻人,实属麻烦。但这事儿要旁人去做,倒是不难。”
秦子游眉尖拢起,又散开。
恍然,说:“是。凡人城出城皆需路引,要找人,要当地官员去做,最是方便。”
至于联络当地官员,这自然是儒风弟子的事。
秦子游细细想过一遍,说:“这么一来,好歹能估算出黑影如今实力如何。只是哪怕如此,也依然难以想明黑影去处——”
说着,视线在院子里徘徊,见眼场景又到黑影作乱之时,耳边还是那声变调子的惨叫。
秦子游忽然静,意识到,回踪阵,一切其实都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楚哥:一片花瓣,逗逗他;两片花瓣,不逗他;三片花瓣……
子游:这个人好奇怪(。
楚哥:十片花瓣……没有了?
子游:(悄悄往外挪
楚哥:(随手薅一片青藤叶子)十一片花瓣,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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