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祭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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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神宗地下水城。

进入入口后,沐无咎等三人先是下了一大段楼梯,然后才到了一段通道内。与沐无咎当初混入炼神宗时走过的狭长湿滑的路不太一样,这段通道约三尺多宽，地面铺的很平整,也很干燥。

因着地下不透光,外头天还大亮着,地下水城里却是一片黑暗。

宁姝修为不济,照理说进了地下水城就该跟瞎了一样，不过这姑娘到底是在炼神宗长大的，办法多的是——她从墙上取下一盏灯,那灯盏里没有蜡烛没有灯油,只放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灯芯。宁姝手上掐个诀,点点紫色的火光就凭空冒出，先是绕着宁姝转了转，然后就自动聚集到金属灯芯上。

提着这站紫色的魂灯，宁姝带着沐无咎与唐释两人顺着通道向前走,没多久就到了一个空旷的洞窟,连接着通道的是洞窟壁上修出来的走廊。整个岩壁上的走廊都是上下贯通彼此连接的,中间还有许多横七竖八的石桥。

沐无咎往下看了一眼发现这里虽然与他曾到过的那部分地下水城很像,但却不是同一处：“大小姐，这样的地洞炼神宗有多少？”

“啊？我怎么知道有多少。”宁姝嘟嘟嘴，努力在脑袋里回想着路线,这里又黑又冷,她也不常来,路怎么走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下面的那些鱼会上来吗？”唐释听到下头有搅水的声音，心里愈发不安。

“不会，这儿的水位上不来。”宁姝带着他们转过了一个弯道。炼神宗地下水城的功能就是用来蓄水饲养黑龙王，但水城建造得巧妙，其实每个部分的水位都是可以控制的，有的部分使用的多，便常常注水，像这里不常用，那水位便很少升上来。

虽然宁姝那么说了，但唐释还是觉得心里没底，脑袋里总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周律把他从葬尸池里捞出去的时候，水里那一头等着他们再下水的怪鱼。

几人七拐八拐地，从一处洞窟岩壁上的入口进去了，又从另一处出去，最后终于到了目的地——祭魂场。

还未进祭魂场，一股浓重的药味夹着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宁姝并没有心大地直接冲进炼魂场，而是在察觉到祭魂台上有人的时候就熄了魂灯，放轻了步子慢慢蹭过去。好在祭魂台周围还是有许多未处理过的巨石可供沐无咎他们藏身，三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小心地观察起场上的情况来。

祭魂场所在的洞窟比其他地方要宽阔得多，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上雕刻着许多繁复的咒文，平台周围是一圈铁链，还有一圈水流像护城河一样围着平台。让人意外的是祭魂场并不像地下水城的其他的地方一样乌漆墨黑，而是被顶上镶嵌的许多夜明珠照得锃亮。

祭魂台上整齐摆着一些桌椅和工具，还有几张临时搭起的大大小小的床，上头零散放着几具尸体。更多的尸体则是被随意堆放在祭魂台一角。场中央是一张铁床，上头还有些血迹。场上除了一些炼神宗弟子手上忙碌着走来走去，四周还装了几个笼子，一些凶恶的走尸被关在笼子里，而被改装过的饲傀则不见踪影，不只是被放到哪里去了。

场上的东西大多沐无咎都在凌夜山庄里见过，这里除了没有满地乱跑的走尸和那些人不人鬼不鬼、长手长脚的怪物，简直是翻版的凌夜山庄。沐无咎皱起眉头，心道李子封果然还在做这些事。

“爹爹真的把这里给李子封了……”宁姝比沐无咎更不高兴，祭魂场是多重要的地方，平日里自己不要说是过来玩，便是只单提上一提爹爹都会生气，现在却就这么拨给了李子封用？

“现在怎么办？”唐释看看那平台旁边的水道又宽又深，心里越发慌的没个底，“要不先撤？”

平台上的几个炼神宗弟子搬起一堆残肢烂肉，走到平台边将“垃圾”倒了下去，下头立刻就有几头黑色的大鱼游过来抢食。清澈的水底染上了一片血红，抢食完后大鱼们又沉入水底。

这一幕把唐释看的头皮发麻。他突然后悔来凑热闹做电灯泡了，早知道这么“浪漫”，就该留沐无咎和宁姝两个人自己过来查。

宁姝也有些犯恶心，一听唐释说要撤，她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以示同意。

“再看看。”沐无咎倒是沉着，用眼神示意两人稍安勿躁，继续观察场上的情况。

这时忽然有人从另外的入口进来了，仔细一看，带头的正是李子封。

李子封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话，场上的人便都开始忙碌起来，煎药的煎药烧水的烧水，还有人去那一堆裹着白布的尸体堆中拖出了其中一具，放到那张铁床上。

“他们要干什么？”宁姝低声问。

只见那几个弟子将白色的裹尸布解开，又将尸体的衣服剪掉，露出了里头那具身上已经泛起尸斑的男性尸体。旁边还有人在清洗一些刀具。另一人搬来一个小香炉，放在尸体正头顶，然后拿火点燃了香，又端来水盆放在一边。

李子封终于上前，他伸出手弹了弹尸体的手臂——那条手臂许是死者生前受过伤，已经开始泛紫泛黑了。李子封像是对这具尸体很不满意，又开始查看起尸体的其他部分。

正查看着，李子封突然一愣，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三人藏身的地方。

躲在暗处的三人也是一惊，这才发现身边的威胁——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子封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一具身体被改造了大半的饲傀正站在三人不远处。

这具饲傀佝偻着身子，手脚都被锯掉，换上了长长的尖刀，只能勉强支住身体摇摇晃晃地移动，他的动作却轻飘飘地没有一点声音。它的眼睛是瞎的，用铁皮覆盖住大半，嘴也被粗麻线缝上了，但是鼻子却能用，这时正一边伸着头轻轻嗅着什么东西，一边慢慢往三人藏身处靠近。

“走。”沐无咎扯扯两人的衣袖，指了指他们进来的那个入口，用极轻的声音对两人道。

宁姝小心地缩着身子，动作又轻又快地爬了过去，唐释也悄悄跟上，沐无咎留在了最后，同样没有弄出一点声响。

那具饲傀慢慢挪到了几人刚才所在的地方，停在那里仔细嗅着空气里残留下来的味道，然后缓缓转过身又往出口处挪。

李子封已经带着人走到了饲傀的旁边，他身上的伤疤像是活物一样慢慢蠕动着。这伤疤是上一次饲傀反噬的时候，被令牌侵蚀留下的，曾在许多个日夜折磨过他，可它也给了李子封能随意控制饲傀的便利，让李子封可以随意借用任意一个饲傀身上的眼、耳、鼻，去看、去听、去闻。

这具盲眼的饲傀只有嗅觉还好使，李子封也是从它这里察觉到可能有人混进来了，可惜却看不到也听不到。

“有人进来过。”李子封走到出口外，那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可是饲傀敏锐的嗅觉却告诉他，确实有人来过。

许是昨晚那几个偷袭自己的小贼？想到沐无咎看上去天赋还不错，李子封一哂，刚还在发愁宗门找到尸体们质量都不太好，这新鲜的材料就自己送上门了。他对身边的师弟们吩咐：“去找找，要活的。”

几个师兄弟领命而去。

=======我是师兄喊你回去吃饭的分割线======

童佳洛费了老大的劲，才终于从郑烨口中问出了炼神宗掌门出关的时间，给掌门递了帖子，只说既到了炼神宗便要问候一下他老人家，并没有提及凌夜山庄一个字——

凌夜山庄的事明面上对外只说是山庄里的人做的，许多被牵涉其中的小宗门其实并不知道这背后还有个炼神宗，天星崖虽然接管了凌夜山庄的事务，但是也不好直接上炼神宗讨说法，只得采取迂回战法，说的委婉些。

眼看着天色渐渐晚了，童佳洛自回了院子与几个师兄弟吃晚饭，顺便商议些事情。进了院子，童佳洛第一眼看到的是椅子上顶着一个茶盏的赵修文，他走过去奇怪地说了一句：“怎睡成这个样子？”

然后拍了拍赵修文的肩膀。赵修文被惊醒，条件反射地猛起身，那头上的茶杯也一咕噜滚落下去，赵修文还没睁开眼，一手却极准且快地在茶杯掉到下巴前的时候就一把接住了，连里头的水都没洒出一点。

待他模模糊糊睁眼，看着童佳洛还是一副没醒过来的样：“啊？”

“可醒醒，该吃饭了。”童佳洛看他懵忡忡的样子有些好笑，转身准备去喊唐释起来，“我去叫小释吃饭。”

“哦！”赵修文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满脸狐疑地看着对面的周律，那模样很明显是在怀疑茶盏是周律放他头上的。周律无辜地耸耸肩，他在这儿干坐着一下午了，竟一直都没等到赵修文被砸下去的茶杯吓醒。

不过赵修文接茶杯那样子也让周律觉得心中警惕，他明明睡得死死的，在神智清醒过来前身体却抢先一步判断出形势并做出了反应，这样的素质不是一般人会有的，周律自问便是自己也做不到如此。赵修文表现出来的修为只是一般，一个无聊的恶作剧却让周律看出了些许倪端。

“修文，小释呢？”童佳洛去了唐释的房间没找见人，又奇怪地过来问赵修文。

“他不是睡觉去了吗？”赵修文也是一脸奇怪，唐释这小子一到炼神宗就窝房间里休息了，真是比他赵修文还懒。

“他出去了。”周律出声提醒。

“去哪了？”

“不知。”周律摇摇头，“他说不想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