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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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惠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脑袋里满是疑问——

哥哥把爹爹怎么了？

李子封去哪了？

是谁放的火？

周围几人都忙着处理身上的伤,也没人有那个闲工夫理会她。

谛凌的伤势看着吓人,倒还能咬牙坚持一会，伤的最重的卜若堂此时已经是全身冰凉,气息也十分微弱了。

童佳洛发了几道传音符出去搬救兵,把所有能用的丹药都塞给了卜若堂,吊着他的一条命。童佳洛查探过,不知山庄里的人对卜若堂做了些什么，他体内的经脉都被改成了一塌糊涂，连金丹都受损严重,又流了太多血,能支持到现在已经是他命大了。

卜若堂现在经不起剧烈搬动了,几人只好把他放平，沐无咎和方知晓一人一边握着他的手，给他输点灵气续命。

几人正休整，一边的大门动了动,倒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以为是那些饲傀又追上来了。结果门内探出一个苍老的脑袋来——是那名看门的老仆。

“凡伯？！”一直发呆的吴惠终于有了反应,忙爬起来去扶那名老仆。

凡伯一见吴惠也是一脸激动,哆哆嗦嗦走过来，差点摔倒在吴惠面前，他握紧吴惠的手,哭出了声：“大小姐！小老儿还以为您也……也……”

到了后头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这老头一身衣裳有不少烧焦的地方,连脸上也全是烟灰,头发都被烤焦了大半，想来他是见内院起火，才慌忙去查看的，不过内院的大门早让吴睿关上了，他进不去，也亏得内院被锁死了，才没让这腿脚不利索的老头被走尸啃了。

一主一仆哭成了一团，旁边人见他俩情绪激动，也不好上前说什么，只各自做着手中的事。待哭得一会，两人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那凡伯才慢慢走到童佳洛他们几人面前，跪下来道：“童家公子，谛家公子，还有诸位，多谢你们救了我家小姐的命。”

然后便是深深一拜，吴惠扶着他，也跟着跪在地上对着众人一拜，童佳洛忙将两人扶起，询问有没有板车一类的东西，以便将伤者尽快送医。

那凡伯连忙爬起，抽了自己一巴掌，告罪道：“是小老儿疏忽了，我这便去给你们寻……”说着便拄着杖急步去寻所谓的板车，唐释见他行动不便，赶着上去帮忙去了。

板车还是在山庄内，好不容易才从山庄里出来，这下又进来了，让唐释觉得有些许不舒服。凡伯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记忆里却还好，唐释和吴惠按着他的指示从离大门不远的一个放杂物的小屋子旁找到了常年弃置不用的板车。

山庄内火势蔓延得很快，到处都是浓烟，凡伯被呛得咳嗽，唐释怕他死在这，让吴惠扶着他先走，自己扮老牛拖着板车跟在后头。

唐释边走边想，是谁放的火？

脑海里没由来地浮现出周律拿着钥匙问他要不要的情景。他们几个被走尸围攻的时候，周律不知道跑哪去了，这火十有八九就是他放的，只是不知他这么做又是为何？

那吴睿……为什么唯独向自己说“救命”？还是他也对别人说过？

看着前头走着的一对主仆，吴惠腰间挂着一个玉坠子，而这玉坠子唐释手上也有得一个——正是在坟地里头的时候，吴睿故意留下的。

唐释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一个傀儡竟会向他求救？可是谁又知道，他唐释才是那个最听话的傀儡。而且他比吴睿还不如，最起码吴睿尽力去反抗过，而他呢？为了不变成受害者，他自愿成了加害他人的傀儡。

吴睿只要死了，便能解脱，而他唐释，却是生生世世都陷在这个轮回里无法脱身……

突然，唐释似乎心有所感，他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人影带着几具饲傀从远处一闪而过——是李子封。

他没死。

这人后头肯定还是要作妖的。

唐释勾着嘴角冷冷笑了笑，继续专心扮他的老牛。

待唐释把板车拖到了大门外，几人相互帮忙套好了车，便将卜若堂搬上去，然后浩浩荡荡离开了山庄，直往山下的城里去了。

这时天已渐渐黑了下来，山庄火势太大，连山头上的一片竹林也给点着了，隔得老远的城内都能闻到那滚滚的浓烟、看到照亮了半边天的火光。幸亏这天风向没往城内吹，火势才没有殃及到孤竹郡主城内。

几人下山后找了城中的医馆，他们运气不错，孤竹郡恰好有几名专精医道的流觞坊弟子游历，医馆里碰上了，便帮了卜若堂一把，保住了他的命，只是这几人对装进卜若堂身体里的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那么放着不管了。

半夜里赶来了几个接到求救信息的天星崖弟子。这时其他人都已经歇下了，只童佳洛、沐无咎和唐释三人守夜，防范着敌人半夜偷袭。天星崖弟子们一来，童佳洛才松了口气，交代他们帮着守夜，然后趁着这难得的空档跑去了凡伯住的房间问话，沐无咎也有得问题要问，便也去了。

唐释熬了半宿早就困顿了，原本想去休息来着，可是见到主角都过去了，他心想这一定是要走剧情，便也跟过去凑热闹，对此童佳洛倒是没什么意见。

到了门前，凡伯的房间内灯还亮着，童佳洛敲敲门，开门的是吴惠。

“贤悌……”童佳洛见到她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我们想问问……山庄的事……”

吴惠点了点头，给他们让开了道，这一看就是专程等在这儿的。

进屋以后吴惠给几人倒了些白水，待大家各自找位子坐下了，吴惠才去轻声唤了一旁坐在椅子里打瞌睡的凡伯。凡伯毕竟年纪大了，不怎么撑得住，吴惠一连唤了他好几声，他才突然惊醒，满脸的恐惧，一睁眼看到眼前人是吴惠，才复又安下心来。

“童家少爷，两位小公子。”凡伯见屋子里来的人，忙起来和他们见了礼。

凡伯揉揉他那昏花的老眼，他知自己时日无多了，若是他走了，留小姐一个人在世上，今后的日子不知如何艰难，当下只想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不说给小姐找个好归宿，也希望能给她找到几个困难时可以搭把手的人。

他慢慢坐下，才开口道：“小老儿知道你们是来问什么的……”

“童家公子，你与我家少爷小姐都是儿时至交，也算是小老儿看着长大的，如今这吴家遭逢大难，老爷不知所踪，少爷又……以后大小姐怕是只能依仗你们了……”凡伯知道，凌夜山庄做了太多恶事，小姐身为山庄的一份子，是脱不了责任的，只希望现在能把话说开，让这些人都知道小姐也是有苦衷的，不要让嫌隙太大……

“这事要从三年前说起了……那时少爷与老爷意见不合日日争吵不休，口口声声说若要一生受老爷摆布，倒不如将肉身一副皮囊还与老爷……老爷也是气急了，才将大少爷关进静室……”静室是吴家自建的小房间，四四方方，里头一片黑，只留一方小窗透气，吴家兄妹两个儿时每每犯错，都会被关进去自省，短则几个时辰，长则一两日。

“……哪知第二日去查看，少爷竟已自杀身亡……”凡伯说到这里，抬起一只枯瘦颤抖的手揉了揉眼睛，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少爷啊，竟就这么去了。一旁的吴惠听到这里，咬着嘴唇没发出声音，那握得指节发白的双手却出卖了主人此时的心境并不平静。

“伯聪他……？”童佳洛有些惊讶，他印象中的好友不该是个会自杀的人，在凌夜山庄传出吴睿病重的消息的前几日，他还得到对方的书信说想要游历人间，走遍这大好山河。

凡伯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毕竟是老爷的亲骨肉啊，老爷便是再生气，又如何会想让他去死……”

“后来老爷就魔楞了，他命人保存了大少爷的尸体，四处寻找能人异士要将少爷复活过来……”

“前头来了几个都是些骗子，让家丁给打了出去，可是后来，那李子封和周律来了……”

“这二人自称是炼神宗弟子，说没得十成的把握，但愿意一试……”

“老爷便让他们试了……可、可他们却把少爷变成了走尸！”凡伯一掌拍在了桌上，这事想起来还让他觉得咬牙切齿，少爷人都死了，却还是让他们给折腾的不得安宁，想当初他也曾跪着哭求老爷停手，求他让大少爷入土为安，可是老爷却……

“既是走尸，又为何会听令于人？”童佳洛却冷静地抓到了重点，走尸无魂，仅余恶魄，是无法与人交流的，更不要说听懂命令。

“还能口吐人言。”沐无咎补充了一句，他记得吴睿最后攻击吴老爷的时候，一直在重复着“我恨你”。

“……那两人确实有些本事，能将少爷的魂魄聚集，可英魂聚齐，变成走尸的少爷反而更加凶恶，见人就杀，山庄里也因此死了几个家丁，后来我们费了很大功夫才把少爷压制下来……”

“再后头，不知那两人做了什么，少爷忽然听老爷的话了……”

“老爷高兴得不得了，可李子封却说少爷那样还不够好，他能让少爷变得更听话，更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