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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西恩这个人活得非常复杂。

他每次往前走一步,就要布后面十八步的棋。

表面上彬彬有礼,内心却比任何人都阴鹜,黑暗根植难驱。

他脑子里转的弯比谁都多,理应是个理智的人。

他却用最理智最复杂的手法,做着身为神明最不该做的事情。

为一人疯狂,背信弃义,不择手段地操纵着人心。

长生种们只窥见他内心的一角,就胆战心惊。

埃布尔和帕吉特,和神座西恩这样相熟的人,都会认为他这个人没有心。

若是窥见全部,只怕是防西恩如同防着这世上最恐怖的噩梦。

长生种们不止一次地想,幸好拜亚在创造西恩时没赋予他武力。

不然以这样的头脑,若是再有了足够的武力,怕是能连拜亚都玩在手心里。

不过长生种们想的属实有些多。

拜亚当年创造西恩就是想练习捏脸,这样的脑子是个意外,弱到沦为长生种之耻的武力也是个意外。

拜亚要是早知道这个小作品会成为接班人,就会着重赋予他魔法和体力上的天赋了——西恩现今打遍长生种的力量还是他登上神座之后,拜亚耗费了不少时间培养出来的。

长生种以天赋为重,从诞生开始,一生能走到什么程度都是注定的。

后天培养比起先天赋予,可谓是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拜亚一直觉得西恩就是块废土,花了那么长时间去练,还达不到十几岁时的碧翠丝的十分之一的程度。早知后来会这么费力,当初就用点好材料来造他。

西恩内心真正的黑暗,恐怕连拜亚都要警惕。

他就像一把剑,无往不破,却会连同铸剑者一起刺伤。

不受控制,不被拘束,哪怕魔女碧翠丝当年在世的时候,他也是比碧翠丝更不稳定的变数。

拜亚希望这锋刃能为己所用。

但打磨数次,只让西恩学会了藏敛,而非他想要的乖顺。

这把自由过了头的利刃,危险性不言而喻。

西恩摸着伊莉莎柔软的银发,声音中带着疲惫:“我很害怕将这些事告知于你。”

伊莉莎抬起头看着他,问道:“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她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西恩。

这家伙心肠黑,但不是没有原则和底线。

心眼多和坏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西恩应该只是具备了前者。

他是个很好,也很温柔的人。

“有啊。”西恩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撞了伊莉莎一下。

这轻松的神态完全不像是在谈心的样子,但他心里却是紧张极了。

伊莉莎顿时就心疼了。

人要活成什么样子,才会自己厌恶自己呢?

她其实是经历过的,在她和碧翠丝的因果关系最说不清道不明的那段时间里,她非常地讨厌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陷入泥潭,身体一点点地被淤泥拉扯着下沉,希望有人救她上岸,却又无人能救。

她才陷进那种状态几天就无能消瘦了。

而西恩,在无明的黑暗里挣扎了两千多年。

伊莉莎捧住西恩的脸,问道:“现在还那么糟吗?”

西恩愣了愣,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

他抬起头想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看着伊莉莎。

天蓝色的眼睛里含着光,温柔缱绻。

西恩笑着答道:“好像没有了。”

过往有结难解,纠结两千年之久,或许他仍是没解开那个结——但他放下不管了。

心也好,灵魂也罢,一直漂泊的孤独者终于找到凭依之处,放弃了两千年来从来都不想要的“自由”。

锋刃也收入鞘中,西恩终于心甘情愿被人握在了手中。

他舍下尊严,小心翼翼地对她好,对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好,不再是出于算计。

两千年前的他非要求得碧翠丝的喜欢才行,为此百般筹谋。

两千年后的他,把伊莉莎护在身边的时候,只希望她平安自由、没有挂虑地生活——无论她爱不爱他都没关系,她永远是西恩最重要之人,是穿透黑暗的一抹阳光。

心中深深根植的黑暗,似乎会慢慢驱散了,自此,西恩终于活在阳光之下。

伊莉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西恩看着她这副认真的样子,就突然起了心思,想要逗弄一下她。

他一手拢起耳边的头发,一手拿着发夹往上面别。

西恩问道:“所以说,你这是不在意我两千年前的美貌了?”

伊莉莎抿着唇点了点头,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别过头去。

半晌,她就又气呼呼地缩成一团了。

怎么可能不在意?

那可是一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貌美如花的长发男朋友啊!

会把心情摆在脸上,不如现在会装蒜,穿衣服都花里胡哨的精致男朋友啊。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整日穿着祭祀袍的短发古板工作狂呢?

“那就把头发再留起来好了。”西恩捏了捏她的脸,“但是留长之后,千万别再说短发好看,让我剪短啊。”

伊莉莎:“……再?”

西恩漫不经心地开始翻往事:“这事还是碧翠丝做的,你记得两年前她醒过来的时候,说父神还是短发好看吗?”

伊莉莎:“……”

她忽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这就是父神把头发又剪短的原因。”西恩说道,“问题是,父神留长发也是两千年前的碧翠丝要求的。好像是打算勾搭一个父神看不顺眼的男朋友,父神就问碧翠丝,到底喜欢那小子什么。”

伊莉莎:“……头发?”

“对啊,那家伙刚好头发是银色,一头长发。”西恩拍了拍伊莉莎的脑袋,说道,“你可别这么折腾我啊,到时候我留起来长发,你要是再说我短发好看,我就……”

伊莉莎抬起头,问道:“你就怎样?”

西恩笑眯眯地说道:“我就连你的头发一起剪。”

这就是神座西恩明明哄好了女朋友,却还是被踹出房门的原因了。

-

西恩抻了个懒腰,摸着后脑勺绕过楼梯,往神殿地下去了。

他忽然觉得女孩子真是难哄,变脸比翻书还快。

在去地牢之前,他先拿上了提灯。

灯里装的不是煤油和发光石,而是一只手指那么高的精灵。

茶发绿眸的精灵的灵魂已经开始衰弱,又一次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埃布尔精神很不好,他今天甚至没怎么动弹,也懒得和西恩吵架。

厚重的石门在机关钥的作用下开启,西恩沿着贴墙而建的,没有扶手的陡峻石阶走下来。

他很少会进地牢,审讯之类的事情都是交给神官来的,神官搞不定的也会被带出来再交给西恩来审。

西恩对这个地方比较有心理阴影,在作为神座候选者的那段时间里,他做出来不少蠢事,不止一次地被拜亚关进来过。

他不是害怕地牢,而是害怕人生的黑历史。

害怕曾经哭泣过、疯狂过,失去了理智的那些记忆。

每个人都有不想暴露在光下,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他也一样。

西恩走到最下面,看了看地牢里成群关着的囚犯。

西恩在搜寻着精灵的身影,但在找到罗迪之前,他先被一个声音叫住了:“主上,唉——主上!”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十分意外地在地牢里看见个老熟人。

西恩走到一扇牢房门前,看到里面的人之后颇感无语。

红发的少年模样的人扣着铁栏杆,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挂着伤。

西恩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呢!”克苏尔都快哭出来了,“我辛辛苦苦当卧底,结果大功告成回了神国,父神不由分说给我一顿好打,你家神官还把我抓起来了。这是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西恩:“……父神当时心情有点差。”

西恩满心歉疚,打开门锁将克苏尔放了出来。

“心情差,他凭什么心情差?”克苏尔非常生气。

他一向是很尊重拜亚的,两千年来被种种针对也没说过老父亲一句坏话,如今终于忍不住了。

心情差就有理了吗,心情差就能随便打人了吗?

西恩说道:“伊莉莎在他跟前抹眼泪了。”

克苏尔:“……哦,那心情差正常。”

这些长生种啊,真是一个比一个双标。

西恩问道:“罗迪关在哪里?”

还未等克苏尔回答,西恩手里的提灯就摇晃起来了。

原本蔫哒哒的埃布尔强提着精神,敲着提灯罩子上的玻璃。

“罗迪?”埃布尔问道,“你说谁?”

“在最边上呢。”克苏尔接过提灯,问道,“埃布尔这家伙竟然变得这么惨了吗?”

虽然他在接下卧底任务时就听说了,但现在亲眼见到了,还是颇感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埃布尔一直是非常高傲的一个人。

除了两千年前罗迪死的时候,克苏尔从没见过他狼狈的样子。

哪怕关系非常僵硬,克苏尔也没想过,这位精灵王会变得这样惨。

“不都是拜他亲弟弟所赐吗?”西恩朝牢房尽头走过去。

克苏尔看了看手中骂骂咧咧的提灯,抬脚跟上去了。

地牢尽头,这是最阴冷的一间牢房。

神国讲求人性,就算是关押犯人,也是尽可能往比较舒适的屋子里关。

如果神国把人关进了最边上的地牢里,那一定是出于刻意才违反了习惯。

这意味着这个人犯下的错让人深恶痛绝。

毕竟这是唯一一间连小床都没有的牢房。

整个地牢都是干燥的,唯独最头上的这一间沁着水汽。

黄色的稻草铺在地上,勉强堆成了能够休息的地方。

枯黄的草杆上因为潮湿且不见阳光,生了黑绿色的霉斑。

也就多亏了冷,这霉斑才没迅速地增长起来。

少年身形的精灵躺在草垛上,瑟瑟发抖地抱着肩膀蜷缩起来,冷得牙齿都打颤。

他拥有一头柔软的茶色发丝,只是皮肤却不如埃布尔那样红润好看,是完全没有血色的苍白。

一双绿色的眼睛也黯淡无光——像是死人的眼睛。

被关在提灯里的埃布尔自然看见了他。

精灵王哆嗦着扶着灯罩,脸上的表情又是哀又是怒,全然不见亲人重逢的喜悦。

他数次想要开口,但总是一张口,就又想把话咽下去。

他该怎么面对这个死而复生的弟弟?

他该说什么话,他要说什么才有用?

埃布尔气得大口喘着气,倘若不这样,他的胸腔就憋闷得难受。

可即便这么做了,左胸处的绞痛感也并未减弱。

也不知到底是生理上的难受还是心中太痛,不多时,埃布尔就挂上了满脸的泪水。

最后发出的,是咬牙切齿的声音:“罗——迪——”

少年这才勉强回过神来,眼神恍惚地看向牢房门口的人。

神座西恩,红龙克苏尔,以及……提灯中缩小了数倍的精灵。

罗迪的精神有些恍惚,他咧开嘴笑起来,那笑容就像个天真的孩童。

但他的表情很快又变了,嘴角缓缓拉扯下来,泪水顺着满是伤痕的面颊流下。

“哥哥,我输了,我又输给他们了……”

他缓缓坐起身来。

这具身体破败不堪——并不是被拜亚打了之后才这样的。

他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后颈上还留有一道巴掌那么长的缝合痕迹。

埃布尔看着他,只觉得心痛。

但他心底更多的是怒火。

那炽盛的火焰几乎要将他整个吞噬。

“罗迪……”埃布尔干涩地开口。

他很多年没叫过这个名字了,此时说出来,就只剩下了陌生感。

埃布尔终于发现,他不认识他的弟弟了。

埃布尔说道:“精灵一族被放逐了。”

在牢房内因为寒冷而颤抖的少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你一场雨无家可归,因为你算计,我和我的骨肉至亲铸下错误。”

埃布尔咬着牙,他胸腔里满是悲愤和仇恨,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恨一个人超过碧翠丝。

“精灵一族再也不会被善待,要永远流落在荒芜的孤境中。”

“罗迪,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看看你哭泣的同胞!”

“不,不是这样的,哥哥……”罗迪慌乱无措地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厚厚的草垛上。“不对,不对,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

埃布尔眼中只剩下了仇恨,再无半点亲人相逢该有的情绪。

“不对,我们还没输……”罗迪忽然想起来什么,脸上又满带着希望了。“哥哥,我们还没输,我的老师很快就会来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西恩歪了下头,问道:“老师?”

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得稍微有些张狂起来,然而这崩溃边缘的狂妄之火还未燃起,就被一盆冷水兜头盖下。

“你是说那个神神秘秘的占卜师?”西恩说道,“他已经来过了。”

罗迪的笑容僵住了。

“你叫他老师?那你知道吗,你的老师将你当做掩护,当成了可以牺牲的工具。”西恩嗤笑了一声,“利用也就罢了,问题是他没有赢,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他答应你的那些承诺,一条也兑现不了。”

罗迪拼命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不是……”

西恩打断了他不停重复的话语:“我有必要骗你吗?”

“你现在怎么只会把话说两遍了?”

“当初在碧落岛,你不是还叫嚣着要我的命吗?”

“话说回来,你哥哥到死都不知道,是你在布局呢。”

罗迪反复摇摆着头,最后干脆捂上了耳朵,尖叫着在牢房里缩成了一团。

他口中开始小声地嘟囔着几句话。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西恩莞尔,这是接受不了现实,要一心求死了。

“犯了这样的错,你想死我就让你死,岂不会太便宜你了?”

西恩拿下克苏尔手中的提灯,离开了牢房。

“接下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好自为之吧。”

牢房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哭号声。

西恩没有理会,拎着灯走远了。

克苏尔无奈地在后面跟上,问道:“会不会做得太过了?”

他见识过西恩折磨人的手段,那时候他觉得眼前这家伙根本不是神,而是个生错了阵营的恶魔。

西恩没有说话,他提着透明的玻璃提灯,走上楼梯之后来到了敞亮的神殿里。

在兜兜转转地绕去后花园之后,西恩从桌上顺了一筐水果,又将整个神殿绕了一遍。

最后他拿着灯,打开了一道空间折叠门,穿门而过之后来到了稀月之土。

冰已经除尽了,只是稀月之土气候偏冷,植物生长极慢。

地上的草还没长好,树枝也还是秃的。

但枝梢上一如往常,挂着银色的白霜。

西恩寻到了中央的巨树,他提着灯,在树前站定了。

他从空间里搬出了椅子和桌子,把怀里抱着的那一筐水果放上去。

金发的神明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提灯,看了看灯罩内因为伤心而一直沉默的精灵。

西恩叹了口气,把灯罩打开了。

精灵王抬起头望着他,眼中满是绝望。

埃布尔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哭腔,他近乎乞求地问道:“你还要怎么样?”

他已经输了,一无所有,绝望透顶,再也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了。

他这是第二次狼狈地求人,他在恳求西恩放过他。

他不知道,西恩带他来到这里,是又想用什么事情来扎他的心。

神座西恩折磨人的手段千种百种,伤人诛心,简直就是个披着皮的恶魔。

埃布尔是真的怕了他了。

“埃布尔。”西恩淡淡地说道,“我是想说,你回家了。”

坐在灯罩内的精灵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双湖绿色的双眼里,又带上了半分掺杂着怀疑的希望。

西恩看他这副样子,只能苦笑着伸手将他从提灯里抓出来。

他骗人骗久了,总是玩弄操心术,将别人所有的希望都抹灭,也难怪埃布尔不信他。

西恩解除了精灵身上的禁制。

食指模样的精灵周身泛起微光。

稀月之土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微弱的风之气息柔和地卷过来,将精灵包裹其中。

光芒汇聚成茧,再次旋转着剥开之后,食指精灵已经恢复成了成年人的体貌。

只是埃布尔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他现在只是个亡魂,身体已经成为了半透明的虚影。

“放下警惕吧,我无意再折磨你。”西恩将水果筐子推到他面前。

埃布尔在椅子上坐下,沉默了良久,才问道:“为什么?”

他感受着这森林中的风,看着枝梢的雪。

那封冻万里的寒冰溶解,虽然没有还回曾经的容貌,却已经变回埃布尔最熟悉的故土了。

想也知道,为这个地方破冰解毒的人,正是眼前的这个家伙。

“精灵一族,落叶归根。”西恩轻轻地说道,“你这样深爱着故土的人,应该更愿意在此处离开吧?”

埃布尔眨了眨眼睛,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了。

他低下头闭上眼睛,盈满眼眶的泪水滚落出来。

精灵在落着泪,脸上半是笑容半是哀愁,他如今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他问道:“西恩,你是故意的吗?”

“是故意的,但也不是。”

西恩拿起一枚桃子开始剥皮。

“我不是故意要刺伤你,不是故意要你伤心愤恨绝望。”

他将剥好皮的桃子递给精灵,有他的魔力作为介质,已经变成了亡灵的埃布尔得以成功触碰到这只桃子。

“我一直都在想,要告诉你一个真相。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我必须将真相告知于你。”

“嗤——”埃布尔咬了一口汁水丰足的桃肉,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西恩,你这个人啊……”

这只桃子,和稀月之土的桃子一样甜。

埃布尔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很喜欢吃拜亚在后花园里种出来的水蜜桃,又不好意思总是去蹭桃吃。

那时候西恩出了馊主意,一群人深夜潜进后花园偷桃树,艾兰斯、克苏尔和亚历克斯都参与其中。四个人偷树失败,被拜亚痛揍一顿,一人赏了一麻袋桃子之后丢出后花园。

被打的他们不止不难过,反而是一边啃桃子一边笑。

后来在他们又到后花园蹭下午茶的时候,长得还不如拜亚腿长的小碧翠丝拿着一棵桃树苗,偷偷地递给了他。

原来,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的关系也有很要好的时候啊。

那棵桃树苗,是碧翠丝自己要送的,还是拜亚指挥她送的呢?

这些事情都已经无从考究了。

埃布尔只记得,粉嫩的桃子又大又甜……

茶发的精灵闭上了眼睛。

被咬了一口的桃子摔落在泥土中。

西恩的对面空无一人,只余下了消逝的风声。

-

西恩回到神国之后,得知了精灵罗迪在牢笼中自杀的事情。

特斯黛说道:“还有一口气在,主上,要不要……”

“不了。”西恩摇了摇头,眯起眼睛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就让他离去吧。”

特斯黛欲言又止,她眼神复杂地望着西恩。

神座西恩问道:“怎么了吗?”

“您好像……”特斯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您好像哪里变了。”

西恩轻笑了一下,问道:“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特斯黛摇头:“看不出来,不过应该不是变坏了。”

“那就好。”西恩摘下了披风和腕上的袖扣,往神殿中走去了。

原本他们是该留下罗迪的。

这个翻搅阴谋这汪浑水的家伙还有很多事情没交代清楚。

比如他到底如何死而复生,为什么这样憎恨神国,这些年里到底做了什么,还有什么后手……

这些问题中,有的是西恩已经想明白的,有的是西恩不明白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罗迪的所有后手都被神国拆干净了,无论他当初有多危险,从今以后,他对神国再无威胁。

不如就任凭微风来去,将这个灵魂带回该在的地方。

西恩敲门进了房间,将披风随手丢在门口的衣架上,盖在伊莉莎的外套上。

他进门之后怔了怔,脸上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笑。

“伊莉莎,怎么又变成猫了?”

银白色的小奶猫正在勾枕巾上的线,勾完了之后就去踩被子,两只山竹一样的前爪在被子上一下一下地踩着。

她好像是领悟了什么新的爱好——玩猫不如玩自己。

她变成猫之后,颜值在猫中也是战斗猫级别的,而且还是个小奶猫,吸自己比吸别的猫开心多了。

“喵~”伊莉莎看到西恩回来之后,朝着他伸了伸爪子。

西恩非常开心地走到床边坐下了。

然后他就看到,伊莉莎从枕头下面拖出来一盒印泥……印泥……

伊莉莎把印泥推到了西恩面前。

西恩扯了扯嘴角,帮她把印泥盒子打开了。

伊莉莎抬起前爪,在印泥里用力按了按。

西恩刚起了想走的念头,就“啪”一下被猫拍住了手。

西恩看着那只在印泥里压过又按在自己手背上的山竹爪,不知道该作何心情。

伊莉莎是真的很可爱,恶作剧也可爱……

可是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

过了两天,出门抓人的拜亚和碧翠丝回来了。

不过他们俩都怀疑回来时空间门的开法不太对。

先神和公主殿下回来之后,分别又从还没关上的空间门跨了回去,又关上门,重新开了一次。

结果回来之后还是这个样子。

西恩那张倾国倾城的帅脸上挂着好几个猫脚印,还是蓝色的。

说起这些猫脚印就不得不提到那盒印泥——盒子底下贴着标签,写了“防水”二字。

西恩不得不带着满脸满手的脚印出来见人,处理神国的公务,脸都要丢没了。

那天西恩在洗脸发现洗不掉之后怒火中烧,回头要找伊莉莎算账。

可他一看到团成一个球,趴在布娃娃身上睡着的银白色小奶猫,一颗心就软成了水。

后半夜里,西恩就拿着清洁泡沫和湿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着被印泥染成了蓝色的猫爪垫。

而他自己则是忙着工作,不舍得把时间花费在洗一夜脸这种事情上。

西恩那天晚上一边给伊莉莎擦手,一边怨念地说着话。

“还总觉得我不喜欢你。”西恩说话时都带着火,“不喜欢你谁陪你这么折腾。”

“别人都是越长大越成熟,你呢?越长大脾气越臭。”

“以前还是个温婉小姑娘,现在越来越像你爸,好的地方你不学,就学他那个破脾气。”

碎碎念了一晚上之后,西恩把水盆端走,还不忘捏了一把自己刚擦出来的小肉垫。

他气哼哼地说道:“算了,谁让我喜欢你呢?”

时间回到现在。

拜亚抱着手臂瞪他:“你又用什么别致的方法勾引我女儿了?”

西恩:“……”为什么你才见到我的惨相就知道我勾引你女儿?明明是你女儿在欺负我好不好?

不过西恩也无话狡辩。

名叫伊莉莎的小奶猫现在正睡在他怀里,银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绕在他手腕上,好像怕他跑了一样。

伊莉莎这两天变得格外粘人了一些,西恩也很开心,他乐得如此。

西恩抬起头看着拜亚,坦诚地说道:“是啊,我把伊莉莎勾引得离不开我了。”

“……”拜亚顺手就抄起了桌子,“你是不是找打?”

西恩被拜亚追得满神国乱跑,碧翠丝待在椅子的坐垫上,一边吃草莓一边捏猫耳朵玩。

作为人生经验最丰富的长辈,拜亚在仔细思考过之后,终于想到了对付西恩的办法。

他在桌子上放了个垫了软布的筐子。

不多时,神国饲养的小黑猫就跳进去了——筐子里是会长猫的。

拜亚拎着小黑猫的后颈把他提溜出去了,又十分嫌弃地换掉了筐子里的布。

他要的不是这只猫。

碧翠丝变成了猫的样子,踩进筐子里趴下了。

拜亚:……不对,也不是这只,但是这只很可爱。

拜亚愁眉苦脸地看着筐子里的猫,这只是肯定不能拎出来的。

“您怎么了?”早已恢复了人形所以没中招的伊莉莎这样问道。

拜亚收敛了自己的怨念,坐直身体,拿过面包往上面抹黄油。

“没事,吃饭。”

但拜亚的动作又停住了,他抬起头,颇有些别扭地喊了银发少女的名字:“伊莉莎。”

伊莉莎眨了眨眼睛,道:“您说。”

“我打算去拜访一下你父母,人类的父母。”拜亚看着惊得刀叉落地的伊莉莎,询问道,“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伊莉莎欲言又止。

她想:您真的不是想吓死我爸妈吗?

“我在考虑,该带什么样的礼物才合适。”拜亚挥手变出另一张桌子,“好像别太贵重比较好,但这样子会不会太寒酸?”

伊莉莎看着桌上的钻石和翡翠,还有成堆的宝石。

她想:您大概是真的想吓死我爸妈吧?

西恩也无语地放下了餐具,他怀疑拜亚其实是想去买人家女儿。

碧翠丝从竹筐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桌子,嫌弃道:“太少了吧。”

您两位可真是亲父女啊。

总得来说,这位神明长年累月闭门不出,过的生活也和人不一样,价值观差距巨大。

伊莉莎捂住了脸:“……您随便带一篮水果就可以了。”

“好。”拜亚没有多问,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了。

伊莉莎问道:“您为什么会想见我父母呢?”

“本来是不打算去见的,怕打扰到你们一家人的生活。但是……你在幻境里的时候,遇到你母亲了吧?”拜亚回来之后就从西恩口中得知了伊莉莎在幻境里的遭遇。“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就没关系了吧?”

“是这样没错。”伊莉莎想,我问的明明是原因。

“我也去。”西恩笑了笑,“要和岳父岳母解释清楚,好好道歉。”

-

荷罗亚,安里斯汀。

阿德莱德家族留下来的大庄园里迎来了一群不得了的客人。

凯丽雅看到那个长得和女儿几乎一样的男人时,大脑立刻就当机了。

还有旁边那个金发青年,也就是西恩,这次来这里非常庄重地换上了祭祀袍。

神国的先后两任神座,现在为了她家女儿专程上门拜访了。

还有比这更加惊心动魄的事情吗?

凯丽雅悄悄拉住了伊莉莎:“他们是不是要洗掉我的记忆,让我忘记你呀?”

“妈,别多想……”伊莉莎扯了扯嘴角,“他们就是单纯上门拜访而已。”

拜亚没带宝石,他听了伊莉莎的话,只是带了一篮水果和两罐茶叶而已。

他还是第一次和人类坐在一起喝茶,讨论着泡茶时的水该用什么温度才好,什么茶叶比较好喝。

塔尔雷特夫妇的接受能力都很好,他们起先还很紧张,后来就开始拉着拜亚一起下棋了。

塔尔雷特先生一开始还跃跃欲试,但在棋盘上被拜亚血虐了十几次之后,就改看拜亚和西恩下棋了。

这个已经步入中年的人类在一旁感慨着,原来棋还能这样下。

“换人换人,我不下了。”输了两局的西恩把伊莉莎推到了棋盘前。

拜亚抬起头瞥了伊莉莎一眼,手下的棋开始出现了教科书级别的失误,连续输了伊莉莎两局。

西恩这才有时间和塔尔雷特家的父母好好谈一谈。

他摆正了姿态,仔仔细细地将他和伊莉莎相识的前因后果说明了。

这一次没有隐瞒,也没有避重就轻,态度非常端正。

“事情就是这样,很抱歉上次来没有说实话。”西恩说道,“我很担心你们无法接受这些事,毕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也没什么。”塔尔雷特先生抬起头来,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伊莉莎这孩子,从小就和别人家的小孩不太一样,我那时候一直很担心她能不能正常的长大。听起来,她成长的过程好像确实不太顺利,不过幸好,她长成了一个很不错的人。”

下棋的伊莉莎别过头来问道:“真的和别人家小孩不一样吗?我还以为只是我自己有这种感觉……”

“从小就不要爸妈抱,才几岁就自己出门去上学,那个孤高的背影啊……”塔尔雷特先生感慨道,“就是因为你不理我们,我和你妈妈太孤单了,才会要第二个小孩。”

伊莉莎:“……”

西恩腾出手来去顺了顺伊莉莎的头毛:“那这可真是……特殊?”

“她在神国的时候,不会也总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吧?”凯丽雅担忧地看着伊莉莎。

伊莉莎回过头来,气哼哼地说道:“可粘人了,没人陪着就不开心。”

西恩直接笑开了。

伊莉莎一个不留神,手底下的棋就输了。

“……我到底是怎么输的?”

拜亚把棋子拿起来,重新给她演示了一边。

之后凯丽雅去厨房端小点心,伊莉莎也起身,一路跟着妈妈过去了。

“他们对你很好呢。”凯丽雅拿出一块饼干,塞进伊莉莎嘴巴里。

“所以你和爸爸就不要担心了嘛。”伊莉莎抱了抱母亲,“如果我过的不开心,会自己回来的,这里一直都是家啊。”

“但是啊,伊莉莎。”凯丽雅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父母是永远都会担心孩子的。”

伊莉莎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之前的你实在是太孤独了。”凯丽雅说道,“我总是在想,你是不是真正地开心,开心的表面下是不是埋藏着其他的什么。我有时候还会听见,你躲在房间里悄悄地哭。”

伊莉莎抿了抿唇,鼻腔有些酸涩。

“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我一直很担心,你会不会走在我前面。”凯丽雅说,“我那时候总是想着,要多陪一陪你,陪你久一些才好。但我总是走不到你身边去,我们解决不了你遇到的难题,无法在你患难的时候帮助你,无法分享你的故事,错过了你人生的很多事情。”

伊莉莎攥紧了衣角:“妈妈……”

“但现在真是太好了,终于有人能迈进你心里了。”凯丽雅说道,“有人陪伴的话,就算寿命很长很长,也不会再感到孤独了吧?”

“嗯……不过,妈妈。”伊莉莎抬起头,在凯丽雅脸颊上吻了一下。“你和爸爸,一直都在我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西恩现在的心黑程度比黑煤球白了那么一点点吧……

就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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