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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没有想到李红丰是来采访自己的,但是自己有什么好采访的?白露并不想接受李红丰的采访,记者都有很敏锐的直觉,很细致的心思,她怕自己被李红丰问的溃不成军,万一她发现自己之前的身世是谎言怎么办?但是她不能拒绝。白露的心跳有些快,面上也露出几分紧张。

不过白露的这种紧张,在副局长和李红丰看来,倒不是怕的,他们以为白露这是第一次接受采访,所以才紧张的。

白露内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对着李红丰笑的有些牵扯:“我……采访我?这……这我不知道要采访什么啊。”

副局长道:“白露你不要担心,这件事李秘书跟我打过招呼的,事情是这样的,你呢,是个非常善良又思想觉悟高的女同志,而顾琛阳呢,是一个伟大的军人,他为了国家受伤了,成了植物人,而你为了照顾他中风的妈,照顾他的孩子,义不容辞的嫁给了她。不仅如此,我们还知道,当年顾琛阳的爸爸是为了救你爸爸而死的,而你家呢,为了感谢他们家,每年都给他们粮食,你们两家之间的情谊、你对军人这种职业的崇拜,都是值得我们大家、值得全国人民学习的,所以李秘书的意思是,我们山丹县要宣扬这种相互帮助的作风,而你和你们家是个例子,要利用你们家来宣传这件事,搞一搞我们山丹县的形象,希望借用你们这件事,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能够得到帮助。”

李红丰道:“对,就我本身而言,对你们两家的情谊,和你对顾家做出的选择,都让人非常的佩服。”如果白露不是那种为了钱嫁给顾琛阳的,也没有欺负顾琛阳的孩子,那么这个女同志的确是个好同志。李红丰承认,看到白露的第一眼,因为她的穿着和精神面貌,她对这个女同志很有看法,但是暂时不提这种看法,不管白露的穿着和精神面貌如何,如果她对顾琛阳的孩子是好的,那么至少,白露是有可取、值得人学习的地方的。

白露想了一下,马上心里有了个主意:“副局长、李同志,如果你们直接采访我,然后再报道这件事,我觉得有点刻意,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你们觉得可行不可行。”

副局长和李红丰对看一眼,李红丰道:“你说说看。”

副局长道:“你坐下说。”

白露坐下:“我是这样想的,当天,我和大哥带着婆婆从部队回来,因为从县城到大队有十多公里的路,然后我就去了公安局,求我们的警察同志帮忙,然后警察同志借了一辆车给我们,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帮助。之后,我去县城为我婆婆买药,回来的时候我婆婆被杀,第三天,我们镇上派出所就找到了真凶,还赔偿了家里被偷的钱,这是我收到的第二个帮助。

因为凶手刘一波是一个好赌的人,他杀了我婆婆是为了赌债,而他所在的是上进生产大队,那里的大队长叫刘上进,他让刘家赔偿了我500斤粮食、200块钱,当然,为了刘家其他人的生活着想,这500斤粮食和200块钱是他们大队赔偿给我的,然后每年从刘家扣100斤粮食和40块钱,这样扣五年,这是我收到的第三份帮助。

再后来,李秘书送来了县政府的温暖,为我找了一个工作,这是我收到的第四份帮助。就这四件事情,我写四份感谢信给李同志你,而你的报道,可以作为连载的形式慢慢展开,题目的名字是由四份感激信引发的来自人民群众的温暖等等之类的,你们看……怎么样?”这样,关于她的事情,就可以瞒下了。

副局长和李红丰一听,彼此对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认同。不得不说,白露的这个提议很好,很有故事性,而有故事性的东西是特别能让人接受、特别受欢迎的。

李红丰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白露道:“我……我很感激他们,在李同志你来之前,我和办公室的章小梅同志在商量,我的感谢信要寄到哪里,这不你来了,也是凑巧。而且,你们特意采访我,再树立我的形象,这样太过刻意,也许以后很多人一碰到困难,就会向政府求助,但这其实并非是困难,只是有些懒惰,不愿意去面对。而如果从我的感谢信角度出发,那就不同了。当然,我只是一个想法,毕竟这些东西我都不懂,还请你们不要笑我。”

副局长道:“行啊白露同志,你很适合做宣传。”

李红丰道:“的确,你很适合做宣传,你很懂故事性,这样的故事性是我们记者想要挖掘的,我觉得白露同志很适合当记者,可以来我们报社工作。”

白露赶忙道:“不不不,我也就是突然想到的,是前面李同志你的引导好我才能想到,也许这次你们觉得可行,但是下次就不行了,我……我不行的。”

副局长哈哈大笑:“咱们邮政局没有宣传这一块,如果有,我还真想让你搞。不过当记者,李同志,白露同志可真不行,她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开玩笑,白露的形象一旦树立起来,在他们邮政局就是一块招牌,就是摆着当个标签也是好的,副局长可不打算放人的。

李红丰当然也是临时起的想法,随口一提。不过:“白露同志,往后你有什么故事性的内容可以告诉我,或者写稿子给我,我们报社可以给稿费。”

白露道:“不不不,县政府已经给我工作了,我不能占着政府的资源,再向报社要稿费,如果有故事性的内容可以激励人心,这是一件好事情,是我回报政府给予我温暖的时候了,我怎么能要稿费呢?我还应该谢谢李同志看得起我,愿意给我机会尝试一下。李同志,谢谢你,你就像我的启明灯,是黑夜里照亮我回家的那颗星星,让我找到了有意义的事情。”

李红丰睁大了眼睛,她看着白露,有些发愣。李红丰的耳边回响着白露的话:你就像我的启明灯,是黑夜里照亮我回家的那颗星星,让我找到了有意义的事情。从来没有人为她说过这样动听的话,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她记得这句话,因为白露的话说的太动听了。

白露当然不知道李红丰的想法,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都喜欢听好话的。就算再伟大、再正直的人,也同样喜欢听好话。

过了好久,李红丰才找回自己的理智,这会儿她看着白露的眼色,完全的变了,就像看着伯乐一样,她甚至有些激动。李红丰做记者,她家人是不认同的,因为她家人觉得李红丰一个姑娘,每天或者每月到处跑,这像什么话?女人嘛,虽然不至于说相夫教子,但就是应该在家里洗衣做饭,伺候男人、照顾孩子的,可是李红丰呢?都25岁了,对象没有,让她相亲她也不去,每天只记得“跑新闻”。每次李红丰回家,都会被家人念叨,也因此,她并不喜欢回家,她觉得没有人体谅她,可是现在,她仿佛找到了共鸣,有人体谅她了,且这个人和她一样,有着很高的思想觉悟,这是她的“伯乐”啊。

是的,此刻的白露在李红丰的心中,就是和她一样有着高觉悟的人。试问,愿意嫁给一个植物人的人,思想觉悟不高吗?彼时的李红丰完全忘记了,初见时,她见白露的穿着就开始怀疑白露的人品。

李红丰起身,走到白露面前,她握住白露的手:“白露同志,你说的话让我茅塞顿开,也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工作,谢谢你。”

白露:“……不用谢,是你先帮了我。”虽然完全不懂李红丰在说什么。

李红丰道:“既然这样,那我等着白露同志的感谢信,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写好感谢信?我过来拿。”

白露马上义正言辞道:“那怎么行,李同志要经常跑地方取材已经很累了,我怎么能让李同志过来拿?我自己会送到报社的,时间大概三天左右。”

听到白露关心自己,李红丰又是一阵感动,她去外面取材的确很累,但是她父母家人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连一句路上小心都没有,他们只会让她换个工作。李红丰动容道:“那好,我等白露同志的感谢信。”

白露道:“我一定尽快给你送去。”

副局长见她们谈的融洽,始终微微笑着,他觉得白露是个会做事、也会来事的人,而且有自己的想法,这样的人在他们邮政局虽然有些屈才,但是很好,可以把他们邮政局的形象正一正。

又和白露聊了一会儿,李红丰就准备走了:“那我回去了,我等你的感谢信。”

白露起身:“李同志,我送你。”

李红丰道:“不用不用,你留步。”

白露道:“我还有些事情,想和李同志你单独谈谈,所以我送你吧。”

两人走出邮政局,李红丰问:“白露同志,你想和我谈什么?”

白露为难了一下,她闭上眼睛,回想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妈妈病重躺在床上,在充斥着药水味和死亡气息的医院里教育她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的事情,她的眼角流出几滴泪水,白露到现在活了22年,妈妈的早逝是她内心唯一的伤口,就算现在长大了,但是每回想起,哪怕妈妈的长相逐渐模糊了,可是这种内心的疼痛却无法磨灭。

她睁开眼,双眼通红,眼泪涌现。

李红丰吓了一跳:“白露……白露同志你怎么了?”自己可没怎么她啊。

白露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李红丰同志我……我想请求你,在报道这件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具体的报道我的家里情况,家庭背景之类的,只说我家里几代都是贫农,可以吗?”

“这……”李红丰不明白了,“白露同志,你嫁给了军人,你的政治背景肯定没问题的,你在担心什么?”

白露摇摇头:“不是的,不是我的政治背景问题。李红丰同志,是这样的,我小时候刚出生没几天,我生病了,我奶奶……我奶奶……当时的人思想有些封建迷信,因为我和我二哥是龙凤胎,当时有种说法,龙凤胎孩子养在一起只能活一个,而我二哥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所以在我生病的时候,我奶奶把我送人了,然后回头她告诉我妈,说我已经死了。为此,我妈这心病病了18年。是前几年,我奶奶临死前才告诉我妈,说我没有死,被她送人了。

而被送走的我,我养父是个军人,他收养了我,对我很好,因为他和养母不能生小孩。后来我养父出任务死了,我养母她……她不想我继承我养父的财产,所以把我赶了出来,可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养母,我养父生前唯一爱过的女人。

如果,你在报纸上报道我的时候,会提起我的经历,也就免不了要提起我的奶奶、我的养父养母,我奶奶当时虽然错了,但是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奶奶,根据我爸爸说,她也为这件事一直懊悔,所以比一般人早逝,再说,她和我爷爷把我爸爸他们养大,也是很不容易的,我不想她死了之后,还要被人断论是非。

然后是我养父,他的一生都在为国家奉献,他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战士,可是如果死后,被人知道他媳妇不慈,那么他的英明也会被毁于一旦,我也不想我养父死后,还要被人说。况且,我养母虽然把我赶出来了,可是在这之前,她对我还是好的,也供我念书,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她也做了。所以我想,如果非要报道我,能不能不交代这些事情,直接说,我是因为家里穷,所以被我家人送给了我养父,我养父去世后,我思念生恩,所以回到了长青生产大队……”白露不知道自己利用李红丰的同情心有没有错,但是至少,她需要保护自己。如果李红丰不问她具体的情况,那么别人则无法知道。

李红丰双眼通红了,她没有想到被她认为是伯乐的白露,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虽然她养父生前对她很好,可是被奶奶送人的悲痛,总是无法忘记的。她更加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白露,还有这样高尚的情操。她能体会白露被亲人送人的痛,就像她妈每天念叨着她嫁人、生孩子一样,她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家长总要看轻女娃,难道女娃不能做男娃能做的事情吗?

可是她也知道,不管怎么样,那是亲人。

李红丰觉得白露跟她越来越像了。同样不被亲人看重,但是她们却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李红丰握住白露的手:“你放心,我不会提起你奶奶和你养父养母的事情,你的孝心我总是要成全的。”

白露突然抱住李红丰:“谢谢你李红丰同志,你真好,你有一颗包容的心,你是一个独立的女性,你真让人敬佩。”

李红丰也抱住白露:“白露同志,我也敬佩你,让我们一起顶起半边天。”

白露:“我会好好收集材料,把有用的材料提供给你。”

李红丰:“谢谢白露同志。”

……

白露目送李红丰骑着自行车离开,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也许是之前都太容易应付了,今天碰到了李红丰,她才感觉到了一些紧张和危险。在这个年代,有两个显著的区分,一个是村民,这些人是淳朴的、喜欢看看热闹、聊聊八卦,但是没有什么坏心思。一个是干部、笔杆子、工人等等,就是俗称的铁饭碗,这些人和村民不一样,他们是有心思的,跟这些人说话聊天的时候,要非常的注意分寸。一直以来,白露觉得自己是21世纪过来的,有着比别人聪明的大脑,但其实,谁也不比谁笨,白露自认为的优势,是不存在的。白露现在才明白过来,这里是六十代年,而她之前对六十年代的了解,仅仅来源于各种小说里,虽然这里也是书中的世界,可是当她到了这里,这里就自行成了一个世界,跟真正的六十年代,并没有本质上的却别。这里的背景、物价、人民的想法,都跟那个年代是一样的,这……已经是真实的世界了。

白露甚至觉得有些危险和可怕,如果李红丰采访她,要把她的事情挖掘干净,那么她之前用来欺骗王家的说法都会被穿帮,因为她并没有真正的养父养母。之前她之所以说她的养父是军人,一是为了抬高一下自己,被军人收养和被别人收养不同,同时,她也想利用军人的保密性,让王家人或者别人畏惧于更深入的了解事情,她甚至都想好了托词,她的养父不是普通的军人,而是特种兵,关于他养父的事情是部队的秘密,不能透露……等等之类的。可是,这些仅仅是只能用来欺骗一些外行人,比如长青生产大队的村民。如果要欺骗有些人,恐怕是很困难的。

白露叹了一声气,未来,她需要更加的小心。也好在,她嫁给了顾琛阳,至少在顾琛阳醒来之前,她有军属的身份,还是非常安全的。如果等顾琛阳醒来,他们离婚之后呢?她甚至有一丝的期盼,顾琛阳别醒来了,这样她可能会更加的安全。

白露摇摇头,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可笑。顾琛阳的事情,并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因为这是作者早就安排好的。

白露把自己的想法拉回来,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写感谢信。

回到办公室,章小梅在看报纸:“白露同志,你回来了?”

白露道:“我回来了,刚才忙吗?”

章小梅道:“忙啥,今天没包裹。你来看,这报纸上有感谢信。”

白露走了过去:“真是太谢谢你了,在哪里?”

章小梅:“你看,这里。”

白露接过报纸,仔细的看了一下,发现这感谢信的用词是比较朴实的,事情也描述的简单,在她看来,这是在陈述一件事。如果她的感谢信也是这样写的话,恐怕有些不适合。至少如果是她自己,无法感动自己。更何况如果以连载的方式,这样的感谢信是不足以吸引人继续看的。所以白露打定主意,她得准备两份感谢信,一封是声情并茂的,一封是报纸上这种类型的,让李红丰去决定用哪封。有了想法之后,白露开始动笔了。她从包里拿出钢笔,纸的话得去买作业本代替,她单身公寓的纸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用,只能在家中用。

既然没有纸,现在就不能写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去一趟供销社,反正都是在一个地方。

“小梅,你的午饭是怎么解决的?”白露问。

突然被白露叫了小梅,章小梅还没反应过来,不过马上也反应过来了:“我家里是镇上的,所以回家吃。”白露叫她小梅了,这比叫章小梅同志亲切,是个好现象。“你呢?打算怎么解决?”

白露:“那一般人是怎么解决的?”

章小梅道:“有的是自己带饭菜的,有的是食堂解决的。因为我们邮电局比较小,和公社、供销社一起的,所以食堂也是一起的,我们要去公社的食堂。你今天带饭菜了吗?”

白露摇摇头:“我带了票。”

章小梅:“那今天我带你去公社食堂吃吧,我也好久没去了。”

白露道:“那怎么好意思,我请你吃吧。”人家本来可以回家吃的,特意带她去公社食堂,这不是让人家花钱吗?

章小梅道:“不用不用,我有票的。”

白露退一步道:“那明天我请你吃饭,我家里做几个菜带过来,都是家里种的菜,不用钱的。”

章小梅听到这就放心了:“那好啊。露……露露,你叫我小梅,我叫你露露吧,可以吗?”

白露道:“当然可以了。”

章小梅有些开心,人一开心,话就多了,之前的一些生疏也慢慢的减少了:“露露,如果去食堂吃的话,打饭打菜需要饭盒,你有吗?”

白露道:“我没有饭盒,供销社有饭盒卖吗?”顾家没有饭盒,白露的单身公寓有,但那是便当盒,太高端了,完全不适合在这里用。

章小梅道:“有的有的,不过饭盒要票,要工业票,你有票吗?”

白露道:“我有。”还真有,而且好几张,都是赵秋萍存着的,且这都是部队发的,没有限期的。

章小梅道:“那待会儿我们一起去。”

白露:“嗯。”

章小梅想了想,偷偷问:“露露,咱们现在没事情做,你能和我说说怎么瘦腿瘦腰吗?”

白露道:“好啊,其实我腰是细,大概只有60厘米,但是我腿不细的,因为穿的裤子遮盖了,所以看不出来。我告诉你啊,瘦腿瘦腰没有捷径,只有一句话……”

章小梅:“什么话?”

白露:“管得住嘴、迈得开腿。”

章小梅:“什么意思啊?”

白露道:“就是说,嘴巴要少吃东西,腿要多运动走路。我告诉你我的食谱啊,我每天早上如果有鸡蛋吃的话,我只吃蛋白、然后喝小半碗粥,如果没有鸡蛋吃的话,我就喝一碗粥或者半个玉米、半个番薯。到了中午,我吃半碗干饭,如果是米饭伴着番薯粥的话,喝大半碗,然后吃蔬菜,我们农村里都是自己种的蔬菜,肉也可以吃,但是不能吃肥肉、只能□□肉,一餐吃个一两块就可以了。最最重要的是晚上,晚上一定一定不能吃饭,吃半根玉米、或者半盘子水煮蔬菜,当然,如果你有苹果之类的,也可以吃苹果。这样过个两个月,你的胃就会变小,等你的胃变小了,你晚上就可以恢复饮食了,但是也不能多吃,大概跟早上差不多就可以了。”

章小梅道:“天啊,我最喜欢吃肉了,一个月只能吃个一两回,我每次看到肉都恨不得全部塞进肚子里。”

白露道:“那你别想着瘦了。”

章小梅露出委屈的表情,在瘦和肉之间……她果断的选择了瘦,没有办法,女人都是要漂亮的嘛。

白露道:“除此之外,你吃好饭不能马上坐着,要靠墙壁站半个小时,就当休息,然后再散步半个小时消食。”

章小梅:“这个完全没问题,其实我就是喜欢吃的,我怕控制不住。”

白露道:“那也没有办法,你这是为了自己。”

章小梅:“好吧。”

到了中午,章小梅陪着白露去买了饭盒,白露买了三个饭盒加几本本子。

买好饭盒,两人去了公社食堂。公社食堂吃饭的人不多,本来公社的干部、供销站的工作人员加上邮政局的,加起来人也不多,更何况有些镇上的都是回家吃饭的,有些农村里的都是自己带饭带菜的,所以人才不多。

“今天没什么菜,只有月初的时候,菜才好点,有红烧肉。”章小梅唉声叹气。

白露打了二两的饭,又打了一份炒豆腐。章小梅跟着白露打了,她道:“我想好了,以后我跟着你吃,你怎么吃,我就怎么吃,有个人作伴,我肯定能瘦下来。”章小梅个子比白露高一点,有163公分,但是她有120多斤,她皮肤倒是也白的,在老一辈人的眼中,她这是福相。

食堂里的人给菜的分量还是挺多的,白露就二两的饭,这大半盒个饭盒的炒豆腐她也吃不光,她吃了三分之一,如果是在21世纪,剩饭剩菜肯定是倒了,但是这会儿她没有,她看见章小梅把剩下的豆腐盖好打包,她也是这样。其实大家都这样,吃不完的菜,打包回家热一热可以继续吃。

下午,白露开始写第一封感谢信了,到了四点,她的感谢信才写了一半,就下班了。

白露打扫好卫生,跟章小梅打了招呼:“小梅,我下班了,明天中午请你吃饭,你不要忘记哟。”

章小梅:“知道啦。”

五点多一点,白露在村门口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顾乾和顾坤和二毛他们,同时,顾乾和顾坤也看到了她了。

“妈妈……”顾乾跑了起来,顾不得旁边还有弟弟,他头一回没有牵着弟弟,直接扑进白露的怀里,“妈妈……”他声音微微的哽咽,带着浓浓的思念。这次一天没见,他好想好想妈妈。

白露摸摸他的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跟在顾乾后面的顾坤摔倒了。白露自己都缩了缩身体,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经常摔倒,小时候每次摔倒,她都能把眼泪给疼出来。

果然:“哇……”顾坤小童鞋哭了。他抬着头,趴在地上,眼睛盯着白露,“妈妈……哇哇……”

白露赶忙跑过去,把顾坤扶起来:“是不是摔疼了?我看看。”

“疼……好疼……脚疼……”顾坤可怜巴巴的,就这样干站着哭,还动了动自己的脚。

白露看了看他的脚,裤子没有摔破。接着她又卷起顾坤的裤子,她吸了一口冷气,顾坤的膝盖摔破了,破了皮,有血丝冒了出来。其实这是小伤,疼个几天就好了,但是伤者是三岁小男孩就不同了,白露赶忙道:“咱们回家,妈妈给你疼的地方包个蝴蝶结,你就会不疼了。”

顾坤打了个哭嗝:“真……真的吗?”

白露:“当然是真的。除了这里,还有哪里疼吗?”

顾坤动了动另一条腿:“这里也疼。”

白露再卷起裤子,发现这只膝盖的皮没有破,心道,可能是摔疼了。她把顾坤抱了起来:“好了,我们回家吧。”

顾坤把头埋在白露的肩膀上,嘴巴里还呜呜呜的:“回……回家了……”

顾乾看着他们,眼眶微微红了,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没有牵着弟弟的,他……顾乾低下头,眼泪也嗒嗒嗒的流了,他只是看见妈妈太开心了,所以才没有牵着弟弟的。妈妈会不会讨厌他?

白露看向顾乾:“乾乾怎么了?我们回家了。”

顾乾猛地抬起头,他通红的双眼边,挂着晶莹剔透的眼泪,落入了白露的眼中,她一愣,忙过去:“乾乾怎么了?”

顾乾哇的一声,抱住白露的腿:“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没有牵弟弟,不是故意让弟弟摔倒的,呜呜呜……你不要讨厌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白露微微惊讶,她这才意识到,可能在两个孩子中,她让顾乾非常的没有安全感。顾坤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懂,也就没有安全感的意识,他甚至不知道他奶奶已经死了,但是顾乾不同,他是知道的,知道爸爸生病了,很厉害的病,知道奶奶死了,他内心深处唯一的港湾就是眼前的妈妈了,可是他又怕,怕让他觉得温暖的妈妈会抛弃他,所以他没有安全感。甚至是自己一点点的举动,都可能让这个孩子误会。

白露腾出一只手,把顾乾抱住:“妈妈知道乾乾不是故意的,乾乾只是看到妈妈太开心了,对不对?”这几天以来,她总是让顾乾照顾好弟弟,总是告诉顾乾他是家里的小男子汉、是顶梁柱,却忽略了他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五岁的她在干嘛?在儿童乐园里玩跷跷板,开着爸妈送的玩具小车在院子里唱歌。可是顾乾呢?他被告知,要顶起一个家了。白露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她之所以这样教孩子,是因为她看的小说里,里面的女主都是这样教孩子的,但是现在她发现,特么的小说都是骗人的。现实和小说是有出入的,五岁的孩子再懂事,也只是五岁而已。

顾乾呜呜呜的点点头:“我……我很想妈妈,我……我在这里等妈妈,我想第一个……第一个让妈妈看到我。”

白露道:“谢谢乾乾,能第一个看到乾乾,妈妈真高兴。妈妈也想乾乾,上班的时候想、下班的时候也想,现在看到乾乾了,妈妈好开心。”

顾乾停止了哽咽:“真的吗?”

白露道:“当然是真的了。所以,弟弟摔倒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你如果难过,妈妈也会难过的,妈妈会觉得是妈妈没有把乾乾照顾好。”

顾乾赶忙摇头:“我不难过,妈妈你不要难过,我……我下回会牵着弟弟了,不会让弟弟摔倒了。”

白露道:“乾乾真是好孩子,但是呢,你牵着弟弟的时候,自己也不要摔倒,知道吗?你如果摔倒,妈妈也会担心的。”

顾乾:“嗯。”这一声可是相当响亮。

白露道:“那我们回家吧,妈妈回家做饭,乾乾帮妈妈烧火,好不好?”

顾乾:“好。”

白露:“不过妈妈抱着弟弟,不能抱乾乾了,乾乾拉着妈妈的衣服走,可以吗?”

顾乾露出灿烂的笑容:“嗯。”

白露又对一边在玩的二毛他们道:“二毛,你们也回家吃饭了,别玩了。”

二毛:“知道了。”

白露:“你待会儿往小爷爷家弯一下,告诉他们顾乾和顾坤跟我回家了,免得他们担心。”

二毛:“哎。”

晚饭白露就炒了一个韭菜炒蛋,加上中午的豆腐热一热,一家子就吃了。等吃好饭,一家三口在院子里走路消了一会儿食,就去洗澡了。洗澡的时候方亚芬和王有望来了,王有望去顾顾琛阳的房间睡觉,方亚芬来找白露聊天:“今天上班怎么样?”

白露一边给顾坤擦身体,免得碰到他的伤口,一边说了李红丰的事情。

方亚芬大吃一惊,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你要上……上报纸了?”

白露道:“嘘……这话可不要说出去,还没定好,等真上了,我在告诉您。”

方亚芬:“哎,好,给我买份报纸啊,我得珍藏起来。”这年头能上报纸这是多光荣的事情啊。

白露笑着点点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露给顾坤的两个膝盖用细棉布绑了两个蝴蝶结,可把他高兴坏了。为了不厚此薄彼,白露给顾乾的手腕上也绑了一个蝴蝶结。

第二天

白露在早上就做了椒盐土豆饼、凉拌青瓜丝、香菇炒青菜,这些菜放到中午虽然都冷了,但是冷菜都可以吃的。椒盐土豆饼她多做了一份拿到王家,算是顾乾和顾坤中午的菜。

邮政局

章小梅:“哇,这都是你做的菜吗?你自己做的吗?这个土豆圆圆的真好看,闻着就觉得好香。”

白露夹了一个送到她嘴边:“你尝尝。”

章小梅:“这……这不太好吧?”

白露:“就我们两人,没关系。”

章小梅不客气的吃了:“哇,我以为肉是最好吃的东西了,原来这个土豆比肉还要好吃。”

白露道:“每一样菜只要做的好吃,跟什么菜都没有关系。”

章小梅朝白露竖起大拇指:“我觉得你跟国营饭店的大厨可以比。”

部队

吕旅长一早到办公室,就看到了放在他办公桌上的信,能把信拿到他办公桌的,就只有他的警卫员。吕旅长拿起信一看,山丹县长青生产大队,白露寄。这不是……这不是阳子他媳妇的名字吗?那个思想觉悟很高的女同志。哦对了,长青生产大队还是阳子的老家,他都给忘记了。

吕旅长好奇的拆了信,等他把信看完之后,他整个人都沉默了。他拿着信的手克制了力道,但是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的跳起,这是他的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害死了阳子的妈。

吕旅长身体往后一仰,他靠着椅子闭上眼,怪他……都怪他……如果他没有向阳子提出这个计划,阳子也不需要隐姓埋名去当卧底,那么阳子妈也不会受到刺激中风,最后也不会……吕旅长用双手捂住眼睛,如果阳子计划成功回来,他该怎么向他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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