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大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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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重十一年，西域，白驼山庄。

自从太上道国将自己的势力触角伸到四夷之地以后，这天下武林，就再也没有哪个势力能仗着山高水远而独善其身了。

太虚帝之后，继位的是重阳真人，可是重阳二字惯用来称佳节的，因此便换了个年号。

先帝太虚帝于太虚十五年羽化飞升——注意，是真的飞升，不是驾崩的讳饰之词——据说还有一些隐藏的老前辈、老怪物，而这些大佬全部飞升之后，天下就彻彻底底归于太上道国的掌控之中了。

时值重阳帝治世，太上道国威服八方，因着西夏、大理等国相继举国以降，去岁刚结束的第四届天下武林大会可谓是盛况空前。

白驼山庄远在西域，主家姓欧阳，家族传承的武功顶多在江湖上勉强沾个一流的边。

欧阳家的人高鼻深目，有西域血统，家族虽算豪富，但是家传武道方面，据说传承有失。

毕竟真传一句话，假传一卷书，不少武功单单看秘籍是没有用的，如何行气、如何使用秘药辅助修炼、冲脉或者破开境界的时候有什么特殊要求或技巧，都是口头传授，一旦失传，只从武功秘籍上是找不到原因的。

原大理利贞帝、太上道国归德公段智兴，他出身的大理段氏最出名的武学名为一阳指，而在一阳指之上，其实还有一部名为六脉神剑的武功，威力远远强于一阳指。

六脉神剑剑谱未失，然而段氏这么多代子孙，能练成此功的，几乎没有。

详细的武学传承到底有多重要，由此可见一斑。

这一代的欧阳家主共有二子，长子天赋一般——主要是身体不好，拖累了武学进境——然而次子欧阳锋天资横溢，白驼山庄的嫡传武学□□功已修至化境，就连其父都有所不如，想来还能一步步推陈出新，超越前人。

前年白驼山庄的少庄主成亲，没过半月，欧阳锋便离家远行，前往道国腹地。

欧阳锋的资质很不错，将家族的嫡传武学虫合虫莫功修炼到了一种旁人难以企及的地步，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在中原闯出一番名头来。

其实欧阳锋的能耐不只这么一点，虫合虫莫，也就是蟾蜍，乃是五毒之一，他又自创了灵蛇拳法、灵蛇杖法，因这二门武功是从毒蛇身上悟出的，因此阴毒无比，就连虫合虫莫功的修炼，也被引导向了这个方向。

不过因为中原的武学，向来是推崇中正平和或者正气阳刚的，刁钻阴毒的武学还是有些受歧视的，所以灵蛇拳法和灵蛇杖法这两门处于草创状态的武学，无论如何是不能使出来的。

至于虫合虫莫功，因为它主要还是内功，虽然欧阳锋修炼的版本略有改动，但是变化不算太大，配上欧阳家仙气飘飘的神驼雪山掌和上乘轻功瞬息万里，外表不成问题，看起来还是很有卖相的。

欧阳锋的天资好得不是一点半点，一路南下，根据白驼山庄的线报，一路上无一合之敌。

然后不幸在全真道嫡传面前折戟沉沙。

欧阳锋对战那个全真道嫡传弟子，胜率很高，结果也没有意外，问题出就出在两个人比斗之后讨论武学精义这个环节。

虫合虫莫者，蟾蜍也，这蟾蜍嘛，乃是月亮的象征——某些故事之中，月宫第一美女嫦娥所谓的“真身”乃是蟾蜍，便与这个说法有关——道家是极推崇的。

而以此为名，再参考功法内容的话，大致可以确定，欧阳家的这本嫡传内功心法，也走的是道家功法的路子，还颇为正统。

然而欧阳锋在此之前一直远在西域，边陲之地，和中原体系是脱节的，又没有够分量够层次的人和他交流——这毕竟是欧阳家的嫡传功法，全真道的功法不弱于他们，但是他要是不走出西域之地，哪能遇到那么多的交流对象？——结果一不小心就理解错了。

道家功法属性中正平和，其实就算他理解错了，但适合他本人的发展，那也不算什么问题。

因为那样的功法，经过调整，已经带上了鲜明的个人印记，更适合本人，反而对欧阳锋的前路更有利。

但是欧阳锋经历的事情太少，有点接受不能，此后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络，西域道的武林大会报名他到底有没有去参加，家里都不知晓。

直到榜单张贴出来，才确定欧阳锋成功入选，得到京会的名额。

第一届武林大会之后，中原各道的名额暂且不论，如西域道这等边陲之地，虽然每年疆域都在增广，但是名额依然是只减不增。

欧阳锋的表现倒是很好，风云榜上名列第五——归德公段智兴以差两年就满三十岁的“高龄”暂列第一，除去前头三个并列第二的道门子弟，就数尚未及冠的欧阳同学表现最好——白驼山庄是很满意的，有了这么一位少爷，就算不是继承人，日后白驼山庄也有长盛不衰的资本。

然而欧阳锋本人不满意，不是第一就说明他没能胜过别人，而且他本人也是和他人并列的，那这个名头更让他憋屈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就没有消息传出来了，一直到欧阳锋顶着一张面瘫脸“荣归故里”，白驼山庄才艰难地确定了二少爷的行踪。

其实欧阳锋到底为什么和家里闹别扭，总是不让白驼山庄确定他的行踪，山庄里的人也有猜测。

欧阳锋是次子，就算他是嫡子，也是没有继承权的。

他哥武学天赋只能说尚可——当然是比不上他的——又体弱多病，但是欧阳锋再怎么样也是欧阳家的人，他的存在就是欧阳家日后的保证，所以他爹从没有动过更换继承人的心思。

而且相比于成为欧阳家的家主，琐事缠身，专心修炼对欧阳锋来说也更有好处。

欧阳庄主认为自己两碗水端平，只不过因为长子是继承人且体弱多病的原因，要多加看顾，但欧阳锋本人就难免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等到众所周知的他的青梅竹马成了兄长的妻子以后，欧阳锋更憋屈了。

心上人被亲哥抢了，还是亲爹给订的亲，欧阳锋泪洒雪山。

欧阳锋虽然给出了离家参加武林大会的借口，但是心中早已做好了不回去的准备。

只是武林大会之后他得到了全真道友人的邀请，难以决断，才准备再回家一趟。

回家的欧阳锋遭到了难以想象的暴击。

迎接他归来的宴会上，大嫂检查出了身孕。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欧阳锋对自己的大嫂依然情根深种，但是大嫂既然已经有孕，就说明他们的感情和谐，这种情况下再让他横刀夺爱，就未免太下作了。

这是欧阳锋在他父亲离世前最后一次回到白驼山庄，因为这一年离家之后，他就拜入了全真道专门为招揽各类天骄所设的罗天院，不出意外能获得等同全真弟子的资格，甚至待得久了还能正式转入全真道。

虽然说罗天院里的人不用出家入道，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以全真入道弟子的身份要求自己，也就是说，多数还是单身，未来应当也会一直保持下去。

罗天院的待遇很好，除了各类能够依照贡献点所兑换的功法典籍之外，还有几处全真教独有的特殊宝地，他们也有资格进入。

第一处，是当年破碎虚空的太虚帝以及其他的先天前辈遗留下来的碑刻林，其中载有他们遗留下来的特殊感悟，非全真弟子不得入内，无足够贡献不得入内。

第二处，是一处奇谷，谷内生长着一种奇特蛇类，此蛇蛇胆，有增进内功之效。

欧阳锋曾经观蛇悟功，对蛇的习性做过充分的了解。他是知晓的，若是选择某些蛇中异种以各类宝药悉心饲养，便能得到增长功行的蛇血蛇胆，对于练功极有好处。

但那是人工培育，所耗费的药材不计其数，那奇谷之中竟有如此蛇中异种，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宝地了，全真教也真是舍得。

第三处据说是一个失传门派的典籍、宝藏埋藏之所。

当年与太虚帝一战的先天前辈中，有一个就来自于那个失传门派。

那位前辈留下了极为严苛的考验，凡是有想法的人，便可去一试，但所有人都只有一次机会，通过了便能得到那个失传门派所在之地的线索。

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失传门派，这也就罢了，但那门派百年前乃是武林暗中最强大的隐世门派，创派祖师据说境界在先天之上，寿元绵长，遗留下来的功法据说有长生之能！

那些先天前辈们都是能破碎虚空的大人物，自然不会去抢夺，太虚帝受了托付，便将该门派的传承考核作为了全真道与罗天院天骄的奖励之一，这也是唯一所有人都能以较低的贡献点就能兑换的天大好处。

说句不客气的，全真道以及罗天院里的精英，都是天之骄子，太虚帝给他们规定的贡献点门槛简直可以算是最低的，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没能通过，光是考核里面展露出来的东西，都能回本了。

第四处，也就是明面上最后一处——毕竟谁也不知道全真道有没有保留起来谁也不让知道的地方——就是太虚帝与诸位先天前辈破碎虚空的地方。

那里遗留着四位先天交战、破碎虚空的遗迹，据说对于突破境界以及感悟先天之境有很大的好处。

全真教在那里派了重兵把守，元重帝，也就是太虚帝的唯一弟子重阳真人，据说已经开始推动全真继承人推举事宜，就是为了能在那里长期闭关，感悟先天之道。

根据外头的说法，比较合理的是，元重帝差不多已经能开始突破了，不过太虚帝曾言，先天之路，乃武道之基，若能破碎虚空，先天境界对自己的武道有何规划，未来可能就如何发展，因此稳妥起见，元重帝才长时间在那里借他山之石雕琢自身先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