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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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静不。

楚慎行话音落下,无人回应。

大殿之上，依然只有立在掌门前丈远的楚慎行，被青藤裹其中的秦子游，再加上一个化作皮肉骷髅的紫霄掌门。

除之外,四侧空空。

倒是殿外,弟子们正相对警惕，骤然听到几声细微静。

他们前把其他修士、凡人视作两脚羊,如今蓦然重伤,情势倏忽调转,顾不暇。第一声静传出的时候，只当是哪位师兄、师弟在声东击西以备发难,于是更添一重警醒。

可到了第二声、第三声，终于有机灵些的，察觉不对，将目光转到诸人前地上。

后毛骨悚然。

只见原本虽然残破、但算平整的地面上不知时出现道道裂隙。上方俯瞰,仿佛龟背上的深深纹路。

所有紫霄弟子都被困在这样的裂隙之中，相互隔绝。

裂隙之中,猩红光晕若隐若现。若细细凝望,能察觉深红液体在其中淌过。

一股浓稠腥臭由传出,是常以活人血肉为食的紫霄弟子，在刻也不由变色。

唯有几个因灵气荡、伤重难治之人,嗅到其中血腥气后,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往裂隙方向挣扎爬去。

他们心智因血瘾模糊不清,在去到裂隙边后，就探往下，像是在饲料槽喝水的牛羊一样,不顾面上脏污，开始大吮吸。

其他紫霄弟子们听到一阵“咕咚”、“咕咚”声响，正牙根发酸，见那几个趴在地上的修士体剧烈抽搐，裸露在外的皮肤随之肿胀，变作葡萄似的黑紫色。

“呕……”

有人支撑不住，捂住胸干呕数声。

同在地，皆为紫霄院弟子，所有人心知肚明：在血瘾发作时，不论往常是翩翩君子，是绝佳人，都要变成一模一样的、只知寻找活人血肉食的畜牲。

他们在意识清醒时装模作样地来一场两脚羊宴，也在在外游历时破窗入、将惊恐不的凡人、修士按在地上，大啃食。

但没有什么时候，像是现在这样。

前的模样再不堪，至少在紫霄弟子心中，他们只是修习了魔教邪法的另一路修士。血瘾发作，也不过是寻常修士的走火入魔。说到底，他们仍然是“人”修。

可如今，那么多前一同说话的、活生生的人，到现在，明晃晃地成了这般模样，这实在教诸人恶心不。

第一个修士的干呕声，成为了一个传声符。

在人之后，其他依然站立的紫霄弟子一一作出反应。或同样干呕，或面色不善，掩住鼻。或者干脆扭过去，神情凝重，观察起侧裂隙，想分辨其中腥臭红水是来。

同时，因察觉危险，他们不约同地往后退去，想要远离那些体肿胀发黑的师兄、师弟。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静，原先只在裂隙之下流淌的深红液体竟蓦地涌出地面，一如流水，要铺满整个灵阵范围。

“不好！”

裘振面色聚变，脚下一，跳到不远处的屋檐之上。

就在这须臾工夫，屋顶上站了数十人。也有人未来得及离去，如今仍然停留在红水之中。

面上的惊疑逐渐消去，取之的，是和趴在地上的弟子一样的癫狂、麻木。

他们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像是方才的师弟、师兄一样，低牛饮。

那些原本就趴着、形发生变化的紫霄弟子毫无所觉，就这样被腥臭液体逐渐淹没。

红水盖过其中一人顶。

其他人的目光汇聚于，只见液体表面泛起一阵咕噜泡。连这样的泡泡都是一样浓郁的、近乎变作黑色的深红。那些泡泡在弟子们眼前出现，胀大，然后破碎。

无数细小的深红水沫飘散在空气之中，再被液面吞噬。

裘振喉结滚一下。

他盯着那块有弟子被吞没的地方，只见水面之下，仍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是什么？

裘振手腕一翻，脚下瓦片被他收入掌心，再往前抛去，砸入水中。

所有人屏息静气。

液面之下，浮起一件黑色的法衣。

饶是诩心性坚韧、冷血残忍的裘振，看到这一幕，瞳仁都不由一缩。

发生了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毫无绪。

但不论如，地不宜久留！

须臾工夫内，所有人做出判断。

紫霄弟子们各展神通，或抛起灵剑，或召出步机关，欲逃离于。

裘振留了一份心眼，没有第一个离开。

最先往外奔去的，是一名坐在莲花宝座上的女修。

女咬牙往前，面带惊惧。她察觉己领先在所有人之前，这并非好事。

女修心中犹豫，不知道己该加快催心法，是干脆慢一些，混入其他弟子之中。

心念正，只觉一股腥风扑面来。

女修面带惊愕，被涌起的腥臭红浪迎面扑上。

莲花宝座上浮起一阵刺目光芒，女修的丹田转瞬空了一半。

浪涛拍过，她呆愣愣坐在法器之上，牙关战栗。

逃！

速速逃走！

这莫名出现的血池，是要将他们所有人都扣杀在这里！

女修后，一股一股的浪涛接连涌出。

紫霄弟子们各显神通，躲避血浪。生存亡之际，无人再去吝惜手上灵丹妙药。一瓶瓶元灵丹被吞入腹中，红水越来越高、越来越急切，像是疾风骤雨之下的东海骇浪，紫霄弟子们则是要被鲛怪们蛊惑着入水中、不得逃脱的过路船家。

这一切变故说来甚繁，但真正出现，也不过短短数息之间。

楚慎行察觉外间异样，用藤枝裹好徒弟，往外行去。

脚步往前的同时，神识铺开，灵觉比双目更早“看”到了外间静。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楚慎行，到刻，眉尖依然缓缓拧起。

透过道侣神识、一样看到这一切的秦子游轻轻“嘶”了声，困惑、警惕，种种情绪一涌上，最后化作狐疑。

秦子游传音入密：“师尊，我看这场面，似乎有些熟悉。”

血浪滚滚，又有紫霄弟子坠入其中。

幕后操纵之人力有不逮，终于有落入红水的弟子有挣扎余力，非刚一落入，就被牵劳心神，只能化作红水的一部分。

秦子游嘀咕：“更眼熟了。”

话音刚落，有藤枝在他颈边绕了一圈，露出一个包裹着什么东西的叶片。

楚慎行答：“是，你我曾经见过。”

叶片展开，机关金乌出现在秦子游面前。

秦子游见状，意。

他拿起机关金乌，念法诀。

繁复的藤枝退走，只留下短短一截，缠绕在年轻剑修腕上。

金乌振翅，化作寻常大小，往空中飞去。

慌乱惊恐的紫霄弟子听到有鸟戾鸣，有人朝秦子游所在回望，见一只金色大鸟在空中飞，血水在其后追逐，竟迟迟不能追上。

紫霄弟子嘴巴微微张开，艳羡又诧异。这样的空当之中，红水扑来，将人淹没其中。

楚慎行御剑过。

他侧撑起护体灵气，间红水不得侵蚀。

紫霄弟子们多是炼气修为，偶有筑基，也集中在前期、中期。前，一个筑基后期的莫浪愁，就能成为地大师姐，可见紫霄弟子的修为低微。

如今，楚慎行观察、权衡，后认为，造成如今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足为据。

不只是他，就连子游，倘若一心相对、不顾损失，恐怕都能中得胜。

楚慎行垂眸，望着荡的红色液面。

他脚下踩着寒鸦，如今寒鸦不，又一股剑气逐渐汇集。

逃窜中的紫霄弟子有所察觉。有了前教训，这一回，他们皆不敢往处留神，生怕一个分心，就被红水卷入其中。唯有天际之上、血浪无法追逐的秦子游，在刻细细感受周遭气息变化，心神波。

师尊。

秦子游凝视楚慎行，楚慎行则面色不，待剑气汇起。

血水察觉危险，渐有平息之势。

楚慎行忽勾起唇角，半嘲半笑，“既然长老不愿前来见我，那由我来寻长老。”

他话音并不洪亮，刻清晰地回响在所有紫霄弟子耳边。

嗓音冷静，偏偏带着骇人的威慑之力。威压之下，紫霄弟子们瑟瑟发抖，再难作。

话音愈往后，红水愈平，再无浪起。

与其同时，水面渐有震，像是有什么隐藏在其中的东西，蠢蠢欲。

这个空当之中，楚慎行尚有余力，想：前，子游对鲛怪之血甚是厌恶。到如今，地血池与鲛血相比，实则半斤八两，子游似习惯似的。

他中轻轻道：“去。”

随着这句话，凝聚于半空的剑气轰然落下，宛若一把开山巨斧，将凝不的红水凿开一块足有十丈之宽的空处。

空处之外，血浪再度涌起，将驻足观望的紫霄弟子卷入其中。

楚慎行一不。

他听到了一声痛嚎，地面上的红水水位迅速下降，往一处聚去。

汇成一尊血水巨人，在楚慎行面前，缓缓站起。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小鹿app！

（上一更在192，再上一更在184

【14】

楚慎行看着桌面上的app，心里琢磨，如果自己这会儿把里面的少年揪出来，再问一句，“你为什么喜欢被我折腾”，恐怕就能看到少年面上更有趣的神色。

他因这个念头而心动。但转眼，有内线电话切进来。

楚慎行心神稍定，记起自己仍有正事要做。

秦子游在桌面上的时候，楚慎行总会时不时看他。与那少年对视了，不免要说上几句话。

到如今，少年躲回app里，也算给了楚慎行一个专心工作的空当。

这天下午，他约了一个和客户的见面。

那客户说来是他学妹，大学那会儿在一个社团待过。如今，楚慎行自己创业，学妹则是进了一家大型私企，几年下来，也当了个小主管。

两人相对，先谈公事。等到差不多谈好，只待签订合同，学妹提议，不如一起去吃个晚饭。

楚慎行想一想，欣然答应。

两人餐桌相对，退去了在公司时的严肃正经，氛围轻松很多，学妹还给楚慎行吐槽了些团队中的小摩擦。楚慎行听了，礼尚往来，也说了些自己那“糟心”的合伙人——一言蔽之，完全是个甩手掌柜。

学妹笑道：“有时候，我还希望上司甩手，至少不会出现外行人胡乱指点的情况。”

楚慎行说：“这倒是。”

聊着聊着，不免又回忆起大学时候的状况。期间学妹叫了一瓶红酒，等上来了，楚慎行才发觉。

他婉拒，说：“我还要开车。”

学妹露出点遗憾目光，说：“我都忘了。”

楚慎行客客气气，说：“你想喝的话，也没关系。”

两人说了几句，学妹到底拿起酒杯。她其实未喝多少，饶是如此，还是微醺。

楚慎行送她回家，转而开车回去。

路上，等红灯时，他看一眼手机上的导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面色严肃，对楚慎行说：“哎——那个娘子红鸾星动啦，你知道否？”

楚慎行微微一怔，抬手，松了松领带。

秦子游看他不理会自己，还当自己没有说清。他努力琢磨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听来的本世界人言语，组织道：“她喜欢你！”

楚慎行心想，哪有那么夸张。

都是成年人了，一点因醉酒、因往事而来的小小错觉，等到明天酒醒，就会消失在回忆里。

但手机里的少年仿若对他的态度颇为不满，敲一敲屏幕，试图吸引楚慎行的注意力。

秦子游：“喂——你可不能喜欢她啊！”

楚慎行随口问：“为什么？”

屏幕里的少年愣住。

楚慎行客观分析：“男未婚，女未嫁，没有什么‘不可以’。”

秦子游听到这话，手指都在颤抖。

他忽然意识到：对啊，眼前的师尊，的确是师尊，但他并没有在碧元大陆的记忆，并不记得和自己在一起时的那些过往。他是楚慎行，是碧元大陆的尊者，但也是这个世界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碧元大陆的楚尊者喜爱自己的徒弟，与自己的徒弟结为道侣。

但对这个世界的楚慎行来说，秦子游仅仅是一个莫名出现在他手机上的人罢了。

甚至不一定是“人”。

tbc.

（其实是吃醋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