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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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们？不是说要我报恩吗？”宁姝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想一出是一出,让沐无咎感觉有些好笑。

这个宁姝恐怕是和李子封有什么仇怨,否则平白无故地怎么会帮外人对付起自家人来了？

面前的宁姝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恼,怒道：“你刚刚还打了我！”

“大小姐也用草人咒了我。”

“本小姐咒你那是你的福分！”宁姝跺跺脚,走到沐无咎面前,伸手又要扯他的头发,“可你打我就是不对！”

沐无咎早有防备，身子往后晃了晃躲过了宁姝伸过来的手，他心底有些无语地感叹一番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宁姝行事太由着性子了,但沐无咎也知道她说的合作是个好机会,现在最好不要惹恼她,免得这事黄了。

于是沐无咎只得拱拱手，低头认错哄她：“是，我不对，给大小姐赔不是了。”

“哼。这才像话。”虽然没扯到头发,不过看对方低眉顺眼的,宁姝觉得气消了不少。

“既然大小姐要帮我,那可否助我进一个地方？”沐无咎看看远处存放咒媒的阁楼,问宁姝。

宁姝有些不乐意地皱皱眉：“你敢使唤我？”

“不敢，只是对付李子封需要取些东西。”沐无咎是在试探宁姝，不管宁姝有什么谋划,既然都打出了合作的幌子,断不会在这第一步就出状况,再说若是能借力于宁姝，进那阁楼替上官倚月取回咒媒，也是件好事。

“你要拿咒媒？可是那边的只有外门弟子的份。”宁姝自然知道炼神宗存放咒媒是干什么用的，“若是李子封那份也在那儿的话，我早就弄死他了。”

任何宗门对叛徒都是毫不留情的，尤其是像炼神宗这样的魔修门派，对叛出师门者的处罚更是残酷。对于像李子封这样身居高位，实力还不错的弟子，在给予更多优待的同时，为了预防背叛，那管束也是更为严厉的。李子封的那份什物，与其他内门重要弟子们一道，存放在隐秘的地方，并由专人看守。

“不是。”沐无咎原本就不是冲着李子封才过来的，他并不想给宁姝时间多想这中间的问题，于是快速反问她：“你为何这么讨厌李子封？非要弄死他才罢休？”

“哼。”宁姝果然上当，没心思想沐无咎为何来此，而是皱皱鼻子数落起了李子封的不是，“李子封不就是一时小人得志，就敢骑到我头上来了。”

“那小人本来就酸唧唧的，整天看些莫名其妙的书，偏偏爹爹还觉着他那样很好！”

“他不过修炼勤了一点，就被人人交口称赞，我修炼的东西就被叫做歪门邪道！”

“他们夺魄弟子原来还挺安分的，自从李子封历练回来以后他们就开始装蒜，都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就因为这些就要杀他了吗？”沐无咎问了一句，听起来虽然都是些小事，但是很明显，宁、李二人确实是积怨已久，只是不知引爆宿怨的点又是什么了。

“还多着呢，你可听我说……”宁姝觉着自己很有必要好好说说对李子封以及他身后的夺魄弟子们的不满。平日里宗门上下大大小小的人对她都是既敬又怕，爹爹又老在闭关修炼，都不爱理事，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不好不容易抓了个愿意听她说话的沐无咎，可不得好好说说吗？

沐无咎一边听，一边引着宁姝往阁楼那边过去，宁姝一路喋喋不休，沐无咎作出认真听的样子，待到了门口，宁姝自己拿了挂在值守弟子腰间的钥匙开门进去了，沐无咎也跟了进去。

那两名值守的弟子给宁姝行礼，她也没理，就顾着说人李子封的不是了。值守的弟子们也没在意，只当是大小姐又要整哪个不长眼惹了她的人了。

进了阁楼，里头整齐摆了一排又一排的柜子，看上去有些像药铺里头装中药的柜子，只是抽屉的分隔比中药柜要小上许多。阁楼窗户都封死了，屋子里不透气，又因疏于打理，屋中除了满地的灰尘还散发着一股霉味。

“这儿还是这么脏！”宁姝抬起一只手在口鼻前扇了扇，秀气的眉头紧锁着，看得出她并不喜欢这儿，“你要找谁的东西？”

沐无咎随手打开一边的抽屉，一看里头是个锦盒，将锦盒取出打开，里头整齐放着三样东西——一束用红色丝线扎起来的头发，一个装着血液的小瓶子，还有一个用红纸包着的小纸包，包的大概就是指甲了。

“王五？”宁姝凑过来看看盒子上写的名字，边问沐无咎边伸出手，“是王五放你们进来的？”

“……不是。”沐无咎不认得这个叫王五的人，只是随手拿出来看看罢了，看宁姝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抢在宁姝伸手拿盒子里的东西之前“啪”地将盒子盖上放回原处了。

“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个叛徒放进来的，那个叛徒怕被宗门勾魂，所以让你过来取他的东西！”宁姝指着沐无咎的鼻子大喊大叫起来。

沐无咎十分讶异她此时的机灵，看着宁姝挑了挑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宁姝一见他这幅样子，气得跺跺脚：“干什么干什么！你当我是傻子吗！”

“不敢。”沐无咎嘴上否认，脸上却是认同的表情。

“你还敢口是心非！”宁姝更气了，扑过去又要伸手扯他的头发。

沐无咎连忙将那双小手半道截住，捉着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大小姐，使不得。”

宁姝到底力气小，跟沐无咎在那吵闹着掰了半天都没能把手从对方的掌心里抽出来，反而累出一身热汗，最后只能喘着气无比气馁地道：“你不是要找东西吗？若是叛出师门的人，他那份咒媒早就被分发进追杀他的弟子手中，便是这儿有剩下的，你拿了又有何用？”

“……如此？”见她不再捣乱，沐无咎才放开她的手。

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上官倚月叛出师门后，炼神宗不可能不采取对应的措施，她那份什物怕是早给人分发下去了。但是，上官倚月既然请沐无咎替她来取物了，那他便得替她取回去，不管上官倚月要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沐无咎转身开始在那一排排的柜子里头找起上官倚月的名字来，宁姝见状不满地嚷嚷：“你听到没！别找了！”

“听到了，只是受人所托，事还得办。”沐无咎又看过一排柜子，还是没有发现上官倚月的名字，炼神宗弟子众多，想在这么多柜子里找到一个人的名字，未免有些为难了。

沐无咎静下来想了想，炼神宗管理这里的时候，不可能就这么由着弟子们的名录一团糟的，一定有什么规律。他仔细看看这些名字的排序，发现名字是第一个字的笔画数排序的，自己在看的这一排都是姓“王”的，沐无咎往右侧的柜子那儿绕了过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好些个姓“上官”的。

再顺着那一排“上官”找了找，没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上官倚月的名字。

沐无咎拉开上官倚月的那个小抽屉，里头同样是个锦盒，只是盒子打开里头却没有头发和指甲，状血的小瓶子也是空的。唯一一个不同的地方是，里头还有块水滴状的玉佩。这一小块玉佩看着像是手工打磨的，不是很精细，玉的质地也不太好。

“这是什么？”沐无咎觉得奇怪。

“什么？”宁姝闻言也凑过来看，见盒子里的玉佩，她一脸了然的样子：“是这人父母留给他的奖励吧？”

“奖励？”

“你不知道吗？炼神宗好多外门弟子都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宁姝拿起那个玉坠子看了看，又在掌心颠了颠，“他们的父母为了鼓励他们好好修炼早日进入内门，有时会准备些东西和咒媒放一块，等他们进内门那一天就可以取出了。”

炼神宗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的咒媒存放地点是不一样的，成为内门弟子那天，会有机会打开一次自己的盒子，届时便可将东西取出。

言罢，宁姝还打开旁边一个抽屉，一手掀开盒子盖子，里头除了大家都有的那三样，果然还放着一根木刻的簪子。

“是这样？”沐无咎看看那簪子，又看看玉坠，心里还是不明白，只是一个玉坠子，上官倚月为何非要拿到这个所谓的奖励。

“上官倚月？”宁姝看了看沐无咎手中的锦盒上的名字，稍想了想，“这人我记得，她的爹娘被内门几个弟子杀了抽取生魂，后来她叛出师门，她父母的尸首、她家的东西都被扔去喂鱼了。”

炼神宗作为一个魔修宗门，比其他宗门更适应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像上官倚月这样被同门弟子举家灭门的歧视并不少见，她算比较幸运了，好歹自己还活着逃出去了。宁姝从小见惯了这些，可是唯独上官倚月给她留下了印象，原因无他——只有上官倚月一个人不仅逃出去了，还杀了许多派出去追杀她的人。

沐无咎听她一说却愣住了，上官倚月只身一人逃出炼神宗后，家中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那么这个唯一剩下的玉坠子，可不就成了她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了吗？

他忙从宁姝手中把玉坠子拿回来，小心地放回了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