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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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水城,祭魂台。

“逃了？”受伤的李子封被人扶到了一处座位上坐着,他的眼睛冷冷盯住地上那具尸体。身边几个给他处理伤口的人一见他满脸戾气,都不敢出声。

另有几个人过去准备将那被唐释杀了的人的尸体抬下去处理了，可是李子封却突然发话,道：“不用搬走了,就跟那些放在一块。”

“那些”指的是他们收集来做材料的其他尸体。

几个夺魄弟子一听他的决定,面上都有些不好看,犹豫道：“师兄……这毕竟是咱们的师弟……”

“人已经死了，他在宗内身亡，神魂早就被大阵困住不得超生了,尸体得不得善终又有何区别？”在炼神宗的地盘上,到处都布置了囚魂阵,在这片土地上死去的人，大多都是尸体被喂给黑龙王，而神魂则被囚禁祭炼。

在这里，没有人死后可以重入轮回。

抬着尸体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默不作声地将那具尸体也放到了一旁的尸体堆里去了。

李子封低头看看自己断掉的胳膊,吩咐给他处理伤口的人道,“这伤也不用包扎了,按我教你们的法子，把手接回去。”

“可……”那人闻言一愣。

“接回去。”李子封的语气不容置疑，那人只好拿了工具过来帮他接手。

这法子原本是用来改造走尸的,用在活人身上的效果李子封还没有来得及观察——他唯一一个活人试验品是卜若堂,而那人半道让人给救走了。

平日里都是对没有知觉的尸体做的事,今日竟然自己亲身体验了一下，也算个宝贵的经验了。

给李子封处理伤口的弟子也是他亲手教出来的，手法不算太差，只是可能这弟子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做这些，心里也有些虚，那手控制不住地在发抖。李子封忍着疼痛，只想着这人到底还是比不上周律做的娴熟，也没有周律稳重，才多大点事，就吓成这样……

只可惜，周律已经背叛他了。

“师兄，那逃走的两人……”

“这水城里到处是机关密道，没人带路他们走不出去，你们注意着点就是。”李子封看着自己的手臂伤口处，撕裂的肉被一点点剃掉，疼得浑身冒冷汗，但是他却还没忘了自己刚做的决定：“对了，把所有饲傀都放出来，包括‘那几具’。”

“那几具”指的是饲傀里头那几个比较难控制的凶尸，相比其他饲傀，它们更凶恶，也更强悍些。自从回到炼神宗以后，李子封就将这几具饲傀重新封印，不再使用了，可是现在他又忽然想用了。

“师兄……你这是要……？”

李子封闭上眼，一颗颗汗珠顺着他的脸掉了下来：“今天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咱们夺魄一脉这么多年以来，都被追魂压过一头，如今终于能扬眉吐气，可是掌门却依旧偏帮追魂那头。现在看来，指望掌门能公平些是不可能的了……得让我们自己的人坐到那位子上……”

“师兄！这！”几名弟子你看我我看你，仅有少数人脸上带着犹豫，更多人则是满脸掩藏不住的兴奋。

炼神宗是个魔修宗门，历代掌门传位都少不得一番血雨腥风。便是如今的掌门，也是杀了上一代才坐上那个位子的。可笑的是如今掌门竟然妄想着平安把位子传给下一任，自己退居二线？

“这事……你们觉得如何？”李子封呼出一口气，睁眼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臂，那撕裂的血管正被小心地一根根接上。

杀人躲位就像是炼神宗的一个传统，他们不过是遵循这个传统罢了。

诚然，李子封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个内斗的好时机，一来门内正混入奸细，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二来，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可是李子封就是有种不这么做不行的感觉，就像有人不停地催促着他，一定要在这个不合适的时机做这样不合适的事情。

李子封手下的这些人平日里个个聪慧冷静省时度局，这时竟然也一个个的跟着大脑短路起来——

“弟子愿为宗主肝脑涂地！”第一个弟子带头跪在了李子封面前，已经改口喊李子封“宗主”，后头的几个人纷纷跟上，嘴里喊着表忠心的话。

明明是不正常的群情激奋，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出不对劲来。

李子封见状只点点头：“去办事吧，把饲傀集中起来……”

那几名弟子应了是，快速散开各自去办事了，而李子封则继续坐在原位，看着身边的人给自己接手。

不久，地下水城许多间密闭的石室纷纷打开，一具具造型各异的饲傀慢慢涌了出来……

另一边，同在地下水城里，唐释与赵修文依旧被困在原地。

“唐释，咱们要一直在这儿等吗？”眼前是一片黑暗，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干坐着等了老半天，赵修文只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疼，又冷又饿的他渐渐坐不住了——他可没忘记这地下到处是李子封的爪牙，在这多呆一秒，危险就更多一分。

“等着吧。”唐释倒是很淡定，放松了手脚自顾闭着眼睛养神，“我又没法子带你走出去。”

反正这鬼打墙是作者搞出来的，要是作者没想起来要放他们出去，他们就得一直等。

“再不走一会要是被抓回去怎么办？”赵修文一想到李子封就觉得浑身发凉，他记性还行，没忘了在凌夜山庄见过的卜若堂的惨状。想到自己差一点就成了第二个卜若堂，赵修文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胸前被李子封开的小口子隐隐作痛。

“抓回去就抓回去，反正他要动的人不是我。”唐释无所谓道。

“你还杀了他们一个人呢，你确定他们不会拿你开刀？”赵修文知道唐释是在吓自己，不过他一反常态地没有上当，只是语气幽幽地提醒唐释一句。

“有这事？”唐释一下子坐了起来，他都把这茬忘了，每个故事里都有不少被他弄死的人，像这样的龙套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咱们还是赶紧逃吧。”

“我不走，要走你走。”唐释又瘫了回去，“要是他要给那个人报仇，那就当做我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吧。”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赵修文一听唐释这话有些消极怠工的意思，忙安慰他，“你杀那人也是为了救我，功过相抵的话不算坏事吧。”

“功过相抵？”唐释一听忽然像是想起些什么，哼笑了一声，“你说这话有些像我的一个故人。”

“故人？你才多大，能有多少故人。”

“有很多啊……”唐释掐着指头算了算，“故人”多的数不清。

嗯，自己这是已经经历过多少本书了？又做过多少坏事、直接或者间接地害死过多少人了？说什么功过相抵，他做的明明就只有坏事而已。

唐释陷入了回忆，但赵修文并不想就此与他展开讨论，依旧坚定不移地动员唐释动身：“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这儿不能多呆。”

“走不出去的……嘘！”刚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瘫，唐释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响动，他伸手捂着赵修文的嘴，仔细看着黑暗中由远及近的东西。

那团东西看起来像个人，但却不是。

已经与这类东西交过几次手的唐释立刻就看出来了，那是饲傀，而且似乎不止一个。

反应过来的唐释立刻拉起赵修文往反方向走。赵修文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情况，十分配合地跟着唐释一路狂奔，然后躲在了一条岔道内。

排成一列的饲傀们一个接一个地直接过去了，并没有发现里头躲着的唐释和赵修文。

唐释心里默默数着数，心里暗惊这一批饲傀竟然有二十多个！

饲傀这玩意一个都难对付得很，不知李子封到底做了多少这种东西？不过这炼神宗掌门心也够大的，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吗？竟然放任李子封在炼神宗地下囤积了这么多饲傀，他就不怕李子封突然暴起造反？

因为没有接受到攻击的指令，饲傀们的感官就被封闭了，只知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无知无觉地从岔道口走了过去，待它们走出去一段，唐释才慢慢探出头。

“奇怪，它们这是要去哪？”唐释准备动身跟上。

“等等！”赵修文却拽住了他，“刚才过去的是什么？是那些改装过的走尸？你要跟去干什么？”

“大哥，咱们又不认路，跟着它们总比瞎走好。”唐释看饲傀们走远了，有些急，这些怪物们出现的时候鬼打墙就没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此处应有剧情啊！

“不不不不行！不能跟着它们！”虽然眼前一片黑，但是光听声音也知道这些饲傀数量不少，赵修文处在黑暗中，比能看到的唐释更加不安，于是他坚决的不愿意跟着饲傀们走。

“好，那你走你的。”唐释当然不会真把赵修文丢下了，但是他嘴上还是恶狠狠地威胁赵修文。

自己一个人肯定是走不出去的，说不定一失足还会摔进什么大坑里，赵修文只得认命，由唐释带着往他心中的火坑走，每往前一步，赵修文都觉得自己是在迈向万丈深渊，看不见什么的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唉……这次若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好好修炼。”

“能不能不要立这种flag？”唐释听得满头黑线，心想赵修文这话也太不吉利了点，总觉得他马上就要领便当了……

“斧来个？”

“没什么……”

跟着饲傀们走是个正确的选择，这些饲傀走的方向是朝上的，半道上还在源源不断地汇进来更多的饲傀。

等走到地下水城出口的时候，因出口处透进来的光，赵修文终于恢复了视力，可是眼前的景象却把他吓得半死——一眼扫过去，出口前站的密密麻麻的都是饲傀，粗略估计都有两三百头。

饲傀们在出口前挤在一起，把出口堵死了，远远坠在这支活死人的队伍后头的唐释与赵修文没法子绕过它们出去，只能躲在暗处瞪着眼睛干着急。

更让人头疼的是，没得一会，竟然又来了几个炼神宗弟子，一个个的手里拿着令牌，腰间别着铃铛，在饲傀堆里穿来穿去，像是在做什么准备或调整。

“这是要做什么？”赵修文满脸奇怪。

唐释看着那几个炼神宗弟子头上一下一下跳动着的“智商1、智商2”，微叹了口气。

还能做什么，走剧情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