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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赦是庙里方丈亲自选中的弟子传人。
方丈说,他是个有佛缘的,资质心性也是一等一的好,将来定能成为寺中的顶梁柱。
无赦第一次见到拾叶拾和姐弟俩,是他被送到寺庙的第二日,那时他刚满九岁,还没有剃度,师父喊他都是叫的俗家名字。
巫族人无法理解人们烧香拜神的信仰,那对姐弟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对庙中的神明、和尚等等充满好奇,连带着也对无赦充满了兴趣。
无赦从小到大,没少被他们捉弄。
他对拾叶、拾和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觉得他们很能折腾人。
纨绔跋扈、古灵精怪。
但是却都没有什么坏心。
因着“没有坏心”这一点,无赦虽然每次见到他们都会被捉弄,却从来没有生过气,最多只是红着脸小声地说,这样不好。
渐渐地,拾和来得少了,只剩拾叶一个隔三差五地便来寻无赦玩耍。
无赦每日都要修行礼佛、诵经作功课,空闲时候得扫撒干活,碰到信徒家中有事,还得随师父一道去做法事,各种事务填满了一天里的每个时辰。
而那个叫拾叶的巫族孩子,总是在他干正事的时候横插进来、添一把乱子,得逞后便一副高兴的模样大笑着跑开。
无赦没有恼过她,只道自己那些做到一半便被打断的事,也不是接不上的——
挑的水被弄撒了,便再挑一担;
扫干净的院子被扔了许多树叶,重扫便是;
誉了一半的经书被人拿笔横画了一道杠,无赦也只是合十念一声佛号,将写废的纸张叠好放到一旁,再重新铺展开一张新的……
他对拾叶生不出气来,而她开心的样子看着也让人觉得高兴,那就随得了她去。
拾叶没有惹得无赦生气,无赦反而言语中惹恼了她——
那一次无赦同她说了些“众生平等”之类的话,拾叶被他拿来与虫子作比,气得不行。
她怒骂了他几句,然后跑开了。
无赦愣愣站在檐下,一时忘了该如何动作。
他想对拾叶说,不是的,你与小虫不一样,与其他所有人也不一样。
可是师父教导他,芸芸众生都是平等的,他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
后来无赦整夜都在想着这事,睡也睡不好、饭也着不下,他惶惶不安地等了两日,想着拾叶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
夜里睡不着,无赦便起身念经,他念到一半,察觉到有人来。
——是她吗?
无赦起身走到屋外,一眼便望见了坐在墙头上的姑娘。
是她。
他心中有些焦躁,想为两天前的事情道个歉,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无赦只是站在院子里,抬着头看着拾叶,连邀她下来进屋对谈都不敢。
拾叶翻出一根红绳玩耍,而无赦看着那红色的绳子绕在她嫩生生的手指上,只觉得心口像有一口钟,“铛”一下被撞响了。
钟声在胸腔里回荡,震得他半晌回不过神。
直到拾叶出声喊了他,他才慌忙收敛了心神,胡乱地与拾叶说了些话。
无赦知道,自己这是心中有了妄念。
他想,自己注定是成不了佛了。
拾叶并没有察觉到这些,那晚以后她常在半夜寻来,坐在墙头与无赦说话。
无赦也曾跟着师父四处游走布施、讲经说道,他认真看过人世间的种种,记下来,等回去以后便一件件、一桩桩,细细与拾叶讲。
拾和知道他们常常在一块聊天,便与拾叶岔开了时间,寻过来几次,他也不找无赦的麻烦,只是警告无赦定要守规矩,不能冒犯了未来的巫族族长。
无赦自然应下,而事实上,他确实从未逾矩过。
后来三人都长成了大人,也逐渐忙碌起来。
拾叶拾和被治地下各处不断冒头的滋事之人扰得不得安宁,而无赦也因庙里弟子、信众的流失而艰难退守着。
巫族人的治理方式已经在变了,可是过去遗留下来的巨大漏洞一时半会还是补不上。
偶尔拾叶半夜翻墙,会与他聊到巫族治下各个神教、宗门那反常的狂热,会告诉他巫族人查到了中原一些势力的手伸到了巫族的地盘上,但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巫族人得尽快将动荡压下掐死,他们不能让时局乱起来,否则苍生百姓便会遭难。
拾叶从小就是作为整个巫族的继承人培养起来的,她无论能力、心性,还是治下的手腕,都堪称完美,巫族动了真格,击退异教之人根本花不了多大的功夫。
无赦记得自己第二次惹恼拾叶的时候,她分明是来报喜的,她说巫族即将绞杀所有异教之人,语气轻松,脸上还带着笑。
那双眼里带着光,好像在说,我做的是不是很好?你快来夸夸我。
无赦也想让她高兴,可惜,最后把拾叶气了一道。
看着她从墙上翻下去离开了,无赦手足无措。
他想追上去,却又不敢。
拾叶再也不会来了吗?
无赦开始每晚在院中等,越是等待越是焦急,有时甚至会在院中站立一晚。
他想和她赔礼道歉,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和她说。
就这么过了许多个日夜,拾叶终于来了。
当无赦站在院中,沮丧地想今晚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时候,他听到了墙头上传来的声响,见到拾叶的身影出现在墙头时,他忽然笑了。
他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沉默了许久,还是拾叶先开的口,她照旧问了无赦一个问题——
‘不谓前生,不许来世’,你可知是何意?
无赦答不出来,拾叶便跳下墙头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墙头,无赦觉得自己的心中也跟着空了一块。
后来他再等,拾叶再也没有来过。
两年后战事再起,这次无赦等来了拾叶的死讯。
她是在战场上,被一个修为十分低下的修士杀的,按理说对方根本伤不了她,可是她却没有躲开。
拾和带着拾叶的遗物过来寻了无赦,他把一个盒子递过来,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道——
“姐姐生前最信你,若不是听了你的鬼话,放了那狗杂碎一条生路,她也不会死。”
“都是你的错。”
拾叶的血珠凝结出来的时候,拾和在第一时间便将血珠捡起护好。
巫族人能通过族血共享自己的感受,而拾和捡起血珠的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沉重的酸楚悲伤之情涌了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几乎就要窒息。
——拾叶对下头的人们是有同情的,她体谅他们,她在为他们的苦而苦、为他们的伤而伤……
统治者自然不能总是高高在上地蔑视一切,而要体察民情,可是过于体谅他们,也是不行的。
拾叶过分设身处地地为下头的人着想,以至于失了她自己的判断。
而将她变成这样的人,是无赦。
无赦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不自觉地滚动喉结,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嘴中苦涩不已。
对面的拾和却哭了。
从小到大,拾和只流过血流过汗,却从来没有流过泪。
他在整个巫族的地位仅次于拾叶,是最勇猛最强大的战士之一,也是拾叶最得力最心意相通的左右手。
他还是她唯一的,弟弟。
是她在这世上,除了父母外最亲的人。
可惜却不是最近的人。
拾和碰到血珠的时候,发现姐姐的心里是有他的,同时也装满了天下所有人。
可是唯一能与众生平分秋色的,却是月光下合十站立、仰头微笑的无赦。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我们的族人无魂无魄、不入轮回,”拾和的声音哽咽,却带着浓烈的恨与怒气,“至此,三界六道,再无拾叶。”
“你的佛祖渡得天下苍生,可能渡得她?”
拾和将木盒又往无赦跟前送了送,无赦闭了闭眼睛,念一声佛号,接过了盒子。
“若是姐姐知道,她那么重视你,你眼里她却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会作何想法?”
就像拾和知道了,他那么重视的姐姐,眼里最重视的却是旁人时,那般心疼。
无赦垂目不语,拾和擦了把眼泪,转身带人离开了。
木盒里,放的是拾叶的血珠子,还有她曾用过的半块玉佩——
她被劈中的时候,随身带着的玉佩也跟着断成了两截,其中一半与血珠一道被送到了无赦手上,另一半,被拾和带在了身上。
无赦将那一半玉佩封入木盒,供与佛前,他另亲手制了串佛珠,将血珠封入其中,随身带着。
信徒们在神像前跪拜的时候,都在赎前生的罪、许来世的愿。
可是巫族人却说,不谓前生,不许来世。
这是他们族中最深情、分量也最重的一句话。
恩爱的夫妻会说这话;知己至交的好友间会说这句话;连忠心的下属对主人宣誓效忠时,也会说这句话——
我只有这唯一的一生一世,也愿意用这唯一来敬你爱你。
不谓前生,不许来世。
珍惜眼前人。
“佛不渡你……”无赦将佛珠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我渡你。”
拾叶死后,巫族族长的位置由拾和继承,整个巫族都被巨大的仇恨点燃了,他们开始疯狂剿灭治地内所有的异教信徒,无论男女老少,发现了便是一个死字。
渐渐的,这场疯狂的屠戮开始升级,屠杀的对象也开始扩大至领地内的每一个教派,巫族人捣毁了所有的寺庙和神殿,所有人不必确认是信徒,只要稍有嫌疑便会被杀掉。
混乱一日日升级,只无赦的寺庙,因着供奉着拾叶而暂时躲过一劫。
无赦知道,这样下去,终有一日,战火也会焚毁佛寺。
而这时恰好又有许多不同教派的信徒来向无赦大师求助,请求他帮忙藏匿下神像,守住他们的信仰。
无赦便做了主张,使人购置好船只,帮助各家教派组织信徒,将神像等物连夜打包,顺江而下,运至中原腹地江水沿岸的一处隐蔽峡谷内藏好。
许多教派因此逃过了被灭的劫数,对着无赦千恩万谢。
而好不容易从巫族手底下逃出的无赦,却带着弟子回到了拾和那里。
无赦记得拾叶曾同他说过,巫族地盘上的各种动乱,背后有中原各势力的影子。
他想今日巫族既走到了这种局面,已是犯了天下众怒,中原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定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他们被挤在狭窄的中原腹地内太久了,早就想将西边盘踞的巫族人推翻、好抢夺这头富饶的生存、修炼资源。
无赦劝解拾和行事当心,然而拾和并不像拾叶一样能听进他的话,只道巫族人从不惧战,若有来犯之人,定要如数诛杀。
巫族人不肯让步,中原各大宗门、世家部族又对巫族的领地势在必得,一场大战就此拉开了帷幕,而无赦在这其中四处奔走游说,收效却甚微。
大战日益激烈,当巫族人发现势头不对时,却已经无法从中抽身了。
无赦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在战场上四处游走,救助伤者、超度亡魂,也曾尝试过调解冲突。
他们做的事情十分微小,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得坚持了下来。
无赦身边的人一个个接连逝去,最后只剩下他自己,而那时他也已经是须发皆白、油尽灯枯了。
又是一次大战过后的黄昏,无赦在战场的一片残骸中游走着,帮助幸存下来的人,他正替一个伤者包扎伤口,却听到天边传来了一声嘎嘎的闷响。
抬眼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无赦见到天边竟然出现了黑色的裂口,将整个战场合围起来……
“天道震怒……”无赦低声喃喃,转回头继续替伤者包扎伤口,对方却一把抽出了手,慌乱地朝战场边缘跑去。
周围已经有人哭喊了起来,但这时想往外逃却是不可能的了。
无赦心下一叹,抬手摩挲着腕上的佛珠,倒是他连累了拾叶,若不是因为私心作祟将拾叶的血珠随身带着,拾叶也不至于同他一道被封在这战场上。
被封死的战场上时间不会流逝,天永远是黄昏的样子,而周围的尸体也不会腐败。
刚开始无赦还在战场内四处游走,希望能救些人,但渐渐地,所有人都入魔了,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
渐渐地,无赦开始走不动了,他寻了一个地方坐禅,设下结界以免拾叶的血珠被周围的魔气侵蚀——
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才让血珠中的气息恢复平和,才洗净了拾叶所有的悲伤和痛苦,决不能在这最后功亏一篑。
无赦闭上眼睛静坐冥想,等着自己的生命慢慢耗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的气息出现在了附近,无赦睁开眼一看,是个浑身污脏的孩子,看上去约莫五六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看着他。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神魔战场上呢?
无赦心下一叹,忽然拿定了主意。
你我有缘,我便助你离开这神魔战场。
作为交换,你替我将拾叶从这里带出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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