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花溪鎮（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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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两个在山洞里安安静静地果了腹，敖焱一直低着头，忍着没去抬头看对面红艳艳的人儿，好像打算就这么决意不开口似的。

而薛寒钰是清清冷冷的，即使身上穿着火红，也依然改不了他眉宇间的寡淡。

那妖贼在这洞府里设了结界，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大概是为了不叫其他人发现里面有人，坏了他的好事。

薛寒钰细细啃完手里的果子，又拿头顶上的红盖头擦了擦手，他动作不紧不慢，只是黑暗中那双凤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暗自生闷气的徒弟，他盯着他紧绷的唇角，盯着他粗鲁泄愤的动作，盯着他深沉又幼稚的眼睛。

越看越是心生欢喜，可心里同时伴随着一丝苦涩。

他在这苦涩中启唇：“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薛寒钰盯着敖焱转过来的脸，不漏痕迹地试探，尽管他前几次的试探都不尽如人意。

只是，敖焱显然把他的话当成了阴阳怪气的讽刺，他嘴唇下压，一双眼睛迸射出精亮的光：“师尊，我们不过才相识一年，你怎么知道我变没变？”

他忍不住翻白眼，弄不懂薛寒钰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提起他的痛处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个地方有一个浅浅的印记，就是一年前被这人给打上的奴仆契印。薛寒钰不提，他都快忘了还有这茬了。

薛寒钰：“不是的……”

他话说一半，表情又是难得的奇怪，好像心里藏着什么压抑很久的秘密，那秘密就压在他的喉咙眼里，即将要吐露出来。

敖焱心里一痒，猛地倾身凑过去，傻愣愣地盯着人家：“什么不是的？你以前见过我？”

两人的呼吸陡然拉近，敖焱一双眼睛如同两汪清澈的湖水，缓缓淌进人的心里，他那天生凌厉的鬓角、倔强自傲的眉峰也在这一刻温顺下来，好像是为了套取他口中的秘密刻意做出的伪装。

但即使是伪装也是单纯如孩童的，就算是稚童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也会在大人面前装乖巧。

薛寒钰忍不住抬起手，他想去抚摸他的脸庞，抚摸他的额发，只是手伸出来，却最终把人给推开了。

“大概是没有。”他模棱两可地说，情绪莫名。

敖焱得到这个答案，眼睛里满是不甘：“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大概是什么意思？”

“不记得了的意思。”薛寒钰扭开头。

“不记得？师尊你可真是年纪大了，连见没见过我都忘了，不过我敢肯定，我之前是没见过你的。”

敖焱说得斩钉截铁，又带着嘲讽似的语气。

可他说完这话，却见对面人突然直直盯向他，就像是两簇猛然升起的鬼火。

薛寒钰嘴唇动了动：“那便罢了。”他说完这句，便合上了眼睛。

敖焱被这突然的眼神给吓得一愣，接着猛地坐会原处，他腿底下还压着刚啃完的果核，硌得他有些难受。

不过这突然的沉默让他更难受，他不明白这人突然挑起的话头怎么说结束就结束了，还弄得他一头雾水。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人同处一个山洞呢？要是换成师姐，自己现在肯定是挽着师姐的胳膊，有说有笑，甜甜蜜蜜。

可这人偏偏不是师姐，而是那个冷若冰霜、没有人情的薛寒钰。

这样的人，就算是使出那什么英雄救美之计，就算再怎么制造机会独处，也只能被他冷漠的眼神给杀死。

外面天色已昏，掌心灯也在主人手中无情熄灭，山洞里昏暗得很，师徒两人一个盘腿端坐，一个斜倚在石壁上，俱不说话，做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敖焱觑了眼闭眼冥思的人，觉得无聊，手中无意转动了下扳指，突然想起来被自己耽搁了的功法。

寒冰引跟通灵诀这两样，他之前都练过两次，只能算是刚刚入门，而且寒冰引不好控制，一不小心都能把他整个人给冻僵，至于那个他一开始就十分感兴趣的通灵诀，倒是很合他心意。

他现在倒是能听跟一些有了灵智的东西交流，比如说那棵种在他院子外面里的千年人参，那天晚上他还听见这东西在喊疼，他偷摸过去一看，竟然看见一个大肥虫在作怪。

还有昨天被他当过枕席的老树，也发出过垂死般的病吟，不过他封住了耳朵之后就啥也听不见了。

而现在这个破洞里黑漆漆的，连颗草都看不见，唯有他和薛寒钰两个大活人。

敖焱心里冷哼地瞪了眼那人，接着扭头闭眼，开始盘腿运功，很快，丝丝的寒气迅速在他的睫毛上结成冰霜。

一夜过去，敖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一早，他就听见耳边还有人在急切喊他。

“敖焱！”

“敖焱！”

那人一声比一声急切，敲得敖焱脑仁刺痛，他皱皱眉头，嘴里咕噜出两句骂人的话，只不过一睁眼，看见的却是一身红衣、眉眼玲珑的薛寒钰。

敖焱先是一愣，接着立马坐了起来：“怎么了？”他抬起眼皮子看看四周，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可看来看去，啥情况也没有啊！

敖焱正想问问他的好师尊这么着急把他叫醒干什么的时候，却见对方突然抬手摸上了他的脸，把他要说的话直接堵在了在了喉咙眼儿。

“怎、怎么了？”敖焱的声音都在颤，他感觉到那只手在他脸上摸了摸，那感觉细腻得不像话，弄得他有些痒。

不止脸痒，心也有点痒。

薛寒钰看着他，神情堪称严峻：“你的身体很冷，你不知道？”

“啊？”

敖焱睁大了眼，很快反应过来可能是昨晚练功的缘故，他抱着胳膊笑笑：“没事，可能是这里太冷了。”

“哼。”薛寒钰冷冷睨了他一眼，“抬手。”

他冷漠地下命令，敖焱还有些迟疑，不过很快他的手就被拉了起来，接着一个柔软的手掌贴了过来，连同源源不断的温暖热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