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黑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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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无咎进了入口以后,被激烈的水流带着往前冲。他睁不开眼睛,只知道自己似乎一直在那窄窄的通道里下滑,突然一种失重的感觉出现，然后他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可把他摔得不轻,还好没受什么伤。

还没来得及反应,上头又掉下来一个人,摔在了沐无咎旁边，沐无咎定眼一看，是暮云。

暮云下来以后上面的水变少了,没得几秒就停了下来。

沐无咎与暮云四目相对,静默了一会,皆抬头看着上方那个黑洞洞的出水口，上面传来了一种咕咚咕咚的空气响动声，好像里头的水已流尽了，接着上官倚月落下来了。

她不像沐无咎他们毫无防备、直接摔在地上,而是轻巧稳当地落地了。

站定后,上官倚月看着面前的两人,脸上第一次带了点笑：“这儿就是炼神宗了。”

沐无咎这才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就像上官倚月说的,这儿是炼神宗的地下。

这地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几人修为皆不差，还能视物。这里有许多通道和台阶彼此相连,只在靠着岩壁的一些地方有几个稍大一点的平台,岩壁上有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出水口,有的只有拳头大小，有的可容两人通过。这些出水口中，有些下头是有平台的，有些则没有——沐无咎他们进来的这个口子虽然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爬过来，但下头刚好有块不大的平台，几个人这才没摔死，当然，这也是托了上官倚月对这里十分熟悉的福。

上沐无咎走到平台边缘往下看，下头黑洞洞的，只有几团莹绿色的火光在打着转。

“那是魂火。”上官倚月也看到了那几团火光，她微微皱起眉头，魂火是祭炼死魂时产生的，硬要说的话有些像雕琢玉器时剩下的边角料，这也是炼神宗用来投喂“黑龙王”的饵食，在地下水城里看到魂火只说明一件事，炼神宗要开始“喂鱼”了。

“我们得快些上去。”上官倚月言罢便自带头顺着台阶往上跑去了，暮云与沐无咎连忙跟上。

下头突然传来了一些响动，很像鱼在水中摆尾的声音，暮云听着觉得有些奇怪，问上官倚月：“下面那是什么？”

“是鱼。”上官倚月头都不回，转了个方向换了条道继续向上跑。

周围那些较大的出水口里开始流出水来了。这些出水口每一个都连接着不同的出口，小一些的大多连接外城宛城，而大的，则是连接着内城炼神宗。数百个出水口共同往下头注水，水位很快就上来了，下面鱼类搅水的声音也愈发响亮起来，突然，一条黑色的大鱼跳起来，一口吞了半空中大半的莹绿火光，然后又扎进了水里。

“炼神宗还养着食魂兽？”暮云见状笑问了一句，上官倚月哼了哼没说什么。

下边水位上涨的很快，水里那些“黑龙王”似乎也是察觉到上头有人，开始雀跃的翻腾起来。上官倚月带着路，领着两人一路狂奔，但是终究速度还是不够快，那水位很快就追到了几人身下不过几尺的地方。

一头黑龙王迅速游了过来，一跃出水面，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想吃掉这几个人。上官倚月脚下不稳，栽了个跟头摔在台阶上，眼看着就要被怪鱼吞下去，一道冰剑和一道雷同时击中了怪鱼张大的嘴，把它又打回水中。

其他的黑龙王看到这一只同类栽了跟头，没有再继续往上扑，而是不紧不慢地凑近了几人所在的那一段楼梯来回地游。

因着摔倒，上官倚月擦破了手掌和膝盖，可是她也没管这么多，立刻又爬起来继续顺着台阶往上头跑，沐无咎和暮云也跟着她一步都不敢停，谁都不想跑得慢了进那鱼肚子里去。

食魂兽这种东西，暮云是知道的，它们的残暴和嗜血都是出了名的，不过大多数食魂兽都是以魂魄为食，并不吞噬其他东西，只有黑龙王是特例——它们除了魂魄，也会吃其他所有可以入口的东西。黑龙王性喜阴，有黑龙王出没的水域也常常临近一些养尸地，许多地方若是拿它没得办法，为了安抚它不要兴风作浪危害人间，便会年年投喂童男童女作为活祭。

云梦泽地属大阴，但是到处都是沼泽，按理说喜欢生存在清水中的黑龙王不应出现在这里，炼神宗却在地下建造了这么庞大的水城来饲养黑龙王，看着水城内还有许多四通八达的通道口子，应是通往别处的，许是宛城地下也全是同样被掏空了的？

水位线追着几人的脚后跟在上涨，周围的黑龙王越发兴奋地游来游去，只等着水位淹过几人半腰，就能游过去把他们生吞了！

“快点！”上官倚月看着那越发上涨的水位线，心底也越来越急，炼神宗戒备森严，轻易混不进去，上官倚月也是做足了功夫才掌握了每日地下水城排空水的时间和哪些入水口可以使用，只是地下水城注水和排水所需要的时间都太短，要抓住这短短一两盏的时间从这巨大的地下城里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水慢慢达到了几人小腿的位置，几人终于跑到了一座隔空的阶桥前头，正准备过去，一条黑龙王跳起来，一头撞断了这桥，石桥碎成了几段落入水中——阻断猎物的去路，很聪明的做法。

“跳过去！”暮云没犹豫立刻变成了一头雪白的巨狼，一口衔住了上官倚月往前一跳，一人一狼正跃至半空，一条黑龙王从水里跳出，长大的嘴正对着它们。

沐无咎见状反应极快，掐诀搭弓，一道手臂粗的闪电击中了黑龙王的脑袋将他击落水中，而暮云和上官倚月还是被冲击到了些许，有些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原本石阶就极窄，只能容许两人并肩，跳过去的时候更是稍有偏差就会掉到下头满是怪鱼的水里。上官倚月被暮云衔住腰带，看到下头黑洞洞的水底和游来游去的黑龙王，紧张地闭紧了眼睛，可是预料中落入水中的冰冷并没有传来——

暮云脚下突然生出一大片冰，变成了一个落足点供他借力规正方向，当那块巨大的冰被一踩掉进水里的同时，暮云带着上官倚月稳稳地落在了台阶上。

落地的同时，暮云变回人形，一掐诀在半空中造出了三块巨冰，同时大喝一声：“无咎！”

沐无咎那头，水已经淹至膝盖了，见到暮云给他造出了冰阶，沐无咎立刻发力轻巧地跳上第一块巨冰，并在巨冰下落时跳上了第二块。

又一头黑龙王跳起想要吃掉沐无咎，沐无咎也一跃而起，手中掐诀引发出几道雷电砸到了那头黑龙王的头上，可惜这一瞬的时间太短，来不及搭弓，没得弓箭辅助，沐无咎对雷劫的操纵还是不太好——他引了四五道雷，只两道击中，其他的不是落入水中就是打在了四周的石阶上。

第三块冰已经落下去了，沐无咎看着来不及，也要掉进水里，暮云再次掐诀，一条冰龙从他手中凝结，嗖一下窜过去抓住了沐无咎，然后再空中拐了个弯把沐无咎往台阶这儿送，操纵冰龙的暮云还不忘提醒上官倚月：“月儿！死魂！”

上官倚月忙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镂空雕花铜球往远处一丢，一把飞刀紧跟而上将铜球打碎，几团白色的魂魄立刻涌了出来。水中的黑龙王闻到魂魄的味道纷纷掉头过去，争相抢食那几团魂魄。

趁着这几息的时间，暮云把沐无咎弄到了石阶上，几人忙继续向上跑。

就几团魂魄根本不够水里这上百头的黑龙王分食，它们瞬间抢食完毕，掉头又游回几人周围。水位还在上涨，可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迅速了，周围的众多出水口中，流量也渐渐变小。

几人仍然不敢松懈，没得一会便跑到了上层，又是一个小平台，到了这里终于算是安全了，沐无咎慢慢喘着气，问上官倚月：“炼神宗为何养了这么多……鱼？”

“那是黑龙王，”暮云状似漫不经心地道，“看刚才那阵仗，少说也有得上百头吧。”

他们进来前，上官倚月并没有说明过地下还有食魂兽，可是暮云却见过她拿聚魂器准备了七八个人分量的死魂，那是他以为是用来对付炼神宗弟子的，事后想想，原来是用来引开食魂兽的。

上官倚月也改跑为走，这才替两人说明道：“宗门圈养了一千八百头黑龙王，都在宛城地下，这儿只是其中一部分……养着黑龙王，是为了重聚碎魂。”

食魂兽噬魂后并不会将它消化掉，而是在体内炼化重聚，然后储存好备用的，少数食魂兽修炼出人形后，这炼化好的魂魄们会直接影响到将来的实力。炼神宗圈养的黑龙王都是经过处理的，他们没有双眼没有神志，只是用来炼魂的道具而已。

“另外……炼神宗功法以炼魂控鬼为主，弟子中多的是圈养小鬼的，若是心智不坚、修为不济的被反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宗门就把他们丢下来喂鱼？”暮云笑嘻嘻地接上了话，上官倚月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阴翳起来，见状暮云叹了口气，道：“你已不是炼神宗弟子了。”

“我知道。”上官倚月低下头，领着他们从平台出口处离开了地下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