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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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恩答道：“我不需要睡眠。”

所以不用为他准备床和房间，他可以留在这里，在沙发上坐一会儿，逗逗猫，无聊的时候会出去散步。

伊莉莎非常担忧地看着他。

“真的不需要休息吗？”

他原本是想告诉伊莉莎，他真的不需要休息。但看到少女担忧的神情后，到嘴边的解释就咽下去了，话锋一转给伊莉莎提供了新思路。

他指着脚下的黑色毛团。

“如果需要休息，我可以变成这个样子，不占地方。”

睡那张又短又小的沙发，或者在地上铺个软垫都可以。

当然，最好还是在夜晚跟着伊莉莎睡床，被少女当成毛茸茸的抱枕搂进怀里。

伊莉莎咬住了叉子，陷入沉思之中。

西恩，猫咪……他长得这么好看，变成猫咪也一定是最漂亮的猫吧？

真的好想看啊。

住脑！不能再想下去了！

-

第一魔法学院，中心塔。

阴暗的房间里只有悠悠的烛火，依稀可以看见一张巨大的圆桌，周围坐了十三个穿着黑袍，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家伙。

就像是黑巫师集会一样。

一人将烛火挑下，点燃了桌子中央似乎是动物头颅的东西。

火光顿时亮起，将围绕圆桌而坐的每一个人的背影投在墙上，狰狞跳动的黑色影子被放大，如同怪物一般。

召集这次集会的人开口道：“弗拉格那个老东西失手了。”

“深夜聚集于此，就为了这种事情？”其中一人打了个盹。“求你们快点讲完，放我回家睡觉吧，明天一早还有课呢。”

“这还不够严重吗？”

“弗拉格失手，意味着我们失去了献祭之阵，对王国而言已然没有扶立的必要。”

“等弗拉格的行径被公之于众，学院形象遭受重创，失去作用的学院将被王国丢弃在一旁。”

“三百年的荣光会就此没落。”

黑袍人感慨道：“这可是先代以及我们的心血啊。”

打盹的人揉了揉眼睛，勉强认可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吧，戴蒙，你想怎么样？”他问，“事已至此，难道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吗？”

“当然是以更大的灾难，将弗拉格之事揭过。”黑袍人将一枚黑金信封推出。“以此证明我们对白色恶魔塔瑞斯大人的忠诚，重新得到献祭之阵。”

其他人都陷入思考之中。

“戴蒙，如此疯狂之举，可不是一定会有回报的。”

“不，我们一定会得到白色恶魔的认可——那个银发小姑娘就是最好的献祭，塔瑞斯大人不会拒绝她的。”

十三人中，有人选择沉默，有人选择支持。

但他们没有一个，将拒绝的话语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比起第一魔法学院的繁荣，人命算不了什么。

因为他们所教授的学生，会在各种地方，通过不同的方式救下更多人。

伊莉莎更算不了什么，比起灾害将要吞噬的人命，她根本不足为惜。

“为了永恒的中心塔。”

戴蒙以锋利的仪式用弯刀割破了手指，又将弯刀递给了身侧的人。

弯刀在十三个人手上传过，沾了十三人的血液。

最后弯刀传回戴蒙手上。

他手持仪式刀具，将带血的刀刃刺入圆桌中央燃烧的颅骨。

跳跃的火焰停止一瞬，立刻就变得盛大，狂张着卷上弯刀，攀爬着戴蒙的手臂。披着黑袍的魔法师一声不吭，安静地被火焰吞噬。

“安息吧，戴蒙。”剩余十二人起身，右手手掌抵在左胸。“为了永恒的中心塔。”

但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被称之为整个莱拉蒙顿最坚固的建筑的中心塔一阵地动天摇，黑色的墙上裂纹延伸，在摇晃中不停有碎石块从裂缝中滚出。

“灾难不应该从圣堂开始吗？”魔法师们慌张道，“第一魔法学院从来不会镇压魔物，为什么会……”

疑惑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都看见了。

中心塔的墙壁坍塌之后，顶破地面的白色魔物高高昂起头颅，对着天空发出吼叫声。

“撞钟！快撞钟！”其中一人叫道，“让学生们避难！”

-

还剩下最后一口面条的伊莉莎动作顿住，叉子脱手掉落，红色的酱汁溅在桌布上。

她痛苦地捂住了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灵魂。

“伊莉莎！”西恩才想要问，就感受到一阵巨大的魔力波动。

脚下的地面也开始震颤起来，整栋宿舍楼都开始摇晃。

接着，就是清晰地传响到耳中的钟声。

“是避难信号。”伊莉莎放下手，头疼还在尚可容忍的范围内。“学院出事了。”

“先离开。”

西恩抬手就要折叠空间。

但那圆形的空间门才刚打开，就不受控制地关闭了。

西恩：“……”

他登上神座之位后，还从来都没有这样尴尬过。

西恩干脆利落地一手抱猫一手捞人，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危机时跳楼，逃生时最不可取的选择。

先前被西恩带着跳过崖的伊莉莎一回生两回熟，表现的十分镇定，主要这次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已经落地了。

宿舍楼的视野还算开阔。

从楼上跳下去时，他们就已经看到了远处高高昂起头颅的怪物。

白色鳞片包覆的头颅上，一双古铜色的眼睛亮得像发光石，怒火正在其中熊熊燃烧着。

伊莉莎惊讶地看着那怪物。

“那是龙吗？”

西恩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一头柔软的金发被他抓得乱翘。

“白龙克鲁伊，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世界上仅存的龙，应该只有神国十二守护者之一的红龙克苏尔。其余的龙早已在历史变故中消亡，连一点踪迹都没剩下，是走得最干净的一族。

宿舍楼的学生还在逃离，唯有他们两人站在楼下，抱着一只猫观赏这盛景。

西恩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们学院的逃生第一选择，是怎么离开学校？”

伊莉莎答道：“当然是传送阵啊。”

在一个拥有失误率仅有一亿七千万分之一的传送阵的地方，翻墙走门反而成为了备用选项。

但折叠空间的门没有办法敞开。

在魔物的强大魔力的干扰之下，连空间都被扭曲，致使折叠空间的路径变化。

这意味着空间魔法的失效，与折叠空间同一原理的传送阵也将无效化。

“伊莉莎，给我带路吧。”

西恩知道，离那头龙越远越安全。

但他不能将这一切抛下不管。

神国那边很快就会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但在空间扭曲的情况下，神官和守护者们无法直接到达莱拉蒙顿的王都。

这也就意味着，这场灾祸要持续一段时间。

而在这种级别的魔物的影响下，一分一秒都是人命。

强大的魔物会吸引弱小的魔物，如果不出预料，现在王都的街巷上应该已经有魔物和亡灵在游走了。

地面在剧烈地震颤着。

听响声大概能明白，那立在学院中的庞然巨物走了一步。

只这一声轰隆声响，就带起了无数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而白龙克鲁伊的上方，绽开了散乱的赤红色光点。

熔岩文字一点点浮现在天空之中，红色巨阵在夜晚的阴云上烙印。

赤红的水滴在巨阵的线条上流淌，最后滴答滴答地落下。那似乎是岩浆，亦或是融化的铁水，在落下的一瞬就燃起火焰，吞噬了塌落的中心塔。

火中无处逃窜的学生哀叫着，无助地在地上打滚。

白龙克鲁伊迈开脚步，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踩了下去，殷红的血液蜿蜒流淌。

西恩抬起手，规格更大的冰蓝色法阵在赤红巨阵下展开，暂时挡住了这场火雨。

而那随手招来冰阵碎的也很快。

伴随着冰阵碎裂的咔咔响声，一个人影从赤红色法阵中降下。

象征着恶魔的双角盘旋在那人头顶，角尖是比黑夜更浓重的颜色，到根部时则渐变成了血液的暗红色。

恶魔拥有着一头白色长发，俊美妖异的面庞，以及一双慑人的猩红眼眸。

“白色恶龙和白色恶魔，还真是相配。”西恩语气嘲讽。

他的态度还算轻松，在他眼里难搞的只有白龙一个，白色恶魔连根葱都算不上。

伊莉莎问道：“这很糟糕吧？”

西恩说：“是件好事，他们俩关系不好。”

话语才刚落下，只见白龙克鲁伊朝着空中吐出了一口苍白火焰，将刚刚降世的恶魔烧了个正着。

西恩的去路却被一群黑袍魔法师挡住了。

看来今夜的敌人不仅是恶龙和恶魔。

他挑了挑眉，将伊莉莎放下。

“伊莉莎·塔尔雷特，这就是你借用雾海森林的魔女遗物，召唤出来的恶魔吗？”

第一魔法学院的导师们摘下兜帽。

“你竟然将恶魔带回了学院。”

伊莉莎却是先一步挡在了前面。

她认识这些面孔，但在今夜，她可不认为来者怀揣善意。

“你们想怎么样？”

“按照规矩……”

“穿成这模样，你们是哪来的黑巫师？”西恩把伊莉莎拽到背后去，不耐烦地拿出了重剑，打断了他们的话。“按照规矩，出来作乱的黑巫师应该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