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职场性骚扰研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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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是万众期待（？）的、由人力资源部主办的神罗职场性骚扰研讨会的第——

第五次举办。

你问为什么会一下子就跳到了第五次？根据神罗人力资源部统计,不计入特种兵和普通士兵，神罗总部大厦每天就有近七千人在此工作。培训七千人无论怎么说都是极其庞大的工作量,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完成培训，毕其功于一役。人力资源部也不可能让所有员工在同一时间放下工作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干扰神罗的日常运营。人力资源部安排了总计多达三十次的研讨会并将时间公开，任由各个部门与职员选择合适的时段。

总务部调查科选择的就是第五次。

我拿着入场时分发下来的宣传手册，环望大礼堂四周，准备悄悄找一个僻静的角落——“等一下。”分发手册的人力资源部职员拦住我,认真地说，“为了让各个部门的职员互相了解，随机分配的座位已经印在手册背面了。请千万不要随便换位置。”

“好、好的。”这种安排除了惹人尴尬还有什么用啦。虽然安排了和其他部门的职员坐在一起的座位，但不爱社交的人照样不爱社交啊。

a区、b区、c区……

57、58、59排……

找到了！我的位置是b区倒数第二排的……？我呆呆地站在铺着红色地毯的走道，从入口挤过来的人潮差点踩到我的脚，但我的大脑暂时无法工作,“那个……”我小声说，“我的位置是、这里？”

这一排中央极其显眼的空位标签与手册上的号码一模一样。座位左边坐着的是我上司的上司副总裁路法斯、右边是我的直属上司曾主任——这种安排已经把轻松愉快的研讨会变成了可怕的部门会议了啦！已经有不少不认识的人在这里落座了,再晚些狭窄的走道会更难挤过去。我如梦初醒，侧身对坐着的、表情相当不安的副总裁秘书轻声提醒,“请让一下，我要过去那边。”

我侧身挤过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副总裁秘书眼观鼻鼻观心，极有眼色、几乎把自己缩成一个团，让走道有了更多空间，我顺利通过，直奔中央的位置——

只要像部门早会一样熬过去就好了！

在我即将与路法斯擦肩而过时，原本坐姿相当正常（事实上可以说仪态优雅）的副总裁突然不动声色地伸直双腿,差点把我绊倒。在我没注意到的地方，路法斯伸出手，似乎本想顺势扶着我——

我今天可是穿着裙子诶，绊倒会超丢脸的！我怒气冲冲，但碍于其他职员在场，只好低声而咬牙切齿地问：“副总裁，你差点绊倒我了诶！可否请您移开……”

我还没说完，路法斯就干脆利落地说：“不行。”

诶？！路法斯真的是越来越嚣张哦？我被气得哽住，只好发挥阿q精神。哼，等到十年之后就有他好看的！无论是游戏剧情里，十年后萨菲罗斯把神罗大厦毁了，杀了老总裁，路法斯刚上任总裁，神罗很快破产；还是二周目中，老总裁还没死神罗就已濒临破产——加上如雪崩之流由五台资助的众多反神罗环保组织（他们甚至有根据地），以至于等老总裁死后路法斯面临了更糟糕的困境。在二周目的萨菲罗斯毁灭世界前，我还记得五台会议上所有人都在看五台新闻的转播：发布会上穿着白色西装的路法斯在镜头下流露出了即便是米德加最好的化妆师也难遮掩的疲惫。我对这种疲惫的神情很熟悉。在那一瞬间便察觉到这位米德加的现任领导者大概几天没睡。他在镜头前公开承认了神罗的战争罪行与魔晄能源对星球的伤害，语气平淡而庄重，“而神罗决意为此赎罪。”

二周目中我从未面对面见过路法斯。我最初对路法斯的映像是那个在米德加新闻里永远光鲜、但眉宇间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财阀气的神罗继任者。

真是不可思议啊。二周目的我听到了路法斯宣布神罗公司的解体，余下资产将重组为希灵公司。那时候我和同志们听到这里是多么快乐、多么欣喜若狂，觉得从此以后再无像神罗一样耗时的歧路了。我们必然驶向幸福、或者说，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像夸父逐日一样追逐全人类的理想、五台的幸福与个人的健全。

我没有实现。在战壕里和前线官兵开诗朗诵会、在黎明前的夜间炮火、充斥着硝烟气息的战场为我拉小提琴的战友安纳托利也没有实现。他读诗铿锵的力度像西伯利亚的雪地里埋着的钢铁。那么冷硬的声线，他却很温柔，像融化的雪。在二周目星球的终结之时他用这声线呼喊着幸存者，用尽全力保护着普通人；他拂过琴弓的那所手沾染了松香，却为了保护别人而握住了剑刃。

我忽然丧失了与路法斯争辩的力气。我偏过头，一言不发，抿着唇。二周目中，萨菲罗斯像一个任性地摧毁别人搭起来的积木的孩子；作为继任者却让神罗解体，担下罪行的路法斯在别人眼里永远也不能超过他的父亲；曾与塔克斯在质疑的浪潮中依旧坚定地信任着路法斯……

我知道十年后他们可能成为的样子。这应该是幸运，像科幻小说的那一个故事一样。一个圆——我一开始就望见了命运。

我实在太出神，没有注意到路法斯探究的目光。他似乎以为我生气了，正打算斟酌语句，好言安抚，这时候我身后的一双手轻轻把我举起——是的，举起！像举企鹅一样把惊呆了的我举起来，“不要理会他。”

是萨菲罗斯的声音。我刚刚还在骂二周目的他诶……我不禁心虚，刚落地就转头一望，“萨菲罗斯，早上好哦。”

“早上好，思薇。”萨菲罗斯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在我落座时也坐在了我的正前方。

……也？

我瞳孔地震：是被包围了吗？！他们发现我的身份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不约而同威胁了hr要求坐在吴思薇身边的三人：确实没有这么巧的事。

我在时刻担心着有塔克斯同僚把我抓捕的战战兢兢中听完了讲座。讲师介绍了“性同意”这个概念。双方必须知情自愿，没有通过欺骗隐瞒获得对方同意，并且处于清醒状态，并获得明确的口头同意才可进行下一步——沉默也是“不”。而且同意可以随时撤销，虽然上一步同意了，但如果中途女性提出她感觉非常非常不舒服，希望停止，也应该立刻停止。听上去人力资源部的准备相当全面，大篇幅地涉及到了日常生活与具有权威性的社会关系。

做得相当好嘛！我又恢复了点精神。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曾叹了一口气，“他们根本没有提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我有点困惑，“怎么处理？打电话给警察局啊。”

听到了我如此理所当然的回答，路法斯忍不住“噗”地笑了起来，“警察来神罗大厦抓人？”他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这是神罗在米德加享有的特权之一。”

“神罗是一个独立于米德加的王国。”曾平静地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隐晦的治外法权。神罗的内部事务由神罗内部处理。除非受到神罗的指示，米德加市政府不会参与。”

“这已经不止是治外法权了吧。”我吐槽道，“外交豁免权至少还是互相给予的，这种根本就是特权吧！”

我藏起了那种反胃感。

“连米德加都是神罗建立的。”路法斯灰蓝的眼睛扫过了我皱起的裙摆，“很正常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裙子差不多要做好了。这周就会送到你手上。记得签收。”

那身高级定制。最初我确实感到了开心。有谁不喜欢礼物呢？衣服、珠宝、鞋子，特别是对于另一个人来说这昂贵的代价无关紧要时更是让人愉快得心安理得。

米德加的夜景从神罗大厦望去确实非常美丽繁华，你几乎会以为星星落在了大地上。但圆盘之下的贫民窟却是一片漆黑。

我感到了一种迟来的痛苦。一种羞愧与耻辱。那身高级定制像是电击器一样在我脑内激起痛苦的电流。还有那些昂贵的珠宝。

我想到纺织出高级定制衣裙的布料的工厂女工被烫伤的手、挖掘出珠宝原石的矿工粗糙的手与尘肺病。一种分裂感几乎要把我撕碎。

原来如此。我在心里说。

米德加，一滩多么美丽的泥潭。

用虚荣与欲望把人淹没下去。

我避开了路法斯的目光。曾、萨菲罗斯和塔克斯的大家，也都是我的朋友。甚至连路法斯我也不算讨厌——现在的他只是任性的大少爷而已啦。

我只是为自己感到的那一瞬间的快乐而羞愧。

啊，我居然能成为一个能坦然享受这些特权的怪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吴思薇明确拒绝过路法斯订的高级定制与其他礼物，但她为自己没有坚定拒绝而感到了羞愧。

谁不喜欢漂亮昂贵的东西呢？只是普通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吴思薇也不例外。

但她不能心安理得。

草说好的沙雕乙女呢？这是不是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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