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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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听话？”童佳洛闻言一愣,他突然想到了白日几人被围困的时候,吴老爷曾说要把吴惠也……

凡伯继续道：“少爷成了那副模样,得不断用活人鲜血喂养，老爷便……用的庄里的家丁,一开始还有几个人想逃,可都让李子封给抓回来杀了,后头就没人敢逃了。”

“李子封说让少爷变得更好,小老儿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只知他应是失败了。后头他与老爷不知商量了些什么，开始从外头运尸体进来,运进来的尸体越来越多,都被做成了走尸,主城坟地的尸体不够，他们便想了法子派人从外头偷。”

“派出去的一些人逃掉了，老爷嫌他们不好用，李子封便将活人炼成了……人傀。”听到这里,唐释心下了然,人傀便是那些长手长脚的怪物。

“那些人傀被下了禁制,一个个的都只听大少爷的话,少爷又只听老爷的话……”

“听吴老爷的话？不是听令牌的话吗？”唐释突然插了句嘴，令牌被打碎后，吴睿就失控袭击了吴老爷,这分明不是听吴老爷的话,或者说,是令牌让他听吴老爷的。

凡伯一愣，片刻，他似乎泄了气一般，低声重复着唐释的话：“对，对……是听令牌的话。”

“凡伯，后来呢？”童佳洛问。

“后来……后来李子封开始拿活人实验，一个个的都失败了，他说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凡子，与有些修为的大少爷不同……”

“于是你们就开始骗其他宗门弟子来此，好抓了人做实验？”联系剑宗曾收到过的那份帖子和卜若堂的遭遇，沐无咎突然就明白了，他们不是第一例，前头还有人遭那毒手的。

“是……是老爷，老爷说能有法子弄来更多的宗门修士，他挑了不少近些年来式微且人丁单薄的宗门，递了帖子，说是即便动了这些宗门弟子，也无人敢上门寻仇……”吴老爷不知是哪来的自信，前后骗来了七八个宗门的弟子们，不过这些人实力不济，纷纷着了李子封他们的道，后头确实也没有人上门寻仇的。

唐释想想觉得这吴老爷也是个人才，能哄得各宗门团团转……虽然那只是一些弱小的宗门。只可惜，吴老爷心太大，招惹了元岳剑宗，要知道那可是主角的门派，谁招谁死。

“可是修士不同于凡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着了他们的道？”沐无咎还是觉得不可信，“我师兄实力不比那个李子封差，又怎么会被他们……”

“这……”凡伯答不上来了，这些事他没有参与多少，并不清楚其中门道。

旁边的吴惠只好开口给他们解释：“李子封与周律是炼神宗弟子……他们有一种迷药叫‘移魂散’，凡人吸入却是无事的，但若是修士吸入了……没得解药就不会醒来。”

之前放倒卜若堂和方知晓的就是这种迷药，沐无咎和方知晓被抓的时候，周律给了方知晓解药，所以她才能醒来。

唐释听吴惠这么一解释，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他们干嘛不用迷药抓我们，反而用的走尸？”

“那迷药本就极为难得，李子封他们手上的数量也不多，原本应该还是有些剩余的，可是周律说弄丢了……”

闻言沐无咎和唐释对视一眼，心底对这个周律的怀疑越来越大。

吴惠却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而是继续解释下去。

吴老爷是一心想要振兴凌夜山庄的，他似乎是从吴睿的身上受启发，想要集结起一队人马恢复山庄昔日的荣光，而李子封则是对这些炼尸制傀之事大感兴趣，两人一拍即合，前前后后做了不少事。

李子封的实验总是失败，很快把山庄里能用的人都用光了，于是他们便从外头偷尸体，也引诱一些修为低下的修士过来。

有些村落被偷了尸体，便会凑上些银子请宗门修士来抓偷尸贼，这一点也早被李子封料到了，于是他干脆将计就计，直接把这部分修士也抓了来。

唐释和赵修文是天星崖弟子，按理来说李子封应该是不敢招惹天星崖的，可是那村子里请了几回修士来，问题没解决，人还都失踪了，村子里也是受惊不小，便狠下心出了大笔的银子，这才把唐释他们给招来了。

当听吴惠说到李子封想把卜若堂也改造成尸傀的时候，沐无咎没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你就这么眼看着他们对师兄作出那种事？”

吴惠见他满脸的怒气，慌了起来：“我……”

最终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低下头，绞着手指道：“对不起……”

沐无咎见她这样，倒好像受了欺负似的，只觉得更加生气，当即摔门而去了。

唐释看着被他砸上的门，轻轻叹了口气，问吴惠：“你是不敢违抗你爹的命令，对吗？”

吴惠没说话，只低着头，一旁的凡伯摇摇头，缓缓道：“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便是做了再多坏事，那也是大小姐的爹啊……”

屋子里静了下来，唐释沉默了一会，和童佳洛说了句要去看看沐无咎如何了，便要出门，但刚走到门边，唐释又忽然想起些什么，遂折回来，把一个玉坠子交到吴惠手上，道：“这是吴睿掉的。”

这毕竟是吴睿的遗物，还是交到亲人手上为好。

吴惠拿着手中的玉坠子一愣，眼眶红了，再抬头，唐释已经走了。

童佳洛见两个孩子都离开了，和凡伯、吴惠商量起两人今后的打算，吴惠和凡伯在这事里都算是帮凶，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他们毕竟是听命于吴老爷才会如此的。

吴惠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绵软柔顺，最是乖巧听话不过，这如今父兄都走了，家族祖宅也被一把火烧光，又与许多宗门结下了仇家，今后只剩吴惠一个弱女子，加凡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仆，也不知二人今后该如何过活。

童佳洛没那么大本事替那些死于非命者们说什么原谅，可眼前的两人毕竟是往日旧交，能帮的，便帮上一把罢。

另一边唐释出门后，小跑了一段路追上了沐无咎，他一看沐无咎还是一脸愤愤的样子，心里暗叹一声这届男主素质不行啊，这么沉不住气还怎么成大事。

沐无咎一看唐释追上来，停住了脚步，看着唐释道：“我知道吴小姐只是听从父命罢了，若是换成我，我说不定也会听。”

“可我就是生气，为什么师兄要受那般折磨，而她却冷眼旁观。”

“我也知吴小姐帮过我们甚多了，我们能救出师兄，能顺利逃出，她都有一份功……”

“唉……”沐无咎叹了口气，一边的唐释只听他讲了一大段，没怎么反应过来。

只见沐无咎没等唐释说什么，又开始说：“唐释，我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

是啊是啊，简直幼稚得可笑。唐释眼里满是“你这人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沐无咎看他的眼神愣了一下，忽然像是顿悟了些什么，毅然道：“唐释，是我不该如此，吴小姐是自愿听令于吴老爷，做了帮凶，可这也怪不得她，父命难违，她只是尽了孝道罢了。凌夜山庄落得如此下场，已是家破人亡，吴小姐又要一个人背着这上百的人命活下去，已是最大的惩罚。”

“唐释，谢谢你。”沐无咎说完就自个儿走了，留下唐释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这这这？我啥都没说啊特么你是从一个鄙视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啊？我只是来围观嘲笑你的而已啊？

这是传说中的脑补大法吗？

想看主角的笑话未遂，唐释在原地愣了许久，才终于想明白，这反派和主角之间，果然是无法沟通的。

=====我是有阴?拥姆指钕?====

孤竹郡主城外围，凌夜山庄小山丘上的大火在赶来救火的人群的努力下渐渐得到控制，好险没烧到城里去。围观的人群对着山庄的方向指指点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关于吴家的种种传闻。

一个少年戴着顶帷帽，垂下来的帷幔遮挡住他的大半边脸，叫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他没有参与众人的讨论。而是静静站在一边听着，待听得一会，便默不作声地离开。

少年进了城内，经过一个黑漆漆的小巷时，前前后后突然窜出了几具饲傀，将他团团围住。少年先是一惊，然后忽然松了口气，他摘下锥帽，冷静地唤了一声隐在黑暗中的人：“师兄。”

“我道你做事向来拖泥带水，这次放火倒是挺干脆的？”从声音可以听得出李子封正压抑着怒气。

“……凌夜山庄是一滩浑水，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插手的。”四下一片黑暗，周律修为不算差，倒也能视物。他静静看着面前样貌丑陋的饲傀们，即便已经闻过很多次了，但是被那股腐臭的气味团团围住的时候，还是会让他觉得十分不适应。

“你是怪我把你牵扯进来，弄脏了你的手？”李子封嗤笑一声，他的身形藏在角落里，周律看不清他。

“师兄，该收手了。”周律低下头，他知道自己做的事都被李子封知道了，但他原本也没有想过要藏着掖着。

“收手？”李子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慢慢从藏身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那几具饲傀给他让开了道，他便一路走到了周律面前，“时至今日了，你却让我收手？”

周律看着李子封，瞳孔缩了缩——

李子封的脖颈处，一团血红狰狞的疤痕像是寄生虫一样吸附在他的皮肤上，从被衣服遮挡的地方一路蔓延到半边脸上，看上去十分可怖：“师兄……这是……”

“反噬。”李子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你说的没错，之前我确实没办法控制这些饲傀……”

控制饲傀的令牌是李子封使了炼魂宗的功法，抽取饲傀的一魂一魄，再混合它们的心头血炼制而成的。可惜这令牌邪气太重，使用时必须紧守心神，否则稍有不慎，轻则饲傀失控反伤主人，重则可能神魂俱毁，甚至被饲傀同化……

“不过也亏得这次反噬，现在我可以完全控制住它们了……”令牌反噬来的凶，但还好，被及时压制住了。这些年来，在凌夜山庄里积累下来的东西很多被大火烧毁了，不过最重要的知识全在李子封的脑子里，这大火对他而言造成的损失虽然大，但还没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周律看着李子封身上的疤痕，心底像揪成一团般难受。李子封使用令牌确实有些吃力，但是他向来心志坚定，不至于被反噬，除非……有什么事情令他心神大震？

“师兄是……因为……”周律突然想到，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背叛？

“阿律。”李子封打断了他的话，静静道，“这次就饶你一命，下次再见面的时候……”

“我定会杀了你。”言罢，李子封带着那几具饲傀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而周律静静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