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小鸡变凤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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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正对那老者道:“苏少英的确是死在西门吹雪手里,可是他……”
独孤一鹤冷冷道:“可他是我的徒弟,并不为青衣楼卖命。”
陆小凤这下更不知该说什么好,我走过去,陆小凤看到我,欲言又止。
我先是对着阎铁珊的灵位拜了拜,又把香递给独孤一鹤:“严将军不拜一拜他么?”
独孤一鹤看着我,不怒而威:“你是谁?”
我道:“我是上官丹凤,大金鹏王的独女。”
独孤一鹤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接过香,眼中神情不明,我道:“西门吹雪虽杀了苏少英,可他救了我的命。”
大金鹏王是他昔日的主子,我这个公主自然也算半个的。独孤一鹤冷笑了一下:“公主欠他的恩,是公主自己的事情。您若想问我要那数十万的财富,我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可若要我放弃报仇,这不可能。”
他看着阎铁珊的灵牌道:“他老了,我也老了……他没有后代,我好歹还能有几个徒弟。”
他的眼睛里露出一种很悲哀的神情,这一刻的严独鹤才让人忽略了他的威严,将他当做一个痛失爱徒的老人。
我叹气道:“我不求严将军能放弃和西门吹雪决战,我只想问严将军,除了苏少英的仇之外,另一个人的仇你报不报?”
独孤一鹤道:“是谁?”
我道:“我的父亲,大金鹏王。”
一旁的陆小凤和花满楼都讶异地看着我,独孤一鹤道:“他怎么了?”
我道:“飞燕连我这个堂姐都已杀了,我父王难道能逃过么?我早该想到的。”
我在心里默念我是亡国公主,我身体虚弱,我亲爹刚被堂妹杀了,脸上的悲伤之意更浓,我拿着西门吹雪的帕子转头拭了下不存在的眼泪:“我不知严将军是否还记得昔日主臣之情,可杀父之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一定要杀了青衣楼的楼主。”
独孤一鹤紧握着剑柄,方才他的脸色只是冷,现在已经满溢着愤怒,问我:“青衣楼的楼主是谁?”
我不说话。
独孤一鹤紧紧地盯着我:“你一定知道他是谁,为何不告诉我?”
风有些冷,我将帕子收回袖中,声音弱得仿佛风一吹就散:“皇叔上官谨早已过世,阎总管也不在了,若你也死了,最后得利的人会是谁呢?将军真的猜不到吗?”
独孤一鹤走了,陆小凤与花满楼也走了。
峨眉四秀中的叶秀珠和石秀云被留下来,顺便照顾我。
她们一个去厨房负责我的药,一个就跟在我身边,算是完成了师父留下的任务。但我哪里能坐得住,我道我要去看上官飞燕的尸体,她们也没理由拦我。
毕竟最大的敌人已经交由独孤一鹤和陆花二人去对付了,还会有谁惦记我这个亡国公主。
上官飞燕的尸体就在最近的义庄,我先是去了棺材铺,用我剩下所有的钱给她买了一副棺木,然后托人拉到义庄给她收尸。
峨眉那两秀陪着我一起去,只是年纪最小的石秀云不敢见死人,留在了义庄外等,陪着我的是叶秀珠。
义庄的看守揭开白布,我便看到了一张美丽脱俗,却瞪大眼睛,青白的死人脸,脖颈上还有一道细细的血迹。
见到这尸体的那一刻,我仿佛能感觉到身体里什么东西消散了。
也许是上官丹凤残留的恨意。
她走了,这身体就彻底是我的了。看守将尸体放进棺材里,忽然间他的动作顿住了,一双眼睛就像上官飞燕那样,死死地睁着。
我离得他不远,看到他胸膛里冒出一截剑尖来,沾着新鲜的血液。
他背后的人一把将剑□□,我失声道:“叶姑娘,你……”
叶秀珠那张俏丽可爱的脸,不知何时已变作了阴毒的冷笑:“你不止害死了天青,还让他枉受青衣楼主的污名而死,我要你付出代价!”
什么?叶秀珠和霍天青有一腿?
她一剑就朝我刺过来,那招式既有剑的轻灵,又有刀的猛烈,想必正是独孤一鹤创出的刀剑双杀绝技。我身体此时正孱弱,避开她第一招,第二招却怎么也躲不过了。
就在这个关头,我听见石秀云的声音:“二师姐!你在做什么?!”
乘这个时机,我拔出了袖中的匕首,原身上官丹凤也是习武的,只是不若上官飞燕功夫好而已,我被埋在土里时,这把匕首也帮助我脱出重围。
我架住叶秀珠朝我砍来的第二剑,上前一步,匕首击在她的剑柄上,正是连城剑法中的去剑式。
只不过威力不够,若是我练好了内功,这一击足够让她三天之内都拿不起剑来。
叶秀珠的剑掉落在地上,人是吃惊,反应却不慢,一掌就朝我胸口打来。
我刚刚那一招差不多已是我全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击来的手掌,就在此时石秀云终于赶到,她挡在我身前,本以为叶秀珠会收手,谁料就在那一刻,叶秀珠眼神一变,一掌击在她胸口。
我被这变故弄得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石秀云倒在我身上,不可置信道:“二师姐……你……”
然而她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剑已刺进了她的身体。
叶秀珠流着眼泪道:“你为何要挡着我报仇?!”
石秀云甚至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就断了气,叶秀珠将剑抽出来意欲再刺向我,我道:“严将军!”
叶秀珠的动作顿了一顿,我转头就往外跑,身后的疾风呼啸而至,不用想一定是叶秀珠,我刚跨出门栏,一道掌力就朝我背心打来,正当我以为必死无疑时,一个人却将我拉到了一边,一掌对上叶秀珠。
我扑到他怀里,只觉得胸口血气上涌,险些一口血吐出来。救我的人是陆小凤,他没有下杀手,被叶秀珠给逃了。
“幸亏我来得早。”陆小凤后怕地嘀咕了一句,我伏在他怀里,腿软头昏,根本动不了,陆小凤尴尬道:“公主……不,上官姑娘。”
我反而用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才维持住自己不倒下去,我头上冷汗都出来了,几乎是用气声道:“你怕什么?我这次不会打你的。”
他似乎听出我声音的虚弱,低头看了我一眼,我道:“叶秀珠和霍天青有私情,独孤掌门应该就是她引来的,她刚刚杀了石秀云,还想杀了我。”
陆小凤脸色严肃,点点头,问我:“你还好吗?”
我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不好。”
陆小凤看了一眼石秀云的尸体,低叹了一声,一手拦膝将我横抱了起来。
“我本来是想问问你,该怎么安排雪儿那个丫头。”陆小凤一边抱着我,运起轻功,朝着不知哪个方向跑去,一边给我解释:“我们和独孤掌门到了霍休的小楼,他果然就是青衣楼的楼主……不仅如此,还绑架了朱停和他老婆为他卖命,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得逞。“
我在他怀里几乎都要昏睡过去,事实上上官飞燕已死,叶秀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也不想再管其他的了,我干脆就任由自己睡去。
我迷迷糊糊醒来时,看到的是青色的床帐和红色的帷幔,四下里静悄悄的,我撑着手臂起来,发现自己身上除了被子外,还有一件大红的披风。
我穿上鞋下床,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虽然再怎么弄,我的脸色也是苍白得像鬼一样。我打开房门,这似乎是一家客栈的后院,我看到院中坐着西门吹雪,他身边站着一位姑娘,正是峨眉四秀里的孙……孙秀晶?
她们几个不仅名字相似,长得也是一样漂亮,我短时间内一下子记不住。她红着眼眶,拿剑指着西门吹雪道:“你为什么不拔剑?!”
她是来为苏少英报仇的?
我离得他们有些远,西门吹雪又是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和动作,忍不住为那孙姑娘提了一口气,她师父都还没动手,她怎么一个人跑来找西门吹雪。
不过西门吹雪没有动,甚至连一句冷话都没有。
我觉得有些奇怪,当我看到孙姑娘脸上的神情时,忽然就明白了西门吹雪为什么没有反应——那位姑娘虽然拿剑指着他,眼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爱慕和痛苦。
峨眉四秀中的马秀真走了过来,她的眼眶也是红的,站到了孙秀晶和西门吹雪之间,拦住了她的剑:“西门庄主,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她拉着孙秀晶转身就走,然后就看到了我,她美丽的脸上忽然涌起了冷笑来:“丹凤公主?”
我向她微微点头,以示礼貌。
马秀真道:“你说你要为大金鹏王复仇,是吗?”
我道:“是。”
马秀真看着我的脸,讽道:“你应已知道霍休被我师父杀了,我们对付那些杀手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既说要报仇,那你自己为何不去呢?”
我抿着唇不说话,马秀真声音更冷:“我还要问你,秀珠明明要杀的是你,为什么死的却是秀云?!”
我道:“石姑娘的确是为了救我,才……”
马秀真打断了我的话:“我听说上官飞燕不仅会下毒,暗器功夫也出类拔萃,你作为她的姐姐,一点本事都没有学到么?”
我心中叹气,这种情况,我怎么也反驳不得的,马秀真见我不说话,猛然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指着我:“你敢不敢与我一战?”
我摇摇头。
马秀真脸上冷笑更甚:“你堂堂一国公主,连对敌的勇气都没有么?”
她话音落就向我刺了过来,然而剑还没走到一半,就被一个茶杯打歪了去。
“挟怨凌人,剑气不正。”西门吹雪淡淡道了一句,马秀真脸都气红了:“你!”
西门吹雪道:“你们与我有仇,却不该与她有仇。”他抬眼朝马秀真看了一眼:“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她已不能再用武了么?”
就在此时,独孤一鹤负着手走了过来,声音威严:“秀真,住手。”
马秀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终究还是退到了一边去,独孤一鹤朝我走来,在离我还有几步的时候,他向我弯下腰来,算是一礼:“公主。”
我侧身避开:“独孤掌门,从今以后,不再有什么公主了。”
独孤一鹤叹了一声,我看到他眼底也闪动着怀念的神情,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随我来。”
独孤一鹤要找我做什么,我是猜得到的,他把我带到了我刚刚的房间里,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道这是他当初带走的那部分宝藏,数十万的金玉珠宝。他当年为了创立峨眉派花去了一半,现下还有另一半,加上多年来的经营累积,大概有原来的七八分左右。
“霍休的钱财经营得极为隐秘,若非他本人签字画押,谁也取不出来。”他又从袖子里掏出另外一个锦盒:“阎铁珊的那一份,虽然他当时创业时也用去了一部分,但后来也已经补齐了,一直存在花家的钱庄里,由花家几位公子保管着,这些……都是您的。”
我看着眼前的各种票据,富可敌国的财富,独孤一鹤敢把它们拿到我面前来,倒是让我对他这个小凤凰传奇里的高级炮灰有了新的印象。
我看着这些东西,摇了摇头,不管有多少钱,我都不觉得动心。独孤一鹤不解我的意思,我道:“这些东西我是不会要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了有什么用呢?”
独孤一鹤那张很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惊异之色,我道:“你的那一份拿回去,峨眉派此次遭受重创,不能没有底子。而且,我将雪儿托给你,我……我时日无多,照顾不了她,你答应我,将她视如己出。”
独孤一鹤沉默着,而后点了点头,将自己那一个锦盒收了回去。
我道:“严总管的这一个,既然在花家的几位公子手里头,那我便取其中的一份留给雪儿,将来作她的嫁妆,其他的,听说北边几个省闹春旱,送去赈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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