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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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软枝做事向来干脆利落，她一边亲自带人去实地勘察安装发电机的地点,一边又把早就设计好的涡轮风扇设计图纸派人送去了农机厂,涂强他们自然会认真按照她的要求生产出来。

本来姚软枝是想着随便让哪个去县城的职工把东西捎过去,没想到却被农场新来的书记廖科学主动请缨,说自己正好要去县城办事,可以顺便去农机厂一趟。

这位廖书记是在姚软枝出差期间来到农场的,姚软枝回到农场的第二天开大会之前，和他第一次见面。

廖科学三十出头，中等个头，身板挺直，脸膛微黑,眉毛很长,眼睛很亮,一看就是个精力充沛性格坚定的人。

第一眼看见廖科学，姚软枝就确定他曾经当过兵。当过兵的人身上的气质和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

听了他的履历，果然，是从北方战场转业调过来的军转干部。听到某个警卫团名字的时候,姚软枝的眉头轻轻抬了一下。

廖科学对姚软枝的态度非常亲切，一点儿也没有老革命的架子,也没有因为姚软枝的年龄性别看不起她的表现。

“我来之前，就听说了姚场长的事迹，非常佩服。以后在农场，我一定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和大家一起努力,把农场建设得更好。希望姚场长多多帮助。”廖科学干脆直接，第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虽然廖科学没有说明白他和袁映真的关系，但是姚软枝也已经得到了答案。尤其是随后，唢呐和廖科学见面时，难得地上前给了廖科学一拳，就更证明了她的猜测没有错。

廖科学主动要帮忙，姚软枝也没有拒绝，反正谁去都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给姚软枝干活的机会，对于农机厂的技术人员来说是求之不得，就算加班加点不给工资，也有人愿意干。

因为，从姚软枝的图纸和说明中，他们能够学到生产中无法掌握的理论知识和设计思路；在生产标准和生产过程中，他们又能提高生产工艺水平。

县农机厂之所以能够成为整个铁原地区最有实力的农机厂，靠的不就是姚软枝在这两方面奠定的基础吗？

而且每次姚软枝设计的这些产品图纸，都直接留给了农机厂，授权他们自己生产销售，农机厂巴不得姚软枝多给他们些这种活儿干。

更别说农机厂现在的技术骨干，都是从姚软枝的培训班里出来的，是姚软枝在课堂上一字一句教出来、在车间里一手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人情也在这儿放着呢。

所以，农机厂几乎是用飞一般的速度，短短四五天，就把姚软枝需要的扇叶全都做好送了过来。

涂强听说这是水力发电机上用的，干脆亲自跟车过来了。

跟他一起的还有四五个人，都是现在农机厂里的技术骨干，其中包括朱永飞，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年青工人，姚软枝还记得，他叫王生宝。那次在课堂上，对拖拉机非常感兴趣的一个年轻人。

涂强他们是来看发电机的，也是来看拖拉机的。

毕竟不管是水力发电机还是手扶拖拉机，在兴化县都是独一无二的稀罕物啊。作为从事农机生产的技术员们，哪个不想要亲自去现场摸一摸，了解一下机器的情况呢？

不过涂强他们来到农场的时候，却没有在场长办公室找到姚软枝，因为她这会儿正在苜蓿地里指导工作。

于兰兰带他们往苜蓿地里去，一边走一边介绍。

苜蓿成熟之后，能连续利用五到七年，收割多茬。这是今年种下苜蓿之后，第一次收割，所以农场上下都非常兴奋，除了有专职工作不能离开岗位的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苜蓿地里干活。

温俊海帮农场采购苜蓿种子的时候，就已经同时联络好了销售渠道，签订了预售合同。所以这个时侯，农场只需要按照合同要求，将新鲜苜蓿进行初步处理之后送到火车站，托运给买家就可以了。

购买苜蓿饲料的是京城的一家牛奶厂。

给奶牛饲喂紫花苜蓿，可以提高牛奶的色泽。

但是一直以来，国内大规模种植紫花苜蓿的单位不多，而且因为技术方面的原因，最终制作出来的饲料品级不高，所以旧党时候，那些比较高档的牛奶厂，都是从国外进口苜蓿饲料的。

解放之后，这些企业都收归国有。温俊海通过供销社联系了好几家牛奶厂，都被人或直接或委婉地拒绝了，只有这一家西城牛奶厂，最终答应签个合同试一试，如果饲料质量不达标，就终止合作。

而影响苜蓿饲料质量的一个关键因素，就是苜蓿收获技术，也就是将苜蓿植株收割、收集到制成苜蓿干草的整个田间作业过程。

这个过程直接影响苜蓿干草的质量，进而影响后续加工苜蓿饲料产品的质量。所以今天姚软枝亲自到现场指导。

苜蓿地距离办公室不远，很快就到了，涂强他们远远地看见姚软枝正在田间，被好几个人簇拥着。

“苜蓿一年收割的次数受到品种、气候、生长季节以及灌溉条件等多方面的影响，虽然说收割次数越多，产量越高，收益越高，可是如果一年收割次数过多，就会影响后续的苜蓿植株发育。”

“一般来说，像咱们这头一年种植苜蓿的话，收割一到两次是最合适的。而第二年、第三年是苜蓿的产量最高时期，可以相应增加收割次数。一年两熟的地区或者田间管理比较好的条件下，可以收割四到五次；一年一熟的地区或者条件不够的地区，两到三次就可以。”

姚软枝一边沿着田埂观察苜蓿植株的情况，一边讲授着关于苜蓿的知识。跟在她身边的几个职工，都是一手笔记本一手圆珠笔，飞快地记录着。

他们是被挑选出来专门负责苜蓿收割的职工，但是种地他们不陌生，种苜蓿却是头一次，只能拼命地跟着姚软枝学。好在他们都是有文化的，记在本子上就能以后多多温习。

“苜蓿植株体内的营养物质会随着整个植株的生长发育过程不断变化。”哪怕姚软枝说的某些词汇他们从未听过，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学习劲头，“所以选择适当的收割时机，对于苜蓿饲料产品的质量影响也很大。”

姚软枝俯身拔了一根苜蓿，举起来给大家看：“大家可以记住这根苜蓿植株的高度，作为参考。”

“紫花苜蓿最佳的收割时期是初花期到现蕾期这段时间。”

“百分之十的植株开花，就是初花期到来了。”

“国内外都把花期作为收割时间的一个标准。我们现在只有一百多亩地，用肉眼观察还是勉强能够把握花期的，但是以后如果农场规模扩大，或者你们调到一些专业的牧草种植单位工作的话，可能面对的就是几千亩的苜蓿，那时候只用人工观察统计，来确定初花期，就有点力所不及了。”

“尤其是种植面积大的情况下，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还可能出现无法在一个生育周期内完成收割过程的情况。而苜蓿生育期中，产量和营养物质含量的变化是两个发展方向相反的过程，过了一个快速生长周期，营养物质的下降速度很快。所以，实际操作时，确定收割时间非常方便的一个方法就是根据苜蓿的生长高度来决定。”

“同时，收割苜蓿时，还要注意适宜的留茬高度。最佳的留茬高度，是既能保持质量兼优的苜蓿干草，也要有利于苜蓿再生草的生长速率和品质。”

涂强他们几个远远看着姚软枝带着人在田间指点的场景，也没敢上前打扰。

他们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来到实验农场，对于这一路的所见所闻，都满是新鲜感。尤其是这满眼的苜蓿，更是让这几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苜蓿种植的技术员禁不住低声议论。

要不是于兰兰的介绍，涂强等人也不会知道，原来牧草也有这么重要的价值。在他们印象里，牛马吃的草就是随便从山上割下来，干净新鲜就好了，哪里知道还有这些讲究。

“咱们兴化县没有专门的牛奶厂，不过在大城市，比如京城、沪市这些地方，已经有很多市民非常习惯饮用牛奶，也就形成了一个极富潜力的人民需求。”姚软枝把苜蓿收割的注意事项和一些基本知识讲完了，才返回身来接待涂强一行。于兰兰有点腼腆，有些方面说的不是很到位，姚软枝就接口说了一句。

“京城、沪市的牛奶厂想要扩大规模，就需要稳定高质量的牧草供应。目前咱们国内还缺乏这样的草业供应体系，农场这边刚跟他们合作，要是能持续保质供应，以后就是一个很好的收入渠道。”

涂强佩服地看着姚软枝，对她竖大拇指。真是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生的，能懂这么多他们根本都想不到的知识。

听说涂强他们是来看发电机和拖拉机的，姚软枝笑了，她能理解农机行业的从业者对这两种机械的热切心理。

不过拖拉机就在眼前，发电机今天大概是没有时间参观了。因为目前农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苜蓿收割。

“没事，等过几天你们忙完了，我们再来看发电机也行。”虽然有一点失望，但是大家看着眼前农场一片忙碌的景象，也都表示理解。

“这是从苏联进口的手扶拖拉机。”两台拖拉机车头上绑着的大红花还很鲜艳，奔跑在苜蓿地里，来回运送着被收割下来的苜蓿草。

有了两台拖拉机的奔忙轰响，原本偏僻的山中都变得热火起来。农机厂众人望着拖拉机的目光就更是热烈了。

这些日子，农机厂的产品已经占据了整个铁原专区绝大部分市场，涂强深感自豪，也把当场想要建设钢铁厂的目标做了调整，现在他的理想已经变成了让农机厂走出铁原地区，走向整个h省。

他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那两辆铁牛，喃喃地说：“要是咱们厂子能生产拖拉机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