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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给叶限报仇。

这句话好像一个魔咒,入耳后便在卜若堂脑袋里转来转去。

唐释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卜若堂却站在原地,对着地上两具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发了好久的呆。

天星崖的人很快便会自己找上门来?

那他便等着。

唐释走的倒是干脆,鼓动了卜若堂几句便离开,看着颇符合“事了拂袖去”的帅气反派作风。

但这么做真正原因是他怕卜若堂发狂。

卜若堂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唐释很有理由怀疑再多呆几息,对方就会冲上去将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揪下来。

“跟疯子打交道就是麻烦。”唐释满口啧啧,对卜若堂表示唾弃,全然忘了不久前自己也是疯疯癫癫的模样。

——从融了拾叶那滴血以后,他确实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清醒状态了。

现下秦墨并不重用卜若堂,他派来率众攻打神算门的自然也是旁人,卜若堂带着信坊的几个旧部在这,却不过得了个助阵的差事。

但唐释却知道,就是这个看似可有可无的人,要推着剧情往前疯跑。

神算门的修士看着挺有江湖骗子的风范,但卜卦确实准。

唐释蹲在一处房屋顶上,看到天边渐渐变亮的时候,神算门内城恰好升起了火光——

他们果然还是没能守住。

同时,外围朝南的城门处,另一队人马也将将赶到了。

“主角领着救兵姗姗来迟,却力挽狂澜拯救了众人。”

至少听上去还挺符合狗血剧情一贯的套路,像那么回事。

唐释抬眼见到一道传讯符从南边出发、极速划过半空,飞到了已被攻破的神算门内。

这种传讯方式最不保险,容易半道被人截下。

可到了眼下这关头,确实没多少人愿意费那个劲截一道纸符,都在忙着杀敌。

神算门内接到了符,立刻回了外头的救兵们一道消息,然后便照着对方的指示,开始组织着人手往外退。

放弃本门是迫不得已,一个宗门历经几代人才积累起来的一切,都要拱手让人、甚至毁于一旦,这事光想想便让人痛心不已。

可神算门的掌门和长老们更清楚,保留下宗门的有生力量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若他们这次赌对了,日后宗门便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沐无咎身上的伤才刚好,便又自去请命,动身带人出来帮助神算门。

他一路带着人马不停蹄,可还是来迟了些,神算门已经被围攻的人逼入死角,看上去似乎是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了。

但沐无咎还是迅速做出计划并安排了人手,准备接应神算门一道反击。

修士们打仗其实很少讲究什么兵法或策略,冲突双方也不爱耍计谋或用陷阱,都是真刀真枪地直接干仗。

人数、修为、法器,能决定胜负的因素很多,但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

只要其中一方实力够强,便能直接碾压对手。

修士毕竟不同于凡人,有的大能修为高深,甚至强悍到能以一敌百,于他们而言计策一类的东西确实也用不上。

然而主角永远是特殊的,沐无咎永远都是不走寻常路的。

他偏要智取。

这次来的救兵里头,除了半百的剑宗弟子外,照例少不了天星崖饮雪堂的人。

当然了,几个与剑宗联合的宗门都派了弟子来,另加上少数几个来走过场、打酱油的世家子弟。

每一方都有自己领头的人,沐无咎能和他们商量计策,但话语权并不很强。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法,免不了要起些争执。

值得庆幸的是饮雪堂堂主谛凌的观点与沐无咎是相合的,两人说不动所有人,但能带着自己这边的下属们迅速动作。

趁着盟友们从背后偷袭敌人,沐无咎便带了人去迎被围困的神棍们。

他们艰难地从敌人的包围圈上撕开一个口子,勉强将神算门弟子们放了出来。

而谛凌则带着他那批饮雪堂的精锐们,给沐无咎等人清理出一条退路,并开始布阵。

唐释隐在暗处,仔细看过饮雪堂众人弄出来的节点。

意外地,他发现这次谛凌布下的,不是天星崖弟子在对敌中惯用的防阵或困阵,而是一个杀阵。

跟进可攻、退可守的防阵困阵比起来,杀阵似乎并不实用。

杀阵的类型不比其余两者少,但是总归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启动后阵内的所有一切都会被摧毁。

效率高、消耗大,无差别绞杀。

考虑了短短几息,唐释立刻明白过来,沐无咎和谛凌这是想靠杀阵一举反击、击杀所有敌人。

拿这么厉害的东西出来,他们就不怕伤到自己人吗?

不过,中原与西北的这第一场正式交锋,谁输谁赢唐释并不关心,他只把注意力放在了谛凌身上——

唐释要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巫族传承的玉佩寻回来。

被另一个人的记忆操控的感觉并不好受,当日杀死孙真人时唐释丢掉了玉佩,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他后悔了。

他想把玉佩寻回来。

玉佩一定在天星崖的人手上。

排除掉那些普通的天星崖弟子,唐释发觉他认识的每个可能会与剧情有关联的人,都有可能保留那块玉佩,谛凌自然也有嫌疑。

唐释希望玉佩最好就在谛凌身上,然后他只要想法子,悄悄咪咪地把东西偷回来,再快速逃走,一切就圆满了。

隔着老远,唐释眯着眼睛,目光在谛凌的身上扫来扫去,可惜就是没找到玉佩。

或许玉佩不在谛凌身上?

若玉佩被保管在天星崖内,那他一辈子都别想拿回来了。

唐释觉得有些不死心,安慰自己也有可能是对方将玉佩贴身藏着了,便想再凑近些去看。

他一动,远处的谛凌突然抬头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唐释迅速压低了身形,把自己藏的妥妥当当、连气息都完全消失,这时便是有人从他身前过,都不会发现他藏在这个地方。

谛凌果然又转回头,继续手中的事。

没被发现,唐释心下松口气,刚准备继续动作,几道尖利的东西突然带着股凌厉的气息朝他的眼睛刺了过来。

本能地后仰身体偏头躲开,却还是被擦破了一边的脸颊,唐释定眼一看,是几道丝线。

是谛凌的法器,比从前更细却更锋利,若非上头沾了点血,唐释差点就要忽略掉这几条细细的丝线了。

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忘了谛凌最是敏锐不过。

太蠢了。

心中自嘲一句,唐释的身体就着后仰的力一转,手中长镰顺势挥出,将又要攻向他的几道丝线挡了回去。

从前在天星崖的时候,唐释和谛凌是比划过的,对这个师兄的实力,他心中多少也算有个数。

唐释已融了三滴血,他自认为脑子还算灵活,对敌经验也算丰富。

在一对一、没得沐无咎辅助的情况下,想赢过谛凌,唐释还是办得到的。

只是他并不太想和谛凌对上,便觉得自己还是逃的好。

目光扫向远处的天星崖弟子们,谛凌果然在往这头快速靠近。

发现唐释似是想逃,谛凌手上掐诀,操纵着攻到唐释面前的丝线。

被挡开的几道丝线半途中被另一道线一压,方向便诡异地一变,朝着唐释躲的方向齐刷刷割过来了。

唐释召出一道血符送到自己脚下,跳了起来,勉强躲开了这一下,衣摆等处立刻被割掉了几块布,连扬起的头发也跟着被削掉了几缕。

他跳起时将长镰留在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只拿一手抓住长长的刀柄末端。

丝线果然缠在了镰刀上。

唐释顺势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双手用力地抓住镰刀使劲一挥,丝线便被他大力地扯动了。

手握丝线末端的谛凌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一时不备,被唐释牵着线甩了出去。

谛凌被甩在半空中,眼见着就要一头撞到地面上,却还记着要对付唐释。

他手上换了个诀,缠住镰刀的丝线被强硬地改变了方向,松开镰刀甩向了唐释。

唐释只好撒手后翻。

镰刀脱手后顺着惯性飞出去,转了两圈后“铛”地插进了地面。

同时谛凌也“轰”地一声,一头撞上了一幢房屋。

他运起灵气护身还算及时,那房子被砸出来一个大洞,连墙都倒了一座,但谛凌身上只是撞得淤青,另擦破了不少皮肤。

唐释落地后没做停留,一个箭步便冲上前去捡起镰刀。

然后挑了个方向转身便想逃。

可惜他还没跑出去几步,刚被重重摔了一下的谛凌便再次发难,操纵着那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丝攻了过来。

唐释甩着长镰就势一挡,这才发现刚刚丝线缠住长镰的时候,镰刀柄上、刃上都被割出来几道极细小的口子。

卧槽我的镰镰啊!好心疼!

他现在突然有些佩服那个替谛凌改进法器家伙了——

明明谛凌无论功法、修为还是身法都并未提升进步多少,但法器一改变,他整个人的难缠指数也跟着蹭蹭往上涨。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鸟枪换炮了罢?

不过唐释心下并不着急。

武器变得再好,谛凌本身的招式消耗大这一点不会变,他只要趁着谛凌攻击连不上的空隙跑掉就行了。

谛凌的动作一停顿,便见到唐释要逃,他心下气极,忍不住吼了一嗓子“你站住!”

那气急败坏的一声嚎叫让唐释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

但就是这一眼,唐释逃跑的动作忽然犹豫了一瞬——

他分明看到了谛凌脖子上戴着个东西。

一股红色的线拴着个什么玩意藏在谛凌的衣领里,因他刚刚过于剧烈的动作露出了一点点。

会是我那玉佩吗?

唐释心底似乎出现了一个舞台,一道灯光打下来,有个缩小版的他自己正在用歌剧腔唱道——

“抢夺——还是逃命——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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