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打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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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释僵硬地举着一只手,看着面前的雕塑碎了满地。

同样震惊的还有沐无咎：“这……这事怎么回事？”

看刚刚灵矿碎开的样子,就像被什么东西侵蚀感染了一般！

沐无咎心中又庆幸唐释未死、又忧心唐释身上的与众不同,一时之间也不知应当作何反应。

唐释闭了闭眼睛,压下了满心的失落，才慢慢转身,捡起了地上的长镰,然后走到了沐无咎面前。

他张张嘴，对沐无咎说了这次再会以后的第一句话：“你……可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陷入幻象之中？

巨型蜈蚣又是被什么东西吃掉的？

勉强支着身子的沐无咎身体无力地又瘫了回去，他静静看着唐释——面具挡掉了对方的脸,看不清那后面的表情。

“是……是石灵。”沐无咎深吸一口气,然后忍住浑身经脉一阵阵的刺痛,开始给唐释解释起了周围这些灵矿的“食人”特性。

他一边说,一边默默地打量着唐释。

唐释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高了一些,看上去身体也比以往结实许多。

变化最大的，是唐释身上的气质,从前他给沐无咎的感觉是十分直接且颜色鲜明的,一悲一喜都能轻易地读出。

可现在,沐无咎发觉自己竟看不懂眼前这人的情绪了。

对方像是一块坚冰,想将所有的一切都冰封、拒于门外；又像是一团野火，随时准备要烧毁所有的东西。

唐释任由沐无咎打量，只静静听着他的说明。

待沐无咎说完，唐释静默了一瞬——

原来,周围这些看似美丽的灵矿竟然如此危险,还会引出人内心的执念。

不过作者既然没有出手相救,那就说明这些灵矿对唐释是没有威胁性可言的罢？

最起码，对巫族人没有威胁。

“只要守住心神、不受蛊惑，石灵便拿你没得法子……”沐无咎越说，声音越发小了。

他在疑惑这样的信息对唐释是否真的有价值？看上去石灵原本便拿唐释没法子。

唐释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在他们对话的这段时间里，四周灵矿中的那些小小身影竟然都消失了——

灵矿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会引发幻象甚至“食人”，只不过是这种矿石的本质属性罢了。

眼前的唐释是个对灵矿而言“没有食用价值的”巫族人，而沐无咎则能紧守心神不被迷惑，灵矿无法引发与他们的共鸣，石灵自然消失了。

唐释看沐无咎的样子，似乎伤的不轻，他想可能还得留着点时间给主角大人恢复。

“你身上可带着什么灵丹妙药一类的东西？”唐释居高临下地问沐无咎。

沐无咎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自己确实带着遣榆谷制的丹药——这是他们出发前，暮云偷偷塞给他的，说是“吃着玩罢”。

因着刚才的一连串突发情况，沐无咎一直没想起来身上还带着药，现下经唐释一提醒，他终于想起这茬来了，可惜手脚皆酸痛无力，根本没劲去掏药。

明明身上带着救命的东西，自己却没法子用，其间的无奈又怎是一句话便能说得清的？

“带了，在……”沐无咎话说到一半，唐释便蹲下来，伸手在他身上到处乱翻。

唐释摸出来一个白玉的小瓶子，对着沐无咎晃了晃：“是这个？”

“对。”

他是要疗伤吗？沐无咎有些奇怪。

唐释打开了药瓶子，倒出一个药丸，然后往沐无咎嘴里一塞——

药丸却压在了沐无咎的嘴唇上，他没张嘴，只一副嗔怪的样子，与唐释大眼瞪小眼，那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要做什么！”

“吃。”唐释又用力推了推。

沐无咎终于张嘴把药丸含了进去：“你不吃？”

唐释把瓶子塞好，往沐无咎身上一丢：“不稀罕。”

这种药丸唐释不是第一次见，而且他也吃过——在女几山底下，和沐无咎一块落水那次，作者给他的是相同的药丸。

便是吃了药，沐无咎也还得花一段时间恢复，趁着他打坐休息，唐释便扛着镰刀在周围乱转，到处摸摸看看。

当然，他最主要看的地方是巨型蜈蚣的尸体。

唐释记得以后的剧情发展中，是有这头蜈蚣的戏份的，或者说，后期剧情需要这头蜈蚣的妖丹。

现在的剧情走向，在大纲中是完全没有提到过的，说白了就是剧情已经“走偏了”。

虽然不知道触发这种“走偏”的原因，到底是“秦墨没有顺应剧情进入汕樟鬼城”、还是“唐释反走剧情自己加入了探险队伍”？

但是唐释铁了心要把剧情掰回来。

他打算代替秦墨，将蜈蚣妖丹这个重要的任务道具带回去。

沐无咎静心打坐调息，运气修复受伤的内脏，待四肢稍微恢复了些力气，他便收了架势，慢慢站了起来。

一抬头，便看到唐释正站在巨型蜈蚣的尸体上，用镰刀撬开蜈蚣的虫壳：“唐、唐释？你在做什么？”

蜈蚣的体液带毒，还具有强腐蚀性，根本无法长期保存；而那些虫壳虽然坚固，却并不方便携带。

沐无咎觉着，唐释便是想从妖兽身上寻点什么可用的材料，也不该选这般鸡肋的蜈蚣。

唐释没理沐无咎，继续着手上的活计。沐无咎便也识趣地没去扰他而是走到地上那个大坑内，捡起一样东西——火灵芝。

刚才被蜈蚣带着掉下来的时候，沐无咎不小心将这东西脱手甩出去了，存放火灵芝的玉盒做的虽坚固，却也被摔出一道长长的裂缝。

原以为自己定要失掉这火灵芝了，没成想这下又捡回来了。

沐无咎看了一眼还在吭哧吭哧解剖蜈蚣的唐释，心里有些疑惑——

若他没看错，唐释现在是王继尧那头的人，而王继尧他们是想要火灵芝的，甚至花了大把的人力物力来夺。

玉盒掉的地方十分明显，唐释不可能看不见，但他压根没动过玉盒，而是大费周章地去刨蜈蚣的尸体。

为什么？

他不想为自己的主家办事吗？

唐释没管沐无咎，只专心地在蜈蚣的尸体内到处翻找，他知道妖丹一定在“丹田”内，却不知道蜈蚣的丹田应该是什么地方，于是只得一节一节慢慢找。

强酸的液体腐蚀掉唐释的衣裳，也灼伤了他的手和脚，但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默默催动着体血修复伤口，拿镰刀撬开了又一节虫壳——

找到了。

看着那颗拳头大的褐色妖丹，唐释心底送了口气，伸手将妖丹掏出，又扯了衣摆的布将它包好带在身上。

沐无咎刚想问唐释要不要帮忙，便看见唐释从碎肉堆里爬出来了——

唐释的衣摆和裤脚都烂的不成样子了，头发也跟鸡窝差不多，便是如此，他还是要戴着面具，整个人看着万般不协调，跟个疯子似的。

当然，沐无咎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走吧。”

唐释看沐无咎的眼神就能猜到对方心里一定在疯狂吐槽自己的造型，但是他也没办法，照大纲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现在还不肯摘下面具，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这个地洞周围的岩壁上还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通道相接的，这些天然形成的通道不大好走动，但是唐释却能轻松地开路——

他发现只要自己凝出一丁丁点血，蹭到挡路的灵矿上，灵矿便会被迅速侵蚀，然后碎成渣渣。

没想到自己多年以前曾许下的，“希望能有个打洞小能手的金手指”的愿望，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实现，唐释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在地下，两人都没有什么方向感，到处乱转着。

他们尽量挑了上坡的路，希望能回到地面，碰到有灵矿挡着路的，唐释便用血将矿石弄碎；

若前路挡着的是普通的岩石，两人便联手，你放电来我画符，将岩石炸开。

就这么一路简单粗暴地挖挖刨刨，竟还真让他们爬了出去。

破开最后一层挡路的岩石，两人终于又呼吸到了地面的空气，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深夜了。

相比总有灵矿可以照明的地下，地面上反而是一片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两人都能在黑暗中视物，但也不算抓瞎。

两人爬出来后，面对面坐着休息了好久，待气息喘匀，沐无咎才发现他们似乎是在一个山洞内侧，洞口处正有热风缓缓吹进来，而一座堆满碎石头的、奇怪的小山坡挡在他们与出口中间。

一种轻微的咕咕声在整个山洞内回响，听着像是沸腾的温泉。

休息够了，两人便站起来准备出去，他们正准备绕过小山坡，唐释却忽然心有所感，他停住了脚步，声音压得极低：“等等。”

“怎么了？”这夜太过寂静，沐无咎也不由得收小了音量。

唐释转头往另一个方向摸索着走了过去，然后他摸到了一块石头。

确切地说，是一个粗糙的石台上，压着另一块石头。

他用力推了推上头的那块石头，没推动，便小声唤了沐无咎过来帮忙。

两人齐心协力，那块石头终于被推开，落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唐释这才发现石台上竟有一丝微弱的红光，他伸手拿起那一点火星似的红光。

“这是什么……？”沐无咎低声嘟囔了一句。

是血，而且还是巫族人的血。

唐释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里会有巫族之血呢？

没等他们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周围的那阵“咕咕”声忽然停了。

怎么回事？

两人回头望向那座小山包。

黑暗中，两个巨大的金色灯笼突然亮了起来，照亮了两人面前的一小片地面——

不，那不是灯笼，而是两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