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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昱会馆是中原几个大商行联合设立的会馆办事处。
此时各家商行的掌柜们正齐聚在会馆内,针对近两个月以来发生的各种问题商议对策。
让这些精明过人的掌柜们感到头疼不已的事情,总的来说其实也就两件——
其一是,丹熏驿那边把持着垄断货物的商会最近又在涨价;
丹熏出产的大部分货物在整个修界的需求量都不算太大,但其中有些还真就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原本那价格定的就过高,现如今还要再往上涨,未免有些过分了。
其二,最近修界中愈发不太平了,许多商队走货,半道就让人给截了;
那伙杀人越货的盗匪自称“墨鸦”,每次抢劫都会将押货的人如数诛杀,现场唯一留下的识别标记就是一张画着黑鸟的纸。
秦岩书看着正在讲话的那位同仁举着的那一叠纸张,觉得太阳穴突突跳、脑袋胀痛不已。
裕安商行的商队最近也总是被人劫,类似的纸张他也收了一堆,数量比其他商行的加起来都多。
众人所不知道的是,他们为之头疼的两大问题,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弄出来的——丹熏驿城主,秦墨。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做的还是些歪门邪道的事,还愈发张狂了。
当初族中未能将那个祸害铲除,实在是失策啊,秦岩书心中暗叹,若秦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向裕安商行、向秦岩书报复,那么一切可能仅仅只是个开始罢了。
众人激昂陈词、吐沫星子乱飞,终于还是讨论出了应对的法子——
对于乱涨价的那位,他们先选个代表出去同他谈谈,若谈不成,便只好把卖给丹熏的货物价格提高些了。
丹熏那边位置偏僻,很多生活必须品自产不出,还需得从中原商行的人手里换。
而对于到处抢劫的“墨鸦”嘛……
各大商行虽面上不表,其实身后都会有一两家修士宗门、世家撑腰。
现在看着“墨鸦”的成员似乎是有些修为的,各大商行靠自己养着的散修和镖师们是对付不了了,那便只好向身后的宗门世家们求救了。
从会馆出来后,秦岩书上了马车,这才长舒出一口气。
他不知秦墨最近是怎地,竟越发猖狂起来了——
从前秦墨龟缩在丹熏那块不毛之地,只能在暗地里弄些小动作。
在秦岩书看来那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裕安商行财大势大,向来又与其他商行们交好,根本不怕秦墨蚂蚁撼大树的阴招。
可如今,秦墨却像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虽然使的手段依旧不入流、下三滥,却已经能惊动各大商行跟着他的脚步走了。
“也罢,就看看乌珏到底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秦岩书嗤了一声,吩咐外头随行的下人道:“备些礼物,咱们上铸剑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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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晓最近正为宗门的事忙的焦头烂额——
先是不服她的宗门弟子们接连发出挑战,同她摆了好几回擂台;
然后炼神宗那边不知发的什么疯,几次三番地派人来,说的是想替方知晓分忧,言语中却是夹刀带棒,还把给剑宗的资助给撤了。
方知晓也不知该怎么应对才算合适,只得见招拆招。
弟子们来挑战,她便如数接下,提起重剑就是打、打到他们服为止;炼神宗有想要插手剑宗事务的意思,她便咬死不让步,还拉上遣榆谷撑腰,硬是顶住了对方施加的压力。
好在一切努力最终都有了好的结果,如今方知晓的地位算是在剑宗内定下了,也获得了众人的认可,而炼神宗那边,虽然还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但也不如前些日子一般逼得那么紧了。
这日终于得了闲暇,方知晓才坐下喘口气,便又抱了本厚厚的书开始啃——她自然也觉得累、想要休息,但这是没法子的事,她没有卓绝的天赋,便只能以勤补拙。
只有自己的成长速度快过旁人,才能一直保有优势。
书看了没一会,下头的弟子来报,说是裕安商行的秦大掌柜来了,方知晓忙使人将客人请进来。
秦岩书一身轻便地进来了,彼此见礼后,他自寻了桌边的位置坐下,向方知晓说明了来意——近日盗匪愈发猖獗了,裕安商行的商队屡屡被劫,损失已成一笔不小的数字,还望剑宗的人出手相救。
方知晓向秦岩书打听那伙盗匪的消息,秦岩书也不好直说是“自家被逐出家门的族弟在报复”,只道:“那伙贼人自称‘墨鸦’,最近还截了许多其他商行的队伍,听说里头是有些个修士的,本事不小。”
“墨鸦?”方知晓略一思索,便想到了最近在西北过于活跃的那伙修士,“我也听说了他们的事。”
“哦?”
“这‘墨鸦’似是西北扎根的,从前不过是做些杀手行当、或是倒卖些邪秽之物。”
“他们似乎是从两个多月以前开始变得活跃的,听说已经绞了那边不少的小宗门,还打杀了好些人。”
“前些日子还有几个宗门联合着要清剿‘墨鸦’,结果让对方反打了个措手不及。”
‘墨鸦’看着像一盘散沙,其成员都是一群散修,不像世家以血缘维系彼此,也不像宗门有完整成熟的功法系统。
照理说这样的组织应当是很容易就能打散的,可墨鸦偏偏具备一股不低于宗门弟子的凝聚力和行动力,且对外界的情报反应相当迅速。
方知晓一边说,一边观察秦岩书面上的神情——
修士们与凡人们的消息传递走的是泾渭分明的两条线,侧重点不同,有些消息修士们知道,而凡人往往不知道。
像方知晓刚刚说的这些东西,她自己也是前两日才刚刚得知,按理说凡人应该要知道得更晚些。
“没想到竟如此厉害?”秦岩书脸上果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连仙师们都对付不了,我们怕是更没法子了,可商队的生意又不能不做,这可怎么是好!”
“你说得对,生意不能不做。”方知晓点点头,“只是我觉得有些好奇,墨鸦的行事看着毫无章法,叫人摸不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若墨鸦想在修界立足、开宗立派,那么攻击周围的宗门夺地立威,倒也说的过去,毕竟以杀手起家的魔修宗门也是有的。
可他们为何要对凡人的商队下手呢?
墨鸦算是有本职,他们名声那么大、又划定了势力范围,自会有人供奉,为什么要到处得罪人、引起众怒呢?
“谁说得清呢。”秦岩书摇摇头,“现下只希望他们能手下留点情,别不留活路便是。”
方知晓没从秦岩书的反应里察觉到异样,便安慰他道:“莫担心,只是些散修罢了,小心防备定是无碍的。我这便点些得用的人手,明日随你下山,拨去护卫商队,也当是给师兄弟们历练一番。”
“如此,多谢方姑娘了!”秦岩书站起来朝方知晓拱手道谢,方知晓有礼地应下了。
剑宗毕竟与裕安商行是搭上了边的,说是一荣俱荣可能有些过,但一损俱损却是实实在在的,如今炼神宗不肯再给剑宗帮忙了,那空出来的缺可能还得指望裕安商行去填补。
眼下裕安商行有难,剑宗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事就此定下了,秦岩书看时间还早,便开始拉拉杂杂地同方知晓扯家常。
现在的方知晓被秦岩书教会了,话说一半藏一半,还能从对方嘴里套出消息。
两人你来我往地又瞎聊了一会,秦岩书便觉得有些无聊,这小姑娘现在学精了,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好哄、逗趣了。
看来这人成长得太快,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待天黑下来后,方知晓安排了房间给客人们休息,她自己则扛了重剑,去了习剑台——每天早晚练剑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沐无咎失踪后,方知晓便加大了练习的强度。
如今她的两条前臂都被厚厚的绷带裹紧、稍微一动便酸疼不已,有些时候甚至握不住笔或筷子;
那持剑的双手,虎口早被磨破,新伤添在旧伤上,鲜血顺着剑柄往下落,方知晓却像察觉不到一般,机械地重复着那一招一式的练习,日复一日,不敢稍有松懈。
她很怕,若是一日不练,落在了别人后头,再有弟子挑战、或是有旁人打上门来时,打不赢、输了,那要怎么办。
夜晚的铸剑峰是一片漆黑,习剑台上却有淡金色的剑光,随着舞剑者灵动的身形流转。
凌厉的剑气带着锐不可挡的威势,将方知晓手心渗出的血珠,一点点刻在了习剑台上,刻进了元岳剑宗的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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